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信以为真的东西，其实都不过是一个神话；人看透了那都是神话，就不会再对什么信以为真了；可你活着你就得信一个什么东西是真的，你又得知道那不过是一个神话。
by 史铁生
桃花流水鳜鱼肥
巷子口的热闹五六点钟是属于各个摊主的，夏天还好，天光骤明，人的心情也舒坦，除了包子蛋汤，糯米卷，油条油茶，烧饼里脊，韭菜盒，豆浆，面条，水单饼一应俱全。当下人，钱多钱少，都喜欢甩手大老板，攥几个硬币街边一坐，早晨就开始了。
许大姐主营韭菜鸡蛋饼和萝卜饼，一个小推车，在巷口的西侧竟然一摆近十年，风雨无阻，有次竟然看到混在金城的小学翘楚发在朋友圈的感慨，多想吃个西城巷子口的韭菜鸡蛋饼啊。
都说街道城管厉害，那要看哪里的，反正这个巷口的微缩小吃群从来没有被打击过，那些低头不见抬头见的街道城管，常常慈眉善目地为摊主们梳理哪些地方如何摆放更合适，其实就是悄悄地把摊位往巷子里挪了挪，既实用又不显得那么扎眼。
这片城西，仿佛离市中心的高楼大厦很遥远，一栋栋灰色的小楼大概有三十多年，居住的只剩下中老年居多，抑或少量打拼灰头灰脸的男青年，以及睡到自然醒的女青年。
许大姐起来的时候，蹑手蹑脚，看了一下黑暗中的儿子、女儿，老公是指望不上的，空气里弥漫着酒糟的异味，想当年自己一门心思地迷上这个花拳绣腿的家伙，暗笑的脸颊发烧。
韭菜不能沾砧板太早，就是要吃那个新鲜劲，可和面挺费事，需要掺油，不然裹不住韭菜的香味。来顾客的时候，先把饼平摊到锅里，倒入刚刚搅匀加少许盐的鸡蛋与韭菜，才能保持韭菜饼的色香味俱全。
闷头大发财的骚脸男，摊主们比邻居还了解他现在状况。照例是许大姐的萝卜饼，旁边摊位的豆浆，巷子口的豆浆也出名，豆渣全在里面，喝它个体无完肤，摊主号称透明操作，原汁原味。
儿子来到摊位前了，端着许大姐早已准备好的小米粥，瘦弱不语，尽量不看母亲忙碌的身影。放下碗转身就走，后面是许大姐撵来的话语，眼睛又忙不迭地把平锅里的萝卜饼翻了个。
这是骚脸男的萝卜饼，今天破天荒地要了两个，看着他手里拎着的两份豆浆，许大姐好心地提醒他，还有韭菜饼的选择。
没有回应的答案，不久昭然若揭。骚脸男在前，一个看起来成熟风韵的女人慢腾腾地捏着小包，从楼道里闪烁出来，昨晚的暧昧还没有散尽，风吹过，很快淹没在巷口的喧嚣中。
八、九点的人声鼎沸，阳光是晒不尽的。许大姐带的五十个鸡蛋和两盆油面都见底了，站着站着，人有点恍惚，用手扶了扶腰，松弛了一小会，这是每天韭菜饼和萝卜饼短暂的间隙。
巷子迫切地逼近了中午，热气混杂着其他什么的升腾起来，许大姐推着小车去不远的菜场，把预留的萝卜韭菜装上车，与菜贩啰嗦几句，付出一把饭盒里的硬币。
午时短暂歇息，洗萝卜，韭菜洗后要滴水晾一下，不然容易烂掉，许大姐有点自豪，至少那些陌生的韭菜萝卜生前的卖相很耐看。
空空如也的小屋，弥漫着萝卜和韭菜混杂的暧昧，放眼望去，并没有什么人，许大姐失望地伸了个懒腰，不知道，这腰能坚持到什么时候？
【 绘画：袁云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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