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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贛州本《文選》遞藏源流考

宋刻贛州本六臣注《文選》的遞藏源流,由於版本較多且多經名家收藏,又傳世刻本全帙頗少而多殘本或零葉,所以其遞藏情況紛繁複雜,難於勾稽出清晰的傳承脈絡。但歸納起來大致有三種收藏途徑,即內府宮廷收藏、藏書家收藏和民間收藏。同時,對於台灣地區和日本等地的藏本進行了簡要的論述。


一、清內府宮廷收藏


清王懿榮跋山東省圖書館藏贛州本《文選》云:“宋贛州本《文選》,內府《天祿琳琅書目後編》著錄,稱流傳頗少。”王跋所說的內府藏贛州本,就是世所稱的天祿琳琅本。《天祿琳瑯書目后編》卷七宋版集部著錄,云:“通部缺筆,嫌名半字,俱極清晰。每卷末列校對校勘覆勘銜名或三人或四人,其覆勘張之綱官贛州州學教授、李盛官贛州司戶參軍、蕭倬官贛州石城縣尉、鄒敦禮官贛州觀察推官,皆一時章貢僚屬,是此本贛州郡齋開雕者,流傳頗少。”[1]而在《天祿琳琅書目》中著錄了四帙六臣注本《文選》,云:“是書不載刊刻年月,而大小字皆有顏平原法。”[2]其版本情況,莫友芝云:“《天祿目》載趙子昂藏者,不著刊書年月……不知與張同版否?”[3]檢張金吾《愛日精廬藏書志》著錄一帙明州本,認為屬“北宋刊版,南宋重修本也”[4]。四帙六臣注本(簡稱前編本)顯然并非明州本,明州本屬六家注本,但是否即贛州本則需要進行考證。


根據所錄諸家跋,可知前編本有如下特點:第一,用顏體摹刻,且墨光如漆;第二,“字跡精妙,北宋人筆意”(李楷跋),在北宋刊印中亦屬上品;第三,流傳甚罕。現存最早的六臣注《文選》刻本即贛州本,刻在南宋初紹興年間,從其版刻來看亦是刀法樸拙的顏體,濃墨刷印,惟其多經宋元明三朝遞修,補版之葉甚多。根據史料,北宋刻《文選》有李善注本如國子監刻本、五臣注本如平昌孟氏刻本和六家注本如秀州州學本,罕聞有六臣注本。淳熙八年(1181)尤袤刻《文选》跋云:“今是书流传于世皆是五臣注本,五臣特训释旨意,多不原用事所出。独李善淹贯该洽,号为精详。虽四明、赣上各尝刊勒,往往裁节语句,可恨。”《四庫全書總目》亦云:“至陳振孫《書錄解題》始有六臣《文選》之目,蓋南宋以來偶與善注合刻。”[5]故認為前編本乃北宋時刊本,實不足據。南宋時,除了一部贛州本外,至中葉福建建陽以贛州本為底本又刻了一部六臣注本《文選》,即《藏園訂補郘亭知見傳本書目》所著錄的“南宋建本”。但前編本亦非建本,其版刻很難得到諸家題跋的推崇備至。現存的贛州本無一宋刻全帙,且其版刻頗類於前編本,瞿鏞《鐵琴銅劍樓藏書目錄》即云:“舊傳趙松雪、王弇州所藏宋槧本今入內府,外間不可得見。是本(贛州本)同出一板而摹印稍後,字畫未能清朗,然大小字俱有顏平原筆法。”[6]近代藏書家王秉恩曾曾有所質疑:“天祿琳琅所藏趙王本是否贛本,書目於刊刻年月行款字數不著一語,惟瞿目以為即贛本耳!”[7]根據《文選》的版刻史料推斷,則其當爲贛州本無疑。


《天祿琳瑯書目》卷三宋版集部著錄同版贛州本《文選》四帙,姑分別編號為前編甲本、前編乙本、前編丙本和前編丁本;又《后編》卷七宋版集部著錄一帙,編號為后編甲本。茲根據《天祿琳瑯書目》前後兩編,逐一詳述其遞藏源流,揭橥它們入藏乾清宮昭仁殿的始末。


