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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爱如山》\崔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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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1.02 内蒙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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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曾是我的同学,大我三岁,是我的老兄。然而欢乐于他少的可怜,痛苦伴随他太多。

         请你慢慢读完此文,你会扼腕叹息,你会流泪伤感,当然你不必自责懦弱,你会感受到世间大爱,这样便可替他分担些忧愁。

                           (一)

        我的老兄是那样的一点也不起眼,无论是在一万个人当中,还是在我们四十八个人的班级里,初来交往你都发现不出他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他小的时候就是邻居家的小五或小六;他上学的时候就是放学后,沿途顺着墙跟行走的木纳学生;他参加工作了充其量也是个老实巴交的工人,他还娶了一个同样温柔厚道的妻子;不久他自行车后座上坐着她,她怀里抱着他们的孩子,他紧握着车把双眼目视着前方。

         之后,他经历了人生的波折、艰辛、困苦,以致悲壮。如今他已年过花甲,他老了。这个城市里大街小巷都有老头聚堆下象棋,他就是众多围观者之一,谁胜谁负与他毫无相干。挨到西边的山峰刺穿了坠落的夕阳,满天散开壮丽红霞,他知道该回家了。

        我的老兄他平淡的就象一杯普通白开水什么味道也没有,他无奇的就象没有标签的空气人人都在自由呼息。但是他有着强大的心脏,他有着坚强的毅力,这一点我在了解他并且交往多年之后,确信无疑。

        我和老兄相识是因为我们同时考入这所专科学校,老兄他坐在我身后一排。

        第一学年的前半学期我和老兄他说话很少,更谈不上交流。我不知道他从哪里来,以前干什么的,可以这样说成为同学之前我们跟本不认识、不了解,就象一张A4复印白纸的正反面。

        当然白纸是可以描绘最美丽的画面,在我的脑海里关于老兄他的第一笔画面就令我惊讶不已。

        那是一堂物理课,物理老师是一位娇小漂亮的女人,高挺着胸脯,讲课语速极快,象一挺急射的马克沁夫机关枪;伟大的牛顿第二定律让她讲的排山倒海,大水漫灌课堂,讲完课留下课堂作业。我被机关枪打得发懵,有道题卡壳了,没思路,解不出来。环顾两边,再伸头前看跟我一样,没人做上来。不经意我回头看了一眼,顿时倒吸口凉气,老兄他竟用三种不同方法解题,得出的答案竟然完全相同。我慢慢地转身回来,心想这人可是真牛🐮 。真相不露,看他一百遍也是个再普通不过的人了:不高的个子,体形偏弱,刚过“三张”的年纪抬头纹就爬满脑门子,看着揪心,谁想有这般能量,一道题三种解法,我心里想真也够狠的!

        自我看到老兄他用三种方法解题,我就想接触他,了解他。我认为他是聪明人,我爱和聪明人打交道。

        一个下午上体育课,天气冷,冻耳朵。体育老师说:进楼道各自活动去吧。

        我靠近他说:”是冷,不过寒冬里晒晒太阳也不错。”

        他说:”好啊,走走吧,教室太闷的慌。”

        并着排在冬日阳光的照耀下我俩缓步溜哒。                  

        “老兄你是真行,一道物理题你用三种方法解!”我恭维他。

        他看看我没吱声。

        是碰上钉子了,还是他对话题不感兴趣?我决定换个方式。

        “老兄,我俩孩子自个带着费劲,父母提出给带一个,你说让他们带还是不带?”

        他依然不吭气。

        玩儿完,我心想没话可说了。

        我说:”这天气是真TM地冷,回去吧。”

        他不反对,掉转身往回溜达,步伐很慢。

        终于他说话了。

        他问我:”你是哪个学校毕业的?”

