淘书

光明日报

2023-05-05

作者：谭践

不知何时，爱上旧书，年岁渐长，越发喜欢。

一次，从泰安去济南英雄山淘书，一下子淘到二十多本《山东地方戏曲传统剧目汇编》（以下简称《汇编》）。拿回家赏读，方知此套书共有近百本，为山东戏剧界人士根据民间老唱本和老艺人演出整理编辑而成。如此大规模的《汇编》，耗时费力，弥足珍贵，不知为何流落到旧书摊。

第二场集市，我复又赶去，搜罗一遍，毫无所获。正要打道回府，瞥见书友老刘背着个大书包，正优哉游哉地闲逛，一看就是淘到了宝贝。果然，他包里装着十多本《汇编》，我想说服他卖给我，老刘却说：“上次来集市已经淘到二十多本，加上这次的，就有三十多本了。这套书一百多本哩，我打算淘个全套的。”老刘是个戏迷，又是个书痴，我算是遇到对手了。

第三场集市，我特地起了个大早，坐上从泰安到济南的汽车。天刚麻麻亮，没想到老刘已经坐在车上了，看见我，有些尴尬地笑着打了个招呼。老刘显然想先我而至，把那套书淘到手。我们同车而去，下车即各奔西东，淘了半个上午，偶尔会合交流，各有收获。

半年之后，我们都淘得差不多了，还缺十几本。旧书摊上渐渐没了这套书的踪影。转战旧书网，偶尔淘到缺本，价格高了几倍。有些精明的店主索性拍卖，价格有时高得离谱。一次，其中一本拍卖到最后，只有我和一个网名叫“小贩”的人竞争。当然，我也是网名，叫“老呆”。还差半小时就要结束了，我们两个互不相让，争相加价，很快就把那本书抬到了几十元。最初在旧书摊，一本书才三两块钱，有时甚至不足一元，或者只是个饶头。我忍无可忍，给“小贩”私信留言求饶：“兄弟，我就差这本了，你别加价了，让给我吧！”那边很快回复：“老哥，我也是差这本，您还是让给我吧！”说话间，价格又翻了几个跟头。最后，还是我胜出，总算遂了心愿，将这套书淘齐了。

一日，见到老刘，交流书事。老刘是个快嘴，聊了没几句就骂：“还差一本就齐了，在网上跟一个叫'老呆’的人竞拍，没想到拍到几百块钱，要不是家里突然停电，我就和这个'老呆’争下去。”我暗吃一惊，又偷着乐，他不知“老呆”近在眼前。只是老刘有点夸张，我最后不过是花了几十元嘛。

过了一段时间，我们又凑到一起，隔老远他就喊：“兄弟，告诉你一个好消息，那套书我可凑齐了。”原来，他整日在网上盯着，浏览各店家新上的书目，守候了几日，颇像守候猎物。就在一个晚上，他疲倦得睁不开眼了，他要的最后那本书突然出现，立马订购、打款，又生怕店家变卦，声明急用，多付了几块钱让赶紧寄来。我理解他，有些精明的店主，像他一样“猫”在某个角落，一有低价缺本出现，立马拿下，再拿到网上高价炒卖。

我说，我那套也齐了，全省有我们这两套书全本的估计不多，抽空喝杯酒庆祝一下！

（作者：谭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