(1)前編甲本


此本在元為趙孟頫所藏,元至正二年(1342)趙孟頫跋云:“霜月如雪,夜讀阮嗣宗《詠懷詩》,九咽皆作清冷氣。而是書玉楮銀鉤,若與鐙月相映,助我清吟之興不淺。”由此可見,“宋本之佳者,在元時已不可多得矣。”[8]王世貞亦跋云:“余所見宋本《文選》亡慮數種,此本繕刻極精,紙用澄心堂,墨用奚氏。”明弘治間,此本藏於徐太宰即徐縉處,按朱彝尊《明詩綜》,字子容,吳縣人,明弘治十八年(1505)進士。嘉靖時為汪仲嘉得之於崦西公手,其人無考。至萬曆時又為朱太史家所得,疑朱太史即朱司成象玄,後又經明徐文敏、湯賓尹、吳君(具體姓名無考,見於李楷跋)等遞藏。入清之後,由汪氏(洪度)春草閣收藏,最後歸於清內府而秘為清宮庋藏,外間難得覓見。


(2)前編乙本


此本《天祿琳瑯書目》云:“此書與前部係出一版,而紙墨之色、摹印之工亦無軒輊,洵堪同寶。惟書首僅有呂延祚表,其蕭統序及李善進表皆闕。蓋歷年既久,流傳散佚,固往往有之。而篇目尚全,亦無損其為完書也。”[9]鈐有“鼎”、“元”、“陳帆之印”、“汪洪度印”、“清暉館”諸印,先後藏於汪洪度、吳孔嘉等處。


(3)前編丙本


此本《天祿琳瑯書目》云:“此書亦前版,而摹印并出一時。古色古香,竟成鼎峙。”[10]此書為宋趙孟堅藏本,明文征明、文伯仁、項篤壽、王寵遞藏,至清為季振宜所藏。


(4)前編丁本


此本《天祿琳瑯書目》云:“此書亦前版,而摹印在後,墨光少遜。書中有寶慶寶應州印及官書不許借出木記”,“寶應州之名自理宗時始建,故官印于州名之上冠以紀年。此本係北宋時刻版印於南宋,而稱為官書。則知為北宋官刻,宜其雕槧精良甲於他版也。”[11]明文征明、王寵、項篤壽收藏,入清為季振宜所藏。


(5)后編甲本


此本鈐有“悟言居士”、“季印振宜”、“滄葦”諸印,系季振宜藏本。檢《北京圖書館古籍善本書目》編目一二三七一號,鈐有 “天祿琳琅”、“天祿繼鑒”、“乾隆御覽之寶”、“五福五代堂古希天子寶”、“八徵髦念之寶”“太上皇帝之寶”以及上述三方印章,即此本。


清嘉慶二年(1797),乾清宮火,天祿琳瑯珍藏付之一炬而幾盡蕩然無存。《書目》前、後兩編所著錄的《文選》諸宋本,惟存后編甲本,猶是全帙,彌足珍貴。此外,清內閣大庫所藏贛州本多系殘本,且由於故宮藏書播遷而分藏兩岸。王秉恩《宋贛州本文選跋》云:“內閣有三本壞不全。”[12]《重整內閣大庫殘本書影》有贛州本《文選》書影一葉,疑即台灣故宮博物院藏本。檢《北京圖書館古籍善本書目》編目一七八一九號系,來自內閣大庫藏書;一種編目〇一一〇六號,舊編目甲目四,系民國時期國立北平圖書館善本甲庫書目號,恐當亦即內閣大庫書。另外,臺灣故宮博物院所藏贛州刻殘本兩卷,又有殘帙六葉(卷十六),皆來自於清內閣大庫藏書,實則故宮舊藏同書之散出者,不想世間珍籍遭此分身隔膚之痛,甚盼早日合為“完帙”。


二、藏書家收藏



根據《天祿琳琅書目》,贛州本《文選》的最早收藏者為南宋寶慶年間的趙孟堅,其藏本即前編甲本,這是有史料記載的最早的贛州本《文選》藏家。上述已經論及《天祿琳瑯書目》前、後兩編五帙贛州本《文選》,經藏書家遞藏而終歸於天祿琳瑯的源流,茲詳述除此之外的明清兩朝藏書家收藏此書的情況。


(1)元鮮于樞藏本


此本現藏上海圖書館,有墨筆題記云:“宋槧《文選》見存第二第三兩卷”,鈐有“冠之如愿”、“萊山”、“鮮于”、“困學齋印”、“壽如金石佳且好兮”、“冰銕印人”、“毓汶孫印”、“適之眼福”諸印。舊藏元鮮于樞困學齋,清咸豐間為孫毓汶所得,1917年歸於王大炘冰鐵堪所藏,後又貽于袁克文,胡適曾經眼,迭經名家遞藏,且書品頗佳,彌足珍貴。