        我如实回答。

        他点点头,说他也是那个学校毕业的。

        我说:”我们原本就是校友。”说完我忽然明白了,虽说是校友,但是两马事。他大我三岁,早我三年入学,他上学那时入学是考试凭本事;三年后“文革”开始一切就颠倒了,我入学是按街坊划片,茄子、葫芦不分等级。所以我与他不在一个档次。

        我说:”咱俩个有区别,你正大光明考试入学,我沙金卷石头子儿大水冲进去的。”

        他仰头望着太阳说:”都是受害者,全被耽误了;革命,革了一代人命。”他自言自语,好象说给我更象说给他自己。

        我感觉到他深不可测,一时无语。

        进得学校门儿,他说:”我只有一个孩子,生下来就是姥姥带。”

        我在等着他下话,他却啥也没往下说。

        记得那是个落叶深秋,天高云淡,霜香沁脾,我们一班四十八个人走进了校园——一座崭新的临街九层大楼。

        这是一所央企职工院校,一个班的学生,因为年龄有较大差距,上学前从事的工作岗位不同,但是上学目的相同。

        有些人在机关很不错的岗位工作,缺少一张文凭影响前途,权衡再三,下决心上学就是为了拿毕业证;有的人工作岗位也不错,个人也很努力,总觉得看不到前途,或领导不得意,或群众关系有问题,就是想跳出来换个环境;有的在生产检修岗位当工人,这些人不甘心一辈子当工人,就是想改变命运,经过刻苦努力,考上了学校。

        有位年轻的女同学是班里响铛铛的学习一姐,当初考大学离录取线仅差一分,可惜了。为此她后悔不已,终日闷闷不乐,郁郁寡欢,心里系了一个死结,不知道原凉自己,终酿遗憾,忧郁至疯。毕业若干年偶尔看到她形单影孤在街上遊荡,我的心头阵阵发紧,不敢直视她,真是让人唏嘘伤感。

        还有年龄大的同学也非同寻常,其中有位姐,个头适中,气质颇佳:白白的瓜子脸,精巧的鼻子微微上翘,眉心一粒圆圆的美人痣,面相华丽且高贵。她自负也自信,她来自大机关,为人和蔼可亲,班里无论是那个小团体聚会都要请她到场,她不空手,家里最好的酒拎着来大家喝,家里没有了现去买。班级活动她发烧感冒没有去,但是份子钱照交,她说:买两瓶酒喝吧。与她交往使人感到春意融融,温暖向阳。

        还有一位开学第一天就被指定是班干部直至两年半毕业他还是班干部。其中改选了一次他全票当选,连他自己那一票也没浪费投给了自己个。俗话说得好大一岁多俩心眼,他大我两岁至少多我四个心眼。他组织能力强,能聚集起人气,当班干部讲话机会多,创意了不少名言。其中最著名的要算“三点论”,即每次讲话就是三点,多一点不讲了,少一点不行,因他姓郭时间长了大家叫他“郭三点”。他说:荒唐!我大肚溜圆象一只炒勺倒扣,短把朝下,那来的“三点!”

        另外就是这位老兄奇人一个,数理化课从来不用听讲,上课看象棋谱研究楚河汉界。偶然一次我问他“棋道”多高,他竟说一般一般市政第三。我不明白,反问啥意思?他轻蔑地说杀你如探囊取蛋子。我心想我是棒槌根本不下象棋会,杀我算啥本事。

        后来我才知道他的经历:小学时他德、智、体、美全面发展,免试被市重点中学录取,那是一个让无数人羡慕的名校,清华大学的校长有一位就来自这所学校。受文革冲击他进了工厂,工作勤奋努力基层推荐他上大学,结果被人移花接木顶替了,怒发冲冠他考入现在这所学校。

        有一阵子下午课,老兄他上完第一节课就悄悄地消失了,临放学时又悄悄地回来了。我纳闷,什么情况?玩儿啥呢?

        一个下午,冬日的寒风在刺眼的阳光下肆孽。因家中有事儿我缺了第一堂课,掐着时间赶第二堂课。去往学校的路须穿行一处街坊的角落,这处角落可以挡住寒风直吹且聚集阳光,所以集合了不少人在此切搓棋艺,闲聊。老人居多,也有歇班儿的闲逛人。俩个哥们儿隔着楚河汉界血性撕杀,各自身后一层人墙围观助阵,人声鼎沸,嗷嗷乱喊,也是城市寒冬里一道风景。

