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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兴也勃焉,其亡也忽焉——五行学说

五行应该是作者研究最久、心得最多的。但越熟悉的东西,往往越不知道怎么浅显地讲清楚。我有另本拙作详细介绍五行,此处就简单地提一提它的精神。

在中国历史上,五行研究的热潮其实只在两汉时期,特别是景武开始、到明章为止,这短短的一百多年。但由于中医、炼丹、农学等学科俱是滥觞于汉朝,又广泛使用五行作为理论基础。于是,五行的地位也就特殊起来。然而,五行学说的提出早在两千年前,那时候的思想和认识与后来比确实有极大差别,所以现在已经很少有人能读懂五行的真正内涵了。

说到底,五行的研究热潮是在两汉,原因正是前面已经提到了的五星。虽然先秦著作中已经有了“五行”一词,也有过相关探讨,但我更愿意把“五行”的发明人定为董仲舒。他是第一个系统地从理论上详细定义和讨论“五行”的人。他的五行学说主要用在了社会管理上,最大贡献是阳一元论和五行生克说。至于后世医家、丹家、农家们如何附会五行,这并不是董仲舒的初衷。

董仲舒的第一个贡献,是打破了先秦以来“阴阳”对称的思想。道家是典型的阴阳二分法的支持者,阴阳循环转换是他们提出的基本世界观。这种世界观有点类似于现在人理解的质点运动规律、或简谐振动中动能和势能的相互转换。但董仲舒却明确的将“阳”的运动和“阴”的运动看成是不同的独立循环。阳的运动是物质在不受任何外界干预的情况下、自发的运动规律,董仲舒认为这是“天”的意志。而阴则是人为对阳的干预,这体现了“管理”的思想。运动什么情况下需要“阴”的干预呢,就是当“阳”的运动偏离正常轨时。董仲舒举的例子是人类社会。如果人民都能正常生产生活,那这就是正常的“阳”的运动。而如果人民不事生产,甚至变成了乱民、匪民,这就需要社会管理者,也就是五官的干预。五官是五种官职,司农、司马、司营、司徒、司寇,分别管理农民、士大夫、百官、军队、盗寇。

在先秦哲学家看来,阴阳运动是循环往复的,不可能出现偏离正常轨迹的情况,就像质点在力的作用下运动不会偏离其轨、或日月运转不可能突然停下来一样。但董仲舒讨论的对象是人民,人民中的每一个人都可以看成是一个质点,而人的数量是庞大的,也就是质点非常多,故而不能再用简单的质点动力学来刻画。这种思想有点接近现代的统计力学,即,一个分子的运动规律是可以用力学规律描述,但很多分子的轨迹就存在不确定性(涨落),也就是存在偏离正常轨道的可能。而阴的作用,就是偏离正常轨时的管理。五行,或五官,正是执行这种管理的机构。

五行的生克原理,是董仲舒第二个更为重要的贡献

在他之前,已经有了阴阳家邹衍的五德终始说。但那时候既没有和五行学说对应,也没有产生太多的影响力。所以生克原理是董仲舒五行学说的发明,是完善其理论的关键环节。

提出生克原理的核心是要解释,为什么社会管理必须是五官,而不是四官、六官之类。五官生克,是一个相互制衡的过程如同系统控制论中的正负反馈。因为五官之上就只剩下皇帝了,皇帝是居于深宫的,就像人心一样不能随便露出表皮,自然也不能直接参与社会管理。所以要想管理社会的人不出问题,相互制衡是关键,也就是相生相克的动态平衡过程。值得注意的是,汉朝正值秦法和齐儒互相斗争最为激烈的关键时期。秦法的关键,是要严重依靠社会管理,但社会管理者的行为却没有人可以约束极容易产生崩溃。而齐儒则是反对苛法的,齐儒更主张人民反过来决定皇帝和官员的命运。这两者的矛盾在董仲舒的学说中得到完美统一,统一的核心就是两个字:制衡。所以自董仲舒后,秦法和齐儒合流,形成了中国政治史上独特的儒皮法骨形态。

五行生克原理,充分体现了中国古代哲学系统论的思想。相生相当于正反馈,不断放大信号,相克相当于负反馈,不断收敛信号。光有正反馈,系统容易加速脱轨,光有负反馈,系统容易耗散死寂。只有相生相克共同作用,才能长久稳定、不致混乱。这也是必须要有“五行”,而不能只是三权分立的原因。

董仲舒的学说只用在了社会管理上,虽然也附会了天文、水利等,但并不充分。第一个全面运用这一思想的,就是中医。

中医把五藏,也就是肝、心、脾、肺、肾认定为是管理人体生命气机的关键。又由于人体五藏不可能坏了之后拿出来修修、再装回去用(现代医学或许可以),所以它们自身不能出现问题也就是说,人体必须是一个整体,必须要有容错机制和危机管理机制。五藏的相互制衡是保证了五藏自身不出现问题的关键。所以当五藏中某一藏器出现病变,可以通过对与之生克的其它藏器干预,从而达到治疗的目的。中医的这一思想,至今仍然难以被人理解,尤其是“头痛医头、脚痛医脚”的现代西医流行的今天。

炼丹中同样有五行,水和火本来就有,金和木就是铅汞,丹炉就是土。

农家中同样有五行,天(阳光)、地(土壤)、水(肥料)、火(耕作)、气(土地中的能量物质)就是农家的五行,这是明朝农书《知本提纲》里总结出来的。

我没有找到手工业中是否有五行学说。但诚如前面说的,手工业的典籍太少,而且都不在汉朝,所以很难有相关探讨。

总体来说,五行学说已经渗透到了中国传统文化中的方方面面,是我们民族文化的基础。董仲舒的阳一元论,到《物理论》中进化为水一元论,到宋朝就成为气一元论。五行学说在逐渐演化过程中,开始被拆碎了分别研究。其中,水火通常是研究的重点,因为它们涉及到能量的传播形式问题,也就是我们今天说的,波动性还是粒子性。

关于五行的具体含义,我有一个简单的认识,仅供大家参考。

以一辆汽车为例

木:能量产生,相当于油门

火:能量分配,相当于档位

土:能量使用,相当于方向盘

金:能量损失,相当于刹车

水:回归有序,相当于离合器和传动装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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