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它，改名改字改斋号

缘   起

——金石君

第

14

期

为了它，改名改字改斋号

以典雅印风闻名于世的明印人汪关，他在画家苏文笔下的形象与我们想象中的这位唯美的“三桥派”传人似乎有些不符，画中的他，裸裎跣足，背宽如板，圆滚滚的肚皮，回眸之间带给你一份豁达、洒脱与狂放。勾描的头巾与裙褶，飘然流动，画家笔下人物的这一份轻松澹荡，使这个以“痴”闻名的印人汪关，看起来更像是一个超然于世外的罗汉。

△汪关画像

在明人开启宗法秦汉的大门之后，汪关治印以取法秦汉为基础的同时，亦注入了一股儒雅清新之气息。他虽对汉印钻研的功夫极深，却放弃单纯的以烂铜方式去表现印章的金石气，而是以光洁的用刀和严谨的篆法表现其工稳与精美，转而求其温婉与华丽，这使得他在时俗中脱颖而出。与此同时，他也将典雅纯净的文人气息融入到秦汉印的金石气中来，这在复古潮流弥漫当时的印坛之际，汪关清新典雅的风格促进了篆刻的多元发展，对篆刻艺术的开拓具有积极的意义。

周亮工在《印人传》中，将何震与汪关并作传承文彭“三桥派”后的猛利与和平两派，“以猛利参者何雪渔”“以和平参者汪尹子”，其在印界地位之高，可见一斑。正如在印人中，痴迷于此中的比比皆是，而被冠以“痴”者，并不多见，汪关与其子被时人并称为“大痴”“小痴”，从另一个侧面也可以看得出他于篆刻上的成就。说起他的“痴”还有一个广为人知的故事，那就是其因得一颗汉“汪关”的铜印，因喜其精美，故改名为“汪关”，并以“宝印斋”名其室。

△《宝印斋印式》卷一

汪关在自己所辑的印谱《宝印斋印式》卷一的起首印位置上钤上的就是这方印，并在其下题曰：“汪关铜印龟钮，予偶得此印因更今名又颜其斋宝印斋。”

这一趣事其好友李流芳在《宝印斋印式》的题跋中有详细记载：“友人汪杲叔，嗜古而癖，精于古文篆刻，余常序其印谱矣。一日，过吴市得一汉铜章，龟钮碧色，斑斓错绣，其文曰：“汪关”。杲叔宝爱之，遂更名关。问字于余，余字之曰尹子。昔人景行前哲之意，尝寄之于名字，如张相如、顾元叹、王摩诘之类是也……”

为了一颗汉印，不仅名改了，字也改了，斋号也改了……

△（汉） 汪关

这方印为何能够得到他如此的钟爱呢？两字汉印，在私印中很是多见，这方“汪关”我们来看看来它的过人之处。两字纵向排列，每字以六根竖向线条的占位，均分印面。两字线条的长短安排错落有致。“汪”以纵向线条为主，只在右下角有两条短横；而“关”字，则多数以短小的线条来呈现，同时又在两侧的包围中出现了两条长竖。二字线条长短互映，横竖相辅。整个印面，最精彩之处，应属“关”字下的两根相对的斜线，它使全印从有序安静的状态过渡到动静结合的节奏中来。两条突出的短斜线，能够和整个印面上的横直线条融为一体的主要原因，在于其它线条虽以平直为主要构成，却处处暗含着曲意，充满着流动的气息。

另外，这方印以对称语言为主要的表现形式，从整体到局部均是如此。“汪”字的左右部分独立的对称，“关”字整体的对称，全印于对称中所制造的平稳端庄，正是汉印所追求的终极，即中正平和之美。

平中寓巧，平中出奇，于同中求异，求变，正是这方印的难能可贵之处，这同时也是汪关能够在明清印人复古崇古迷古的潮流中脱颖而出的根本原因。为了它，而迷而痴；为了它，改名改字改斋号，汪关此举的真正意义在于，对篆刻艺术所具有的开拓精神的寻求，这同时也使他在中国篆刻的历史长河中，百世流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