(2)明華夏藏本


此本下落不明,明華夏真賞齋藏本,豊道生(坊)《真賞齋賦》云《六臣注文選》乃“傳自宋元,遠有端緒”。《天祿琳琅書目》卷十明版集部有其所藏袁褧刻本《六家文選》,袁刻本多被誤以為宋刻,不知與《真賞齋賦》所說的本子即一本否?存疑俟考。


(3)明嘉靖間袁褧嘉趣堂藏本


明袁褧嘉趣堂刻本《六家文選》跋云:“余家藏書百年,見購鬻宋刻本昭明《文選》有五臣、六臣、李善本,巾箱本,白文小字、大字殆數十種。”惜未明確注明六臣本係何本,但宋刻六臣注本見於史料者惟贛州本、建陽本兩種版本,且建陽本以贛州本為底本校刻而成。又據袁跋云“殆數十種”,可以斷定所藏六臣本中必有贛州本。袁氏藏書傳至清中期後人袁廷梼處,但所藏贛州本傳承情況不可考。


(4)明萬曆間張鳳翼藏本


《天祿琳琅書目》所錄張鳳翼跋云:“予穉歲購得一部,為黃勉之先生家物,與此(前編甲本)同出一梓,而刷印在後,後有景石子題字,其紙墨不及此遠甚”,“夫一梓印出且相懸如此,矧後之翻版耶。”[13]由此可見,此帙與前編甲本系同一版本,乃出於後印。此本出於黃勉之先生家,而經鳳翼收藏後下落不明,難於稽考其傳承源流。根據張鳳翼跋,前編甲本不僅經眼過,而且曾據之校對所著《文選纂注》,云:“進留意選學,將纂輯諸注,則聞此書已歸雲間,因倩人借留案頭校對。”[14]今存明刻《文選纂注》諸本,其與《文選》眾本不同的異文,當即源自前編甲本。


(5)明末清初汲古閣藏本


毛晉汲古閣舊藏贛州本《文選》,後歸朱臥庵(之赤)所藏,《儀顧堂集》云:“此本雖無刊刻時地,而每卷後所列校對銜名,皆贛州僚屬,當為贛州刊本。其書法遒勁,酷似平原。元人已甚重之,深為趙吳興、王弇州所賞鑒。”又《皕宋樓藏書志》云:“案卷中有毛晉一名鳳苞陰文方印、汲古閣陽文方印……朱臥庵考藏印,休寧朱之赤印、留耕堂印兩陰文方印,留與軒浦氏珍藏朱文方印、浦玉田藏書記方印。”[15]根據藏書印,此本又為浦玉田所藏,又轉為陸心源皕宋樓之物。皕宋樓本後歸日本靜嘉堂文庫收藏,島田翰在《古文舊書考》有頗為詳盡的考錄,云:“左右雙邊……九行行十五字,注雙行二十字,縫心上版記大小字數,卷第一末云州學司書蕭鵬校對、鄉貢進士李大成校勘、左從政郎充贛州州學教授張之綱覆校三行聯書……縫心刻雕手”,“是書大版大書,字大如錢,楮墨精絕,而版樣則極雅古。”[16]斯波六郎嘗以此本與宮內廳書陵部所藏贛州本比勘,云:“字畫不甚清朗,且間缺原葉,或鈔配,或配以同種異板之葉,更有甚者以五臣李善本補其缺。”[17]


(6)馬曰琯小玲瓏山館藏本


山東省圖書館藏贛州本《文選》有王崇煥題記云“一瓻祇合玲瓏貯(揚州馬秋藥先生玲瓏山館藏書綦富,阮文達亟稱之),蚨蝶原裝認贛州(此本猶作蝴蝶裝)”,推斷小玲瓏山館亦藏有殘帙,恰可與山東省圖書館藏本相配,其來源和流散情況未詳。


(7)汪士鐘藏本


汪氏藏本,《藝芸精舍宋元本書目》著錄“張之綱本六臣注《文選》”即此贛州本,後歸於潘宗周寶禮堂庋藏。《寶禮堂宋本書錄》云:“此為宋贛州刊本,存第二十四卷”,“其(島田翰)所見宋諱避至構字,此則兼及慎字。又雕手姓名有出於其所見外者,蓋修版又在其後矣。[18]檢《北京圖書館古籍善本書目》編目八七三二號,鈐有“汪印士鐘”、“閬源真賞”兩印,即此本。根據國家圖書館藏本,又鈐有“研山齋鑒定書畫記”、“柳蓉邨經眼記”、“李印書勛”諸印,則此本曾經收藏家孫承澤鑒定、柳蓉邨經眼和李書勛藏過。