        穿过角落,过条横马路,就是学校的大门口。我由这边过斑马线,老兄由那边过斑马线,马路中间我俩相遇。

       “你这是?”我问他。

        他抬手指了指我路过的角落,没说话。我们檫肩而过。

        我突然感觉好奇,收回已迈上校门台阶的脚步反转身来尾随他走了回来。他钻进一堆人中看下棋。我站在他身后。

        看起来人们对他很是熟悉,有人主动与他打招呼。这堆人下棋较为安静,楚河汉界往来撕杀只见兵马调动,听不到人喊马嘶。

        有俩人正在拼杀,稍许其中一人败下来,败者做了个手势请老兄上阵,看着非常合适老兄顺理成章升顶坐帐。我有些看不懂,难道围观的人都不想玩儿,还是另有情况。棋子摆好,兵先马后,三步出車,五步之后他果然身手非凡。

 剩下的就只是绞杀对手而已,而对手无论怎样顽强抵抗,被破城取帅兵败楚河汉界已是必然。

        我心头一震,解题他有三种方法,象棋功力如此深厚,这位老兄他真是不可小觑。

        继续观战,界河对岸走马换将,轮番蹬场,其它聚堆的高手都往这里集中。他自信满满,举重若轻,从容不迫,来者皆杀,无敌手。

        人们有所期待,不停地张望着。果然一老者蹒跚来迟。老者黑红饼子脸,上身略前倾,扎着肩膀走着晃步。观战的人墙裂开了逢,老人晃荡着身子进去,人墙自然合笼。老兄要让位,老者摆摆手,于是河对岸的对手即刻歇战退后。老者孩子般地笑了,右手拍拍脑门就站在了帅后,引领十五路大军征战;老兄则是另一路人马的统领,他双臂抱拢迎接大战。

        无心战况,我只注意老兄,他与刚才截然不同,刚才是玩儿现在是战,他从举重若轻转而举轻若重。我感到他有着成熟的心理,从他身上我感觉到人的外表与內心巨大的反差,外表无处躲,内心不可窥,要想真正了解一个人,唯一的办法就是让时间走的足够长远。

        一个小时的对奕他和老者各胜俩局,打成平手。观战的人相互交换着眼神,眼神中传递出观战的满足感。我看表离放学还有半小时时间,这当会儿他不下了,虽说胜负未分。他报歉地看着老者反手指着学校的方向,老者也大度两手一摊,意思是随你去吧。我忽然明白了下午缺课的他原本是来下象棋,而且还有相当的水平。对奕的老者也非寻常之辈,刚才有人讲老者曾夺得过全国象棋大赛西北赛区亚军。

        老兄他从人墙堆里钻了出来,猛然看见了我,一愣神,然后他笑了笑又招招手,并着肩我俩往学校走。

        “你老兄真行,棋艺高超啊。”我发自内心地赞扬他说。

        “从小玩儿就这个水平没多大长进。”他说。

        “你是神人那,我看着你都犯迷糊,”我冒了句自己都不知道是啥意思的话。

        “迷糊吗?”他上下打量一遍自己,又看看我。

        我点点头。

        此后,我对老兄他有了更深了解。

        他是单身一个人带着个女儿和女儿的姥姥祖孙三人过日子。据说他老婆与他结婚后六年因病去世,给他留了个年仅四岁的女儿。

        老兄他长相面老略带蒼桑,由于个子廋矮,上衣下裤不是穿而是套在身上,显得松松垮垮,人没精神;也许是从小营养不良头发少且泛黄,离远了看似干旱原野的荒草,从后往前散落到脑门子上,极其不起眼的一个人。

        过段时间关于他的信息零零星星又有一些钻进了我耳朵里。

        他父亲在他上初中时去世了,母亲跟哥哥嫂嫂过日子,他跟姐姐、姐夫过日子。初中毕业因为文革取消了高中,他参加了工作在姐姐单位,一个野外作业的勘探公司,那年他十六岁。我想假使有高中他也未必上得了,姐姐行还有个姐夫未见得行,虽然他学习成绩非常优秀。

