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藏书 书影
文|韩旭
钤印说起
陋室藏有若干旧书籍，闲暇之余常把玩，其乐无穷。书中钤印琳琅满目，红得耀眼，蓝色的也是华彩夺目，即便是黑墨色，也是充满了惹人怜爱的样儿。
藏书印章小记
公私藏书之分，钤印是一个最好的辨识。公家藏书，采购入库，第一要务就是加盖单位图书馆印章。公家藏书加盖印章是便于图册管理，钤印在图书借出、收回之间起着重要作用。借出的书籍是否被调换，只需看看馆藏印章便一清二楚了。私人藏书钤印更是五花八门，大有无从说起的境遇。鉴于此，我用这个小文本记叙自己平日玩旧书时遇到的书籍钤印情况，这里着重对民国时期图书馆馆藏本、书铺售书印记等书本上钤印印章形制、印文排列等亲眼所见的点滴做个小记。
一、民国时期的方形馆藏书籍钤印
民国初期，一直到抗战后期、新中国成立之时，很多高校、科研单位的馆藏印章都是采用方形印的形状。如弊室所藏民国高校教科书《病理各论》一书，钤印有“长沙临时大学图书馆”的印章，其形状便是方形，蓝色印油。长沙临时大学是西南联大前身，起源于抗战初期。“长沙临时大学图书馆”这枚印章折射出了当时我国战火纷飞时代里学校图书馆馆藏图书的面貌，具有特殊时代的代表性。
借用网络图片
作者藏书钤印
笔者所藏民国时期西南地区师范学院藏书钤印若干。如川东共立师范学校、川东联立师范学校、川东联合县立师范学校所钤印的藏书印章均有方形朱印，虽然这一所师范学校经历了频繁更名，但是他们图书馆馆藏书籍的存续情况却是可以通过这些钤印清楚展示给后人的。川东师范学校是西南大学的前身，历经更名，直至西南师范学院之时其图书馆藏书印章与“川东联立师范学校典夔图书馆之章”尚且保持了高度的神态一致。“川东联立师范学校典夔图书馆之章”是甘氏到任川东师范设立图书馆名曰：典夔图书馆。这个“典夔图书馆”依据现有资料记载考证是西南大学图书馆的祖先，典夔是甘氏之号，甘氏用自己字号命名川东师范学校的图书馆。到新中国成立后的90年代，西南师范学院的图书馆藏书印章“西南师范学院图书馆藏书印”。对比“川东联立师范学校典夔图书馆之章”和“西南师范学院图书馆藏书印”仿佛能依稀看到它们气韵神态一致的影子。
作者藏书钤印
民国时期，由于执政者对教育系统印章的管控，学校印章的形制具有统一性。高校的图书馆印章具有较少的对外效力，反而出现了各种形式的形状。除常见的模仿公章形式增加“图书馆”、“藏书印”、“藏书章”、“藏书”等形式外，还有较为常见的“条形”印章。如陋室所藏《古代世界史纲》所钤印的“东北师范大学图书馆”，乃条形印章。
相比较于中规中矩的圆形、椭圆形印章，图书馆馆藏条形印章和方形印章更具有美学意义上的美。条形钤印和方形钤印棱角分明、清晰，文字排列分布具有印章排字的美感。因为方形和条形印章治印时遵循了治印规则，如边角的处理，文字交互，留白等规则，加之印文字体的变化，故而具有金石学上美的视觉冲击。
作者藏书钤印
二、民国时期的圆形馆藏书籍钤印
民国时期，印章统一管理，公章制式统一。作为书籍储藏最丰富的高校和科研机构，因为受到西方文化的影响，印文中英文组合的形式几近标准制式。烽烟四起的国难时期，国立西南联大学的图书馆藏书印章就是这个制式。
笔者所藏“国立西南农学院图书馆”雷同于“国立西南联大学图书馆”，圆形印章，由三环线围拢而成。“国立”、“西南农学院”两个词语分离，位于上下，横线之下是“图书馆”，环绕一周的是英语“The Southwestern College Of Agriculture Library”，单词“Library”两侧各有一颗小星星，最外沿是一粗一细两条环线，围拢着英文。国立学校的图书馆印章应归一于此种制式。
根据我个人收藏的另一枚钤印可知，地方省立学校藏书印章是没有英文表示的，如：“四川省立教育学院图书馆重庆磁器口”便是只有汉字表述，没有了英语的组合。省立学校的图书馆藏书印没有了英语印文，也是按照圆形排列文字，整个印面就显得不是那么洋气了。可见民国时期，学校藏书印章统一制式管理体系下，中英文组合是他们区分学校级别的方法。
我国现代化图书馆印章国家统一制式地出现，应是发轫于此。
作者藏书钤印
新中国建国初早期，我国各类高校图书馆印章又有了一次较明显的变化。从中英文组合的形式脱变为纯中文的印章，形状也从圆形变成了椭圆形。圆形尚有些许的美感，中英结合寓意有学习西方、崇敬西方的意思。椭圆形印章就略显呆板无趣，缺少了灵动性，文字排列太过简明单一。
民国时期经营书籍的书局属企业，企业印章制式也是有相关部门统一刻治印章。笔者所藏“绵阳福记书局营业部售货章（不凭支取）”，其形状是椭圆形，边框内置两条椭圆环线。由此可见，书店和地方学校钤印书籍上的印章椭圆形是一个大类别。
作者藏书钤印
作者藏书钤印
笔者所藏的《古代世界史纲》所钤印的“东北师范大学图书馆”椭圆形、蓝色钤印算是一例。再有“西南俄文专科学校图书馆藏书”、“西南人民革命大学总校图书馆”两枚钤印，“西南俄文专科学校图书馆藏书”因为“藏书”二字镶嵌在书形状内，整个印面显得活泼起来；“西南人民革命大学总校图书馆”“图书馆”三字用大号字体，突兀出来，略增色了些许印面美感。
椭圆形图书馆藏书印的印章形式可以追溯到民国初期的印式，区别之处在于印面的修饰有了很大的变化。民国初期学校藏书印章多篆刻印章边沿修饰图纹，如山峰形状。如是印章如“川东师范图书馆盖章”，周围篆刻了山峰形状的纹饰。“国立西南联合大学图书馆”是圆形印章，却也是修饰了一圈山峰状纹饰。这种圆形和椭圆形印章增加修饰的习惯应该就是起源在这个时期。作为保管图书的图书馆，其保管、存储了大量的书籍图册，图书馆印章是每一册图书必须使用的一个标识，故而其重要性便不言而喻了。因为其重要性，所以藏书印章多有修饰纹理，增加了欣赏性。也正如此，图书馆印章的篆刻者多是出于当地篆刻名手。
无论印章如何的演进变化，图书馆钤印的功用是从始至终没有发生变化的。作为书籍归属标示的钤印，在书籍里拥有着许多故事，值得闲暇之际把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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配图：作者自藏图书钤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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