(8)錢謙益藏本


絳云樓藏本,檢《絳雲樓書目》著錄六臣注《文選》三十卷,當為殘本。而錢曾《述古堂宋板書目》著錄全本完帙六臣注《文選》,可見錢氏殘本經由其族孫錢曾而補齊。山東省圖書館藏本(王懿榮舊藏)王崇煥題識云:“隃麋差映絳雲樓(頃見錢牧齋尚書舊藏宋贛州本文選,全璧可珍,墨光與此有濃淡之分耳)。”此本與山東省圖書館藏本相比,在版印上有刷墨濃淡之別。此本曾經民國間袁致和收藏,現存吉林省圖書館。


(9)瞿鏞藏本


此本《鐵琴銅劍樓藏書目錄》云:“是本同出一板,而摹印稍後,字畫未能清朗,然大小字俱有顏平原筆法,楮墨古香,固自可珍。”[19]瞿鏞認為此本與前編甲本係同版之本,“宋諱殷、敬、竟、鏡、恒、徵、讓、桓字減筆”[20]。檢《北京圖書館古籍善本書目》編目七一三三號,鈐有“古里瞿氏記”、“鐵琴銅劍樓”兩印,即此本。又鈐有“蔣印廷錫”章,或為蔣廷錫舊藏之本。


(10)張之洞藏本


傅增湘《藏園訂補郘亭知見傳本書目》云“張文襄遺書中亦有一帙”,不知其詳,俟考。


(11)繆荃孫藏本


此本《藝風藏書再續記》云:“中縫文選卷幾,上魚尾上字數,下魚尾下葉數及人名。此本先李善後五臣,某人均空一格。通部缺筆嫌名半字,俱極清析,每卷末列校對校勘覆對諸人姓名,卷各不同。”[21]鈐有元代大長方印、“研山齋鑒藏書畫印”白文長方印,舊藏清初孫退谷處。繆荃孫云:“避諱謹嚴,尺寸寬大,紙墨均精,惜止一卷。”[22]繆荃孫所藏之本,其來源有兩種情況,一種是購自湖南某氏,一種購自其他藏家。莫棠跋云:“此本出自湖南某氏,凡三十冊,其初完全無闕,某氏寄首尾中間四冊至滬,輪舶沉沒入于江,遂成斷璧,乃分析求沽。繆筱珊太史得其六”,“筱珊太史更藏宋印本零卷一冊,聞以百圓得之。《竹汀日記》曾詳記所見殘本六卷,知此本一鱗片甲,承平時早為儒林所珍,矧今之所存,猶過泰半,而更曆百年之後,喪亂之餘,誠可稱希世秘笈矣。”[23]某氏藏本的剩餘二十冊為柳蓉邨購得,連同繆氏所得六冊共計二十六冊後歸劉承幹嘉業堂,《嘉業堂藏書志》云:“此宋刊本,半葉九行,行十五字。小注雙行,行二十字。高七寸五分,廣五寸八分,左右雙邊,口上注大字字數,下注刻工姓名。”[24]現藏臺灣“中央”圖書館,《國立“中央”圖書館善本書目》云存五十三卷二十六冊,有宗舜年、王秉恩題識。


(12)葉德輝藏本


葉德輝《書林清話》云:“贛州州學張之綱刻《文選》六十卷,見《天祿琳琅》十、又《後編》七、《瞿目》、《朱目》、《丁志》(明嘉靖己酉袁褧嘉趣堂仿宋刻本)、《陸志》。”[25]據此大致清楚當時贛州本的藏家情況,但略有舛誤和疏漏。朱修伯批本《四庫簡明目錄》、丁丙《善本書室藏書志》所錄之本并無贛州本,葉德輝誤以明州本或袁刻本為贛州本。


葉德輝《說文注鈔跋》云:“又得宋贛州張之綱校刻《文選》七本,祭酒(盛伯兮)持去二本,余又以全冊讓之。祭酒嗜古有癖而不近人情,既得《文選》,以為此二冊可以挾持,余惡其奪取無理,因攜此二冊歸。今祭酒已歸道山,聞庚子之亂,家藏諸物半罹劫灰□□□□□□歟!書此為吾子孫誡。”[26]檢《北京圖書館古籍善本書目》編目一七八七四號,書衣有盛昱墨筆題記云:“宋贛州本,嘉定錢宮詹曾見六卷,見潘文勤所刻《竹汀日記鈔》。” 則此當盛昱持去葉氏藏本二冊后所寫的題記,錢大昕經眼之本不知為何本。又有周叔弢跋云:“丁巳(1917)正月沅叔三丈為余購此書,首冊盛伯羲手書《文選》殘本十二卷,當時未細檢也。頃閱此冊,乃知為書賈竊留一卷。此本為明補宋刊,無大可貴,獨書賈此種行為時時見之,殊可恨也。二月初九日我病記。”葉氏藏本後爲譚錫慶所得,1917年由傅增湘購歸周叔弢,但被譚錫慶竊留了一卷,建國初期由周叔弢捐贈北京圖書館。


