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人相见，分外眼红：两个好人不相容
原创 蓟州山水客 蓟州山水客 2022-11-06 08:33 发表于天津
两个好人不相容
杨银华
1968年，因家乡学校停课“闹革命”，刚上小学的我，和奶奶随父亲客居天津。
父亲在一家报社工作，奶奶有病长期住院治疗，白天我一人在多伦道报社招待所，除自学语文外，便闲来无事。
闲来无事，便有一些世相引为困惑。
招待所连管理人员带住宿的，进进出出总有二、三十来人。其中有两人印象最深。一个是在传达室负责门卫、收发、烧开水的石爷爷，一个是被打成“右派”、负责打扫卫生的金阿姨。两位长者在我幼小的心目中，都是好人；但他们之间却是那样的，水火不相容。
石爷爷长得黑黑瘦瘦，戴副老花镜。据说是工人出身，“苦大仇深”，脾气很倔强。
金阿姨长相斯文，知识分子，原为记者，虽正接受“改造”，但却很有个性。
两人同在招待所劳动，但石爷爷当时社会认知的身份是“好人”，他的劳动，是在“当家作主”；而金阿姨则为“坏人”，她的劳动，是社会对她的“惩罚”。
今将“好人”和“坏人”如此解说，就是那个年代强加给我的印象。
石爷爷确实是个好人，他对我特好，经常地在生活上照顾我，我也总是闲来无事地，跟在石爷爷身边。记得我初春来津时穿的棉裤，天暖脱下后，是石爷爷戴着老花镜经过拆洗，又一针一线地，重新做好的。这种深厚的“无产阶级感情”的范例，会让我没齿不忘。但在我当时看来，“好人石爷爷”也有一些“不好”的时候，“坏人金阿姨”也始终没发现“坏”在哪里。
也许没发现金阿姨像坏人，我对金阿姨同时也不避讳、也不小看（我本来就没资格小看），而且还经常地跟她搭讪几句。金阿姨总是一副郁郁寡欢的样子，每天恪尽职守、不动声色地打扫着招待所院落、走廊和厕所。每天和她见面时，她总是点头微笑致意。现在想来，大学文化的她，在当时活得还没我一个小孩子有“尊严”，她“好人”只能做成这个样子。假如对我过于好了，没准还会沾上“拉拢”革命子弟的嫌疑哪！
此前使我困惑的是，石爷爷对我如此的好，但每当见到金阿姨时，却像变成另一个人似的，总是一付严厉的面孔。那天大概是因院落打扫的不净，石爷爷指手划脚地挑剔着金阿姨的干活质量。我也经常感到他对金阿姨过于苛刻，但他对我好，却总是无条件、无功利的。金阿姨那次可能是实在难忍，便毫不示弱地与他争吵起来。两人争吵的言语之间，夹杂着一些时髦的革命词汇。虽是“上纲上线”的“政治斗争”，如今忆起，却像是两个小孩儿打架。
事后方知，石爷爷原来受“上级”委托，烧茶水还肩负着——监管金阿姨劳动改造的“光荣使命”。因此上，他老人家不断开展的“阶级斗争”，就在所难免了。凭着石爷爷的本性朴实、善良和认真，凭着金阿姨的文化素质和宽容理解，今若石爷爷健在，我想他们会成为朋友的。在那个年代，金阿姨是被屈辱的，石爷爷是被扭曲的。两个好人不相容，怨不上他们。“蓟州山水客”本名杨银华，男，天津作协会员，首届蓟州作协副主席。在《人民日报》《南方周末》《经济日报》《法制日报》《检察日报》《农民日报》《杂文报》《天津日报》《今晚报》《天 涯》《散文百家》《天津文学》等几十家报刊发表文学及新闻作品上千篇（首）。本号以“人文·山水·乡土”为主题，期期原创，内容多多。力求真性情，接地气，让原创图文“有意有思”，不负您的时间付出。我辛苦配文拍照，您捧场“赏景看报”，点按下方二维码加'关注'可期期全览！欢迎转发，分享“在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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