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当村长(故事)

　　文/李晓波

　　到外地混了两年，钱没赚到，见识长了不少。回到家没三个月，就碰到村主任要换届选举，于是我全力以赴，参与了村主任的竞选，心里只有一个信念：我要当村长。

　　经过一翻策划和运作，我成了村里“外出务工人员中的优秀者，见多识广回村发展的带头人”，顺理成章成了村主任的正式候选人。就连平时对我爱理不理的那几个村民也对我刮目相看，说好到时一定选我当村主任。

　　做好了这些才是第一步，关键是要打败对手章清。这章清六年前被选为村主任后做了不少好事，他争取资金，为村里修了小学校，改造了那条进村的黄泥巴路，在村里的口碑不错。要在竞选中战胜他，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当然，对于我这样一个见多识广的人来说，这不是问题。这山村里缺的就是钱，我想，用钱没有解决不了的问题。有了这样的想法，便怀揣了我打工的全部积蓄，到了章清家。当我跨进章清家门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自己错了。他家里有一个客人我认识，是县里一个做工程的老板，看到我进门，他赶紧把桌上一个信封放进包里，脸色很不自然，我刚坐下就借故有事走了。我直截了当说出了我的想法，开始章清反应一般，我还以为有希望，把他退出竞选的“补偿费”加得越高，他越不高兴，还说什么“当村主任不是为了钱”之类的大话来教训我，最后把我骂得狗血淋头，灰溜溜出了门。我很是生气，我开的价可是他当三年村主任也赚不到的数目，他就是不开窍，遇到这样的憨人，我也没办法。

　　凭我的经验，一个计划在心里形成。于是，章清在我的“请求”下，为我到县城办了一件可有可无的事。事毕，被我拉进了县里最高级别的天外天宾馆吃饭。酒喝到一定量，章清就说什么也不肯喝了，说再喝就会出问题，回不去了，我一听，马上把服务员找来，告诉她给章清订一个房间。当场就把一沓张老人头丢到那服务员手中，“这是订金，明天结帐把余下的钱给这位先生就行。”把他房间都订好了，他不能不喝，直喝得章清找不到东南西北．

　　我把章清扶回了房间，放在床上。拿起房间的电话拨了一个号码，话筒里传出一个女人的声音：“先生，需要按摩吗？”我说：“要，呆会儿就上来。”我放下了电话，快步走出了房间。回头看看章清，心里有说不出的高兴：看你这回怎么跟我竞争村主任。

　　十五分钟后，我给当地红山派出所打了个电话便回家了，关了手机美美地睡了一觉，当晚我梦见我当选为村主任后，我家里人来人往，热闹极了。

　　两天后，我接到一个从红山派出所打来的电话，说是请我到所里一趟，也没说什么事，我正想着怎么去呢，村里的小王来找我，见面就说我闯祸了。这小王是村里我唯一的知音，乡里、县里都认识几个人，这回我竞选的好多事都是他帮着办成的，我叫他军师。原来，小王昨天到他表哥家，听他在县电信营业厅上班的表嫂说，红山派出所的人正在查山脚村的一个叫王一统的人。他忙问是怎么回事，她说，她昨天遇到红山派出所的张所长来查一个电话号码，一查是山脚村的，叫王一统。他们说，前天晚上，派出所的接到一个举报电话，说天外天宾馆305房间有人卖淫嫖娼。可他们把那两人带到派出所一问，他们说他们是夫妻。民警不信，把电脑里的户籍资料调出来一看，他们真是夫妻。把那派出所长气得够呛，有人居然耍起他来了，第二天（也就是昨天）就来我们营业厅查报警那人的电话。她当时见那所长是真生气了，说这种挠乱治安、影响警察办案的人得处罚一下才行。小王一听到这些，马上就回村给我报信来了。

　　我听完，一下子坐在了沙发上，半天起不来，我怎么就想不明白，明明是叫了个小姐，怎么变成了他老婆了呢。我把那天的事给小王一说，他也想不明白。管不了那么多了，当务之急是先摆平红山派出的事。

　　一打听，红山派出所最近一个星期连续接到五次报假案的电话，张所长才十分恼火，一定要严惩，我真是倒霉透了，撞在了他们的枪口上。最后，我和小王七拐八弯托人，硬是交了一千五百元的罚款才摆平这事。

　　从红山派出所回来，家里板凳还没坐热，章清和他老婆阿花就来了。章清一见我，就拉着我的手说，“兄弟，你可得给我做证，那天是你请我吃饭，我酒喝多了，其他什么也没做呀。”阿花则说，“你给我说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是谁打的电话？”