(13)方功惠碧琳琅舘藏本


此本舊藏元趙孟頫,入明經文徵明鋻藏,鈐有“趙氏子昂”印、“松雪齋”藏書印、“聼云生印”、“翰林待詔”印。至清輾轉歸番禺侯謨康,由侯氏歸陳蘭甫,沈君度從陳氏購得,方功惠又得自陳氏,故鈐有“番禺俞守義藏”、“年年嵗嵗樓珍藏書印”、“會稽沈氏光烈字君度”等印。此本又鈐有“張之洞審定”、“無競居士”兩印,曾經張之洞鑑賞,1931年4月傅增湘曾經眼,彌足珍貴。


(14)馬惠階欣遇草堂藏本


馬惠階亦藏有贛州本《文選》殘本,是本經王獻唐之介,而轉歸張景栻所有。張景栻《宋刊通鑒總類》云:“此書存卷七下冊,似從內閣大庫中散出者,以王獻唐先生之介,連同馬氏所藏宋刊贛州本蝴蝶裝《文選》殘本,及元刊數種歸我。”[27]


(15)羅振玉藏本


舊藏國立北平圖書館,後轉至台灣“中央”圖書館收藏,其來源不詳,參見下述“中央”圖書館乙本介紹。


(16)王懿榮藏本


清末王懿榮在山東蓬萊縣城曾購得贛州殘本,《天壤閣雜記》云:“得宋贛州本大字《文選》六臣注殘本七十頁于蓬萊縣城太和銀樓,銀估好聚舊書,索重值,凡舊板必收之。此刻闕筆謹嚴,《天祿琳琅》所稱流傳者少,惜止此數十葉,已裝粗冊。此本支六房蓮墅先伯家物。”[28]此本乃王蓮墅舊藏,後散出,由王懿榮重購歸。有其子王崇煥題記云:“梁選宋雕存幾葉,隃麋差映絳雲樓(頃見錢牧齋尚書舊藏宋贛州本文選,全璧可珍,墨光與此有濃淡之分耳)。一瓻祇合玲瓏貯(揚州馬秋藥先生玲瓏山館藏書綦富,阮文達亟稱之),蚨蝶原裝認贛州(此本猶作蝴蝶裝)。惠公憲台鄉長鑒存。崇煥敬署。丙寅嘉平十四日。”此題記撰于1926年,同年付与惠公憲台鋻藏,其人無考。此本1962年由山東省圖書館購得,王獻唐曾寓目並撰有題跋,云:“此為南宋贛州刻本《文選》,尚是原裝,印刷亦不甚晚,仍屬宋印。”又山東省博物館亦藏有一帙,其行款版式同山東省圖書館藏本,均為王懿榮舊藏本,由山東省圖書館調撥至山東省博物館。


(17)王文進藏本


《文祿堂書影》有其所藏贛州本書影一葉,此本僅存卷第二十六,來源情況不詳[29]。


(18)孫伯恆藏本


此本現藏清華大學圖書館,即上述周叔弢跋所說的被書賈譚錫慶竊去的一卷(卷第三十七)。孫伯恒,民國年間商務印書館北平分館的經理。案北平分館成立於清光緒三十二年(1906)元月,館址即在琉璃廠。由此可以推斷此書是在孫伯恒任經理時購于譚錫慶正父齋書籍鋪,此書書脊有題“伯140”的簽條,或即孫伯恒收藏此書的編號。1937年北平淪陷之後此書又流落於日偽政權中,因為經查考此本原編目平字111號,是1946年清華複校後由平津分配處從日偽政權收繳書中調撥至清華大學圖書館。


