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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开车外游时，下起大雨来。“下雨啦，快关天窗！”这句话让我心中不由一动。“天窗”这东西对今天的人来说，几乎只是汽车上用，它已消失在民居中。在我童年的韶关青石街，那时的民居几乎家家都有天窗,有明瓦固定式的、有绳拉滑轮活动式的、有楼梯手推活动式的。家里有天窗通风采光好，夏天阵雨来时，常常能听到街上有人高喊：“下雨啦，快关天窗！”这耳熟能详的声调，成了青石街锅瓢碗响交织成又浓又烈的生活交响中，永远不可缺少的咏叹！今天又听到这沉淀在心底的调子，童年时“天窗与井”的故事似拼图浮现—— 上世纪60年代初。父亲江汉岐医师，是广东省韶关市中医院副院长。那时候，他常带领医疗队下乡，靖村是巡回医疗定点之一。一天，父亲带着我和五家姐到十里亭的靖村为村民治病，一进村，父亲吩咐村里男孩子“泥鳅强”带我俩去玩。这里新鲜的事物，让我俩应接不暇。玩得累坏的我，双腿被蚊子咬得起了很多疹子，“泥鳅强”说：“没事，浇上井水，就不痒了。”“哦？井哪里？” “拐个弯，就到了！”对于从来没有见过井的我，这井实在是太新鲜了！这口井有我大腿高，用“鹅卵石”垒起井台，上面长满的青苔，我和五家姐小心翼翼地趴在井口往里探，只见深深一井水，泛着水波映现出一片碧蓝的天空，咦？这井明明很陌生，却又有熟悉的感觉，是在哪见过呢？我正在思考的时候，突然“噗通”一声，打断我的思绪，我大声地叫“吓，是什么跌下去啦？”我趴在井口，怀着又紧张又惊奇的心情看着井里面的天空，任那些稚嫩的胡思乱想在我的小脑袋中搜索，这井我在哪见过的？我们玩到傍晚，就跟着父亲回家了。 第二天，我还在想“井”的事情，便在家到处找那“井”一样的东西，我在大厅、二厅、书房都没找着，我来到了楼上，往天花板上瞧……这时，刚好父亲正在楼上的书柜找书，看我盯着天花板，就说：“非非，你在瞧什么啊？”我跑到父亲身边，拉着父亲的袖子说：“爸，为什么我家的‘井’是向着天上开的？”父亲开怀大笑，说：“傻女，这‘天窗’是用来采光用的，我们家为了隔热、防尘在瓦面下装有天花板，为了采光，木匠就在天花板上装成井型，这样明瓦就能采集阳光进来，你就会在室内也能感受阳光的温暖，也能看到云端的变幻，从‘无’中看出‘有’，从‘虚’中看出‘实’，给你无穷的想象。”我摸着小脑袋，说“哦，也能看到神仙啊，神仙会把我看作‘井底蛙’吗？”父亲仰头大笑：“是啊，非非现在是井底蛙，只要你好好读书柜上的书，非非就能一飞冲天。”我抬头看着父亲那慈爱的笑容，我也嘻嘻地跟着笑……这时一大片乌云，遮挡了刚刚升起的太阳，我和父亲在天窗下，看着一场暴风雨的来临。这时，街上有人高喊：“下雨啦，快关天窗！”接着，就是一阵急速的脚步声…… 文革这场暴风雨，把我和五家姐关在这深深的大屋里，这天窗便是我们唯一的慰藉，我们在天窗下，翻阅着父亲遗留下的书籍，吸收着书籍知识和天窗下射进来的阳光，幻想着云端的父亲在呵护着我们…… 如今，青石街很多已拆迁，有天窗的民居几乎都不复存在，我天窗的故事也沉在心底的深处，今天听到这耳熟能详的声调，一种对父亲点点滴滴的怀念、一种对天窗淡淡的莫名而至的思绪，使我着手写下了这篇文字，我想写下的不仅仅是即将消失于民居的天窗，我知道，我笔下的其实是我永远不能回去的童年时光。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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