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迟暮歌

文/孙玉海

春叶葳蕤秋婆娑，
初月圆后便始缺。
朝槿鲜妍夕即落，
冬池不见夏日荷。
一年最伤是晚春，
一日最惜是清晨。
羲和御龙难回辔，
吴刚伐桂屡怆神。
当日春花一何娇，
当日春草倍妖娆。
春草旖旎春花艳，
不及江东之二乔。
之二乔，颜如玉，
态袅娜，妆绮丽，
溪头浣纱春水碧，
仙颜照影沉锦鱼。
春日羞花秋落雁，
天香国色世间稀。
世间稀，时不居，
长养深闺人不知，
一朝露面令人痴。
貂蝉侧目杨妃妒，
遑论王嫱与西施。
文君修眉淡春山，
飞燕轻姿掌上观。
芙蓉照水惊落月，
牡丹映日耀朱栏。
耀朱栏，乐逍遥，
君王日日不早朝。
六宫粉黛无颜色，
美人得宠恃生骄。
馆娃宫中烛长夜，
太液池旁游不歇。
长乐宴罢醉未央，
歌残春宵舞低月。
悠悠欢度三十春，
不觉蒲柳西风邻。
花颜凋萎枯叶堕，
罗衣锦绣尽染尘。
当日美人嗜荔枝，
千金何惜马奔死；
烽火一炬戏诸侯，
谪仙搔首呈颂诗。
欢乐不觉春光短，
一朝窥镜惊见发中丝。
红云消，黄斑蚩，
更兼额头纹如织。
人老丑，君意移，
秋风瑟瑟长门居。
此后出宫屡辗转，
萍踪无定历早晚。
立形冷暖经风雨，
寒暑间侵凋朱颜。
江州司马偶相值，
江舟秋月邀听曲。
伤心人自有别抱，
一曲歌罢泪如雨。
忆昔青春丽质殊，
灼灼明艳如掌珠，
流光如月偷暗换，
老大竟作商人妇。
观花观鸟自伤心，
并刀剪尽鸳鸯锦。
金屋阿娇长门闭，
昔日春心今浮云。
纵有相如辞赋惊天心，
千金不敌李夫人。
自古君王恩意薄，
以色侍人岂长春。
岂长春，情难忘，
欢乐恨短寂恨长，
秦宫汉殿秋夜凉。
春兰枯萎夏荷悴，
不及秋菊后芬芳。
后芬芳，不可敌，
牡丹花好诚入目，
不及枣树秋离离。
又不及，
桃李三月嫁东风，
于后结实甘如蜜。
浮花艳朵究何为，
招摇几日便风摧。
三春开罢人尽散，
异日贵在果垂垂。
毕竟花颜幻如空，
世间几个久葱茏。
兰生幽谷当自爱，
何必定邀入华宫。
君不见，
红颜薄命自古真，
贵妃有幸早殒身。
莫待花颜凋落日，
还将陋色示故君。
又不见，
汉帝寡情轻千金，
昔日阿娇后何人！
旧颜如花合玉制，
无如君意总爱新。
总爱新，莫输心，
妾身已化望夫石，
君心依旧巫山云。
石身虽坚长寂寞，
流云轻浮自氤氲。
落花有心逐流水，
流水无意伴清芬。
花贵半开月忌盈，
飘蓬无根随秋风。
何如荆杞甘于寂寂立荒野，
不荣不辱意气平，
平淡安然自长生。
君不见，
万古花纷纷，
华艳总浮云。
朝荣夕瘁虚过目，
芒砀山下成丘坟。
成丘坟，望嶙嶙，
故宫离离尽禾黍，
红颜化土锦成尘。
公子王孙填沟壑，
故侯种瓜老死在青门！
                                   2015-11-21日  16:37一稿 17:38  二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