三、民間書肆收藏



王秉恩《宋贛州本文選跋》云:“惟贛州官學本,世不經見,亦多殘闕。”[30]正因為如此,往往有贛州本的孤冊零頁流落民間,尤其是民間書肆,傅增湘即云:“頻年閱肆,亦嘗見全者。”[31]《藏園群書經眼錄》著錄兩種贛州本,一種“半葉九行,每行十五字,注雙行二十五字(筆者注:當為二十字)”,此本下落情況不明;另外一種“半葉九行,行十五六字不等,注雙行二十字,白口,左右雙欄,版心下記人名。每卷有校官銜名三行:州學司書蕭鵬校對、鄉貢進士李大成校勘、左從政郎充贛州州學教授張之綱覆校。”[32]此本即譚錫慶藏本,因為傅增湘與琉璃廠魏占良兄弟所開設的文友堂書肆交往甚密,而文友堂與譚錫慶的正父齋書鋪並為京城名肆。1917年為周叔弢購得,上述已論及。此外,孫誠溫的修文堂亦藏有一部贛州本,現藏上海圖書館。


當然書肆往往把藏本賣給藏書家,但一個不可忽視的現實是由於書肆的民間性,加之世事滄桑無定,藏本往往孤鴻一瞥,難以捕捉全影,甚是可惜。


四、臺灣地區和日本藏本



臺灣“國立中央圖書館”(現“國家圖書館”)藏有四帙贛州殘本,姑分別編號為“中央”圖書館甲本、“中央”圖書館乙本、“中央”圖書館丙本、“中央”圖書館丁本,茲略述如下:


(1)“中央”圖書館甲本


版本著錄為宋紹興間贛州州學刊宋元明遞修本,有莫棠、宗舜年和王秉恩題識,二十六冊,此本即嘉業堂藏本。根據《“國立中央圖書館”宋本圖錄》,此本鈐有“廣霞”、“蘿圃”、“世經堂印”、“博古齋收藏善本書籍”、“柳蓉春經眼印”、“王雪澂經眼記”、“秉恩書尾”、“莫棠字楚生印”、“吳興劉世嘉業堂藏書印”、“徐恕讀過”諸印,迭經莫棠、王秉恩、徐恕等閱讀或經眼,洵為珍貴。


(2)“中央”圖書館乙本


版本著錄為宋紹興間贛州州學刊宋元明遞修本,存二十九卷:二、十二、十三、十七至十九、二十三、二十六至二十九、三十一至三十三、三十五、三十八至四十二、四十六、五十、五十三至五十六、五十八至六十。此本舊藏北平圖書館,所幸現國家圖書館藏有其膠卷(CBM:No.1760/774:513-775:869[1446]),鈐有學部圖書館和京師圖書館印章,另有“閒中風月”、“子源”、“羅氏藏書之印”等章,曾為羅振玉所藏。此本避諱兼及“慎”字,當爲孝宗時刊本。


(3)“中央”圖書館丙本


版本著錄為宋紹興間贛州州學刊宋元遞修本,存二十五卷:五、八、十四、十五、十八至二十、二十二、二十四、二十六、二十七、三十、三十一、三十九至四十二、四十四、五十一至五十三、五十五、六十,此本舊藏北平圖書館,所幸現國家圖書館藏有其膠卷(CBM:No.1758 /773:217-1022),鈐有“京師圖書館收藏之印”章,亦屬內閣大庫藏書。檢《北京圖書館古籍善本書目》編目一七八一九號,與此帙以及台灣“國立”故宮博物院藏甲本、乙本當屬同部書。此本“竟”、“鏡”、“樹”、“恒”、“楨”、“敬”、“殷”缺筆,“敦”不諱,當爲孝宗時刊本。


(4)“中央”圖書館丁本


版本著錄為宋紹興間贛州州學刊宋元明遞修本,存十卷:十四、二十三、二十四、三十三、三十四、四十五、五十七至六十,此本舊藏北平圖書館,所幸現國家圖書館藏有其膠卷(CBM:No.1760/774:513-775:869[1446]),鈐有“京師圖書館收藏之印”章,亦屬內閣大庫藏書。檢《北京圖書館古籍善本書目》編目一七八一九號,與此帙以及台灣“國立”故宮博物院藏甲本、乙本當屬同部書。避諱情況同“中央”圖書館丙本。


此外,臺灣故宮博物院已藏有兩帙,姑分別編號為故宮博物院甲本和故宮博物院乙本,茲略述如下:


(1)故宮博物院甲本


版本著錄為南宋贛州州學刊本,《“國立”故宮博物院宋本圖錄》云:“此本殘存二卷,且非完帙,卷三十一存十一至五十四共四十三葉,卷三十二存一至四十二葉,且多漫漶。”[33]此本屬內閣大庫書,避諱兼及慎字,又刻工如余光見於宋慶元元年(1195)刻本《本草衍義》中,劉文見於宋淳熙刊本《史記》中,劉臻見於宋光宗時刊本《昌黎先生集》中,皆為孝宗時代人氏,則其付梓當在孝宗以後。檢《北京圖書館古籍善本書目》編目一七八一九號,存零葉四卷:十三、二十九至三十、五十三,此帙與故宮博物院乙本當屬同部書。