　　我听了一阵才弄清楚，那天章清老婆阿花也到了县城她一个亲戚家。晚上，一个女人用章清的手机打电话给阿花，说手机的主人有生命危险，让她到天外天宾馆305房间。她赶过去一看，章清真的在天外天宾馆305房，已经人事不知。章清有一种怪病，每当酒喝到一定的量就会四肢抽搐、口吐白沫、口眼歪斜，半个小时后就会恢复正常，什么事也没有。阿花一看章清那样子，暂时也走不了，再说她还没住过那么高级的宾馆呢，干脆和章清一起睡在了305房间，却被进来的警察逮个正着，还被带到派出所，第二天查清了才回家。

　　阿花一直在追问章清，那晚为什么睡在天外天，是谁打的电话。我也不明白，为什么那女人不打别的电话，要打给阿花。拿过章清的电话一看，他的电话里存了个“家人”的号码，那号码就是阿花。我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当那小姐进入305房间后，见章清口眼歪斜、四肢抽搐，还口吐白沫，怕出人命，翻开章清的电话，看到“家人”的电话号码，就拨了过去，恰好阿花在县城，就到了宾馆。看着吵得不可开交的夫妻俩，我对阿花说，那天是我请章清吃饭，喝多了酒，我送他到305房间休息，也许是服务员看到他发病，又见他手机摆在桌上，顺手翻开电话，看到“家人”的电话号码，就拨了过去，恰好被阿花接到，阿花半信半疑，却找不出破绽，只好回家。

　　这下事情终于弄清楚了，没想到给章清精心设计的一次“艳遇”竟这么流产了。一计不成，我又生一计，一个计划又悄悄展开。

　　五天后，县里来了一伙人，浩浩荡荡开进了村。一打听，是县村级换届领导组办公室接到一封匿名举报信，信里说山脚村原村主任章清有挪用村集体资产和收受贿赂的行为，要求严厉查处。县村级换届领导组办公室对举报信的事特别重视，联合相关部门到山脚村进行调查。

　　见了调查组，章清的眼圈就红了：“当了这么多年村村主任，想不到发生这种事。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是黑是白，让事实来说话，我一定配合领导的调查。”

　　那段时间，晚饭后，山脚村的男女老幼都聚集在村头的大槐树下，议论章清挪用村集体资产和收受贿赂的事。有些人觉得，章清当了六年的村主任，要说大的本事没有，村里的发展是有些滞后，可要说他挪用村集体资产和收受贿赂，大伙打死也不相信。“要是会挪用贪污，他家的老房子早就翻新了。”“要是收受贿赂，他家里的电视机怎么会比大伙家的都小呢？”有的人却认为，这正是他值得怀疑的地方，其他村的村主任早就盖起了新房，他还没盖，说明什么，装穷！他家里连电视机都是全村最小的，这不是明摆着装穷是什么？在他手里做了那么多工程，怎么可能不贪？

　　我把这些看在眼里，心里别提多高兴了，这样一来，谁还会选章清当村主任。心里想：这招“釜底抽薪”还真管用，查吧，查吧，等查清了，什么黄花菜都凉了。

　　转眼到了选举的日子，当所有人演讲完了，准备投票时，一辆小车驶进了会场，所有的人都停下了手中的工作，向车上望去。只见车上下来一伙人，原来是县联合调查组的人来宣布对匿名举报信的调查结果。通过对承包工程的包工头进行调查，包工头承认，两年前村里改造公路，为了抢到工程，他的确曾经到章清家里送过红包，可章清却把他大骂一通，毫不留情地赶出家门。前不久，县里有个老板听到村里有一个水利工程，想争取，来送红包也被他回绝了。许多村民也承认，为了开个结婚证明、批个宅基地什么的，也给章清送过一些烟酒糖果，都被原封不动地退了回来。最后结论是：章清在当任山脚村村主任的六年中，不仅没有挪用村集体资产和收受贿赂，还多次拒收红包、礼品，折合人民币达6万多元。

　　这个结果一宣布，会场上炸了窝，6万多元，抵得上一个村主任10年的工资啊。县调查组的领导补充说，要赶在今天前宣布结果，就是不想让山脚村人留下遗憾。宣布完结果，他们丢下全场的纷纷议论声，坐上车走了。

　　一阵骚动后，投票开始。投票人总避开我的目光，我就发觉有点不对劲了，投票结果还是出忽我的意料，参加投票3008人，我得了506票，章清连任第三届村主任。我恨不能冲上去把那选举委员会主任的头给柠下来，看看欢呼的人群，我只好悄悄溜回家。

　　村主任当不成了，章清迟早会知道匿名举报信的真相，村里也呆不下去了，我只好又出门打工了，以后打死我也不再去争当什么主任了，唉。

（作者李晓波授权代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