陈华小语：小议篆刻的“隔”与“不隔”

半闲难得2017-08-04

陈华小语

小议篆刻的“隔”与“不隔”

王国维《人间词话》论及白石所作“二十四桥仍在，波心荡，冷月无声”，虽格韵高绝，然雾里看花，终隔一层。又云：“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方为不隔。

常读于此，掩卷长思。词有隔与不隔，篆刻若何？余以为亦有隔与不隔之别。

若美人在室，中隔一帘，时见倩影隐约，不能全貌，然时有近远，偶有卷帘，虽惊鸿一瞥，意态甚足，若犹抱琵琶半遮面，不隔也。若长日闭帘，见无所见，思无所思，不隔若何？若直面而己，虽为不隔，意态差甚，聊乏情味，差之含蓄。虽为不隔，亦流于直白。

夫书法篆刻，或与此有相通处，若完全循规蹈矩，流于刻板，虽一招一式，尽守其中，其味或乏，虽无帘之隔，终少遐思。虽佳人，少生气矣，至若一味霸悍，做态尽出，欲以动人，总不免力尽出而殊少余味焉。其不隔，犹恶于隔者。

亦如歌唱，时有婉转，若空谷足音，当为天籁，百转千回，浅唱低呤处，自有消息，如此，动人矣。若口水歌一类，虽一时风靡，终不免浅薄，几次即厌，亦是不隔而隔矣。摇滚所以动人，在于其长啸一声，直抒胸臆，其情动人。其亦卷帘于前，帘者，嘶哑沧桑之声也，初见或不喜，惟觉其直，若得久闻，乃生风流，其动人处，与清丽婉转，各得风韵。所贵者，以不隔而生含蓄悠远意，实真不隔也。若只一味嘶吼，并无其它，则俗不可耐，街头把式，何谈其美，虽不隔而千万里也。

篆刻当学古人气息，或苍茫古厚，浑厚华滋，或纤云弄巧，清新出俗，守其法而得其逸，出其新而循其度，斯为美，方为不隔。而若仅在技法徘徊，一味弄险，一味取巧，格调终逊一筹，与隔无异。当于其间，融己思，见性情，虽非十足美态，亦极是生动可人，如此当得佳处。所谓天然是也。

昔梁武帝萧衍评右军书法，龙跃天门，虎卧凤阁。说其气势，言其动静。此评传之最广，亦或谓之隔，然此隔者，更增玄远意，诗意渺渺矣。此隔者，尤美于不隔，若谓不隔，亦有隔者，呜呼，隔与不隔，真所谓运用之妙，存乎一心是也。彼时隔，此时不隔，此时隔，彼时不隔，因时而转矣。虽无绝对，然格调有高下也。

2015年11月8日小记数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