(2)故宮博物院乙本


版本著錄為南宋贛州州學刊本,《故宮博物院宋本圖錄》云:“僅存卷十六之第十二至十七共六葉,刻工為朱基、蔡達、徐、壽。版匡清朗,字體墨色均極精美,似初印本,亦屬內閣大庫藏書。”[34]檢《北京圖書館古籍善本書目》編目一七八一九號,存零葉四卷:十三、二十九至三十、五十三,此帙與故宮博物院乙本當屬同部書。


日本藏本有兩部,即宮内廳和靜嘉堂藏本,略述如下:


(1)宮內廳藏本


此本版式寬闊,字大悅目,行款版式同嘉業堂本,其最早的來源情況不可考。經考查,此本於日本親町天皇永祿九年(1566)至後陽成天皇天正十九年(1591)間,為京都妙覺寺僧日興舊藏,後歸江戶時代豐後藩主毛利高標所有。仁孝天皇文政(1818-1829)年間獻於幕府,歸於楓山官庫。明治初期由太政官庫而入內閣文庫,1891年移送宮內省圖書寮。[35]日人森立之編《經籍訪古志》有著錄,楊守敬在日本訪書時亦曾經眼而有題識,李盛鐸《木犀軒藏書題記及書錄》載其語云:“余在日本時,見楓山庫所藏宋贛州刊本,卷後題贛州州學教授張之綱覆校。”[36]又董康《書舶庸譚》云:“宋槧本,有補刻……此刻似在前記紹興本(明州本)之後。”[37]而近藤守重則提出了相反的意見,認為:“此本板式古樸,仿佛宋槧,然審定之,當是明初覆刻,非宋時原刊也。”近藤氏的觀點值得商榷,從贛州本的公私書目著錄和刊刻情況來看,並不存在所謂的明初覆刻本,而只是明初遞修本。


(2)靜嘉堂藏本


此本即陸心源皕宋樓舊藏之本,上述明末清初汲古閣藏本已論及。


五、贛州本《文選》的版本系統



宋贛州州學六臣注《文選》刻本在宋元明三朝均有遞修,是典型的“三朝本”,王重民《中國善本書提要》云:“自南宋以來,已遞有修補。”[38]《嘉業堂藏書志》吳昌綬亦云:“偶有補板,雅近成弘。”[39]可見宋元兩朝修補之外,至明弘治十八年和正德元年又分別補板。故此本大抵可以分為兩種版本系統,江標《宋元本行格表》已揭櫫兩種版本之別40,即宋刻宋元明遞修本和宋刻宋元遞修本,其行款和版式不盡相同。經考察現存贛州刻宋元遞修本行款和版式為:九行行十五字,小注雙行行二十字,白口,左右雙邊;而贛州刻宋元明遞修本則為:九行十二至十六字不等,小注雙行行二十字,白口,左右雙邊。而就宋刻贛州本書板而言,其行款則基本為九行十五字,明代補板的行款並沒有嚴格按照宋版規制。上述兩種版本系統,諸家書目詳錄者如下:


(1)《鐵琴銅劍樓藏書目錄》云:“每半葉九行,行十五十四字不等,分注每行二十字,板心有刻工姓名”,“卷末列校對校勘諸人姓名,卷各不同”。


(2)《藏园订补郘亭知见传本书目》云:“宋赣州州学刊大字本,九行,行十五至十六字,白口,左右双栏。”


(3)《藏园群书经眼录》云:“宋赣州州学刊元明递修本。半叶九行,行十三至十六字不等,注双行二十字。每卷后有左从政郎充赣州州学教授张之纲等校勘三行。卷中有弘治十八年重刊及正德元年补刊叶。”


(4)《藏园群书经眼录》云:“半叶九行,每行十五字,注双行二十五字(笔者注:当为二十字)”


(5)島田翰《古文舊書考》云:“九行行十五字,注双行二十字,缝心上版记大小字数,卷第一末云州学司书萧鹏校对、乡贡进士李大成校勘、左从政郎充赣州州学教授张之纲覆校三行联书……缝心刻雕手。”


(6)《嘉业堂藏书志》云:“此宋刊本,半叶九行,行十五字。小注双行,行二十字。高七寸五分,广五寸八分,左右双边,口上注大字字数,下注刻工姓名。”