        勘探公司一年到头多数日子在野外奔波,风餐露宿,风吹雨打,他单薄的小身板裹在一群壮汉中可怜巴巴地。有一次,寒冬季节,皑皑白雪覆盖了整个草原。他所在的勘探队在莽莽原野上执行堪探任务。下半夜他起夜上厕所,提起裤子鬼使神差地把方向弄反了,懵懵懂懂他走向了芒芒草原。天大亮人们发现他不在了,顺着脚印追寻十多里找到了他,他在一个背风的雪窝子里昏睡了过去。

        姐姐知道了这件事儿哭了。姐说:“真要是冻死了,对不起活着的母亲更对不起死去的父亲”。姐是因为未尽到义务自责。   

        他二十二岁时有人向姐提亲。女方家也是清静,老两口一个闺女,要他上门做养老女婿,姐答应了人家。

        姐回到家里看着赢弱的弟弟,心里没有底气直打鼓。

        大千世界,凡事都是缘,就象人生从生到死就是在划圆圈。有人划的是椭圆,有人划的是扁圆,大多数时候人们追求划满圆。于是就有了真理,正义,宗教,道德,信仰,等等组成支撑划圆的框架,束缚着人们的思想,行为。

        婚胭就是一对男女共同划圆相切的点,成败与否全看切点,切点就是缘份点,男女结合并且白头到老,相切的圆慢慢的归于重合成为了同心圆,就此一辈子功德圆满。

        老兄他与她显然有缘,俩人划的圆相切在了一起,他住到了她家,一个女婿半个儿,上门女婿大半个儿。

        后来的事就暂且不知道了,不过肯定是有了变故。眼下老兄他和女儿及女儿的姥姥祖孙三代一起生活着。

                          (二)

        日升日落,时间的脚步从未停歇。我对上课始终提不起兴趣,老师的水平不便评论,总之不是很高,也是没办法的事,一所企业办的学校能好到哪去,好歹上学期间不误每月开资,可养家糊口,尚无后顾之忧。

        就这么着往下混日子也不是个事儿,总是得找点事做。他老兄隔三差五去玩棋,我决定参加自学高考,一来混个大学毕业文凭,二来也有点事儿干思想有个寄托。话说:思想无所寄托,时间就成了折磨。人不能太闲着,人闲生百病就废了。

        自学高考真叫难,宽进严出,头一年能出来的人不超过千分之五,其余九百九十五全都躺在沙滩上被拍死。他妈地就是“上甘岭”战役也死不了这么多人。

        我曾经邹过一首打油诗表达当时的窘境:

        喝浓茶,尿黄尿,烟熏火燎不睡觉;

        省老婆,费灯泡,整天晚上看材料;

        上学困,放学跑,正常生活全乱套!

        苦读了两年半,在中专毕业同时,终于拿到了大学文凭——国民经济计划统计专业,搂草逮住个大兔子。

        由于同时上两个学时间紧,有段时间顾不及身后老兄在干什么。突然有一天,我发现不知道从哪天开始他下午干脆不见了人影。我纳闷是不是碰上水平更高的对手,杀红了眼课也没心思上了?

        一天下午我去了一趟他下棋的街坊拐角。还是往日的景象,大呼小叫,人仰马翻,两个人的楚河汉界四圈围观的都是战士。

         中国象棋渊远流长,古棋局谱,上可追朔 春秋战国时期,这种棋几乎人人都会下,黄丫小儿学语时也会说:马走日,象走田,兵足一去不回还。但是下好不容易,除去用心天赋很重要。不过象棋始终没有走向世界,敌不过欧美流行的国际象棋。那几年本国出了一个国际象棋世界女冠军竟然举国欢呼,声名显赫,她一个人下棋几亿人观战,电视直播!悲催的是没有谁知道哪个人是中国象棋冠军,可见世界进入中国容易,中国走向世界难那!

        下象棋的人聚了几堆,没有他老兄,问了个看热闹的老人,老人说个把礼拜没见面了。

        转过天,课间休息,我问他:“没去下棋,家里有事儿?”

        他叹气说:“孩子姥姥有病住进了医院。”

        “什么情况?”我问。

        “很重?”他说。

        “有人陪床?” 我问?

        “顾了护工。”他回答。

        我发现他眼眶青黑,显然在熬夜。我随意问了医院名称,再没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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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题 | 诗词◆ 144期:象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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