乙未清明扫墓记 乙未清明节前夕与父、弟往四台子郎家堡子山中老茔祭扫，文以记曰： 松风行雨，草色杂蹊。柳蕾初圆，泉冰犹在。山峰疏影，和于潭水幽幽；田垄几家，隐于云烟猎猎。缘溪扶伞，陶乎身魂；带露穿林，湿乎衣履。 溯夫自祖出于长白，不啻千秋；从京来乎凤城，又传八代。背东南而立，披春晓而来。以八代之微躯，凭百年之灵冢。略无悲戚，插艳秾之仏头；但觉安祥，摩斑驳之围柱。入土皆正寝寿康之身骨，覆坟但丛生郁茂之榛材。抱枝则藏罐刺蛾，裹叶则遗秋蚕茧。去年弟植之小树，葱葱又憨以作团；今日父燃之卷烟，袅袅方起而如缕。似看歆享，紫苔供石之边；应或可谈，虬葛野花之侧。于是跪淋漓之白草，朝错落之黄丘。感节候之温暾，听伞蓬之点滴。叩于吾爷吾奶，拜乎列祖列宗。渺渺之间，领受慈怜之味；冥冥之处，弥蒙血统之思。顿首再三，苍鹰斜掠；踩茔两匝，青岫叠来。戴雨而陈，凭心而递。 小辈不孝，先人不嗔。鸭江从无声处以湍流，怀犹是壮；族类于未觉间而篡改，我亦不平。有限岁时，懒缠于官衙行走；先天身份，自正于履表涂填。斯为过错之一宗，别有愆尤之几则。化而忘俗，汉与通婚。虽今世寻常，但爷奶嫌忌。而以汉文祭诔，亦甚哀哉；最当满语消亡，何其憾矣！著旗袍于课上，款式全非；呼妈爸于家中，遗风剩未？饮食些微透乎习性，地名约略存乎语音。遇满文，以外文相视；观满俗，融汉俗不分。如此也哉，这般而已。父尝嗜读于满史，我则始迷于谱书。于渐行渐远之间，依稀切近；处亦昧亦曚之际，仿佛可亲。却好一似，收于罐底之风，攥于掌中之水。欲留而径去，若得而唯空。焦虑于斯，慨恨何极！然而史如沧海，驱遏凭谁？民养后坤，隆昌唯是。满和于汉，经济使然；后胜于先，文明继尔。数代之差恐遥遥于天地，十年之变犹楚楚于眼眸。一统之时，应民族无类；大同之世，或语文不殊。和为历史之纲，化乃自然之律。惟其若此，修缺者愈诚；谋以存焉，救危者不寡。或暂无专擅之功力，应可冀探究于未来。我待筹也。 已而绿渐浓，山犹静。潭点点，雨疏疏。遵父而入壑又回，振衣乃临风独立。低眉祈佑，白雾飞飞；合掌默叨，青禽呖呖：拙而好学，卑乃能容。术艺不荒，誉声不歹。无大事，门户得安；有小成，族人皆喜。磨乎词句，乐乎蓼虫。诗稿初刊，近前应叙；鹊檐临噪，隔世也听。愧哉！或早十年乃累堆若何？岂知一著而欢奋一姓？莫慵也，爱萱堂则抱业而攻；怎忘乎，怜老父之捧书而笑？噫！一心文字，不惟本体之修持；多福生涯，而又祖芳之蔽翳。魂若动，香烟屑悄濡于石边；我欲归，冰凌花蹙放于冢上。 谨唤魂兮，佑我！佑我慈亲！佑我兄弟，佑我子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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