由此可見,諸家所藏或經眼的贛州本,其版本是不相同的,既有宋刻宋元遞修本,如傅增湘、島田翰(即皕宋樓藏本)、劉承幹等,即屬此種版本;又有宋刻宋元明遞修本,如傅增湘、瞿鏞等,則即屬此種版本。


總之,贛州本在《文選》版刻史上具有極其重要的版本地位和價值,王秉恩即曾云:“茲以此本與尤刻原本契勘,同異甚多,一一標出,必可互相印證,決疑祛惑,且有浮于尤顧考異外者。”[41]而探討其遞藏源流,對於了解這部珍本傳承的來龍去脈具有十分重要的意義。



[1].彭元瑞等編《天祿琳琅書目後編》,清人書目題跋叢刊本,中華書局,1995年,第322頁。

[2]. 于敏中等編《天祿琳琅書目》,清人書目題跋叢刊本,中華書局,1995年,第56頁。


[3]. 傅增湘《藏園訂補郘亭知見傳本書目》,中華書局,1993年,第5頁。


[4]. 張金吾《愛日精廬藏書志》,清人書目題跋叢刊本,中華書局,1990年,第640頁。


[5]. 永瑢等《四庫全書總目》,中華書局,1965年,第1686頁。


[6]. 瞿鏞《鐵琴銅劍樓藏書目錄》,清人書目題跋叢刊本,中華書局,1990年,第354頁。


[7]. 王秉恩《宋贛州本文選跋》,載《學海》月刊第二卷第二冊二月號,1945年,第49頁。


[8].《天祿琳琅書目》,第56頁。


[9].《天祿琳琅書目》,第59頁。


[10].《天祿琳琅書目》,第60頁。


[11].《天祿琳琅書目》,第61頁。


[12]. 王秉恩《宋贛州本文選跋》,第49頁。


[13].《天祿琳琅書目》,第57頁。


[14].《天祿琳琅書目》,第57頁。


[15]. 陸心源《皕宋樓藏書志》,清人書目題跋叢刊本,中華書局,1990年,第1263頁。


[16]. 島田翰《漢籍善本考》,北京图书馆出版社,2003年,第379-389頁。


[17]. 斯波六郎《文選諸本研究》,載《文選索引》,上海古籍出版社,1997年,第79頁。


[18]. 參見《張元濟古籍書目序跋彙編》,商務印書館,2003年,第318頁。


[19].《鐵琴銅劍樓藏書目錄》,第354頁。


[20].《鐵琴銅劍樓藏書目錄》,第353頁。


[21]. 繆荃孫《藝風藏書再續記》,清人書目題跋叢刊本,中華書局,1993年,第363頁。


[22].《藝風藏書再續記》,第364頁。


[23]. 劉承幹編《嘉業堂善本書影》,北京圖書館出版社,2003年,第405-406頁。


[24]. 繆荃孫、吳昌綬、董康《嘉業堂藏書志》,復旦大學出版社,1997年,第1125頁。


[25]. 葉德輝《書林清話》,古籍出版社,1957年,第66頁。


[26]. 葉德輝《郋園讀書志》,臺北明文書局,1990年,第228-229頁。


[27]. 張景栻《宋刊通鑒總類》,載《藏書家》第1輯,第64頁。


[28]. 王懿榮《天壤閣雜記》,叢書集成初編本,第1頁。


[29]. 王文進《文祿堂書影》,北京圖書館出版社,2003年,第210頁。


[30].《宋贛州本文選跋》,第49頁。


[31]. 傅增湘《藏園訂補郘亭知見傳本書目》,中华书局,1993年,第4頁。


[32]. 傅增湘《藏園群書經眼錄》,中华书局,1983年,第1471頁。


[33]. 台北故宮博物院編《“國立”故宮博物院宋本圖錄》,1977年版,第168頁。


[34].《“國立”故宮博物院宋本圖錄》,第169頁。


[35]. 嚴紹璗《日藏漢籍善本書錄》,中華書局,2007年,第1809-1810頁。


[36]. 李盛鐸《木犀軒藏書題記及書錄》,北京大學出版社,1985年,第344頁。


[37]. 董康《書舶庸譚》,載《日本藏漢籍善本書志書目集成》第二冊,北京圖書館出版社,2003年,第220頁。


[38]. 王重民《中國善本書提要》,上海古籍出版社,1983年,第429頁。


[39].《嘉業堂藏書志》,第1126頁。


[40]. 江標《宋元本行格表》,叢書集成初編本,第16頁。


[41].《宋贛州本文選跋》,第50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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