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人大多信奉神道教，所以神社成为到日本访问时十分醒目的标志性建筑。走在日本的城市乡村，随处可见两端高高翘起的神社“鸟居”大门的影子。
不过，在日本众多的神社中，位于冈山县吉备津的鼻塚神社，却是颇为独特的一个。神社里的神像造型奇特，主神是被称作马面观音的三头六臂怪神，两旁享祭的竟然是一头牛和一头猪。原来，这个神社供奉的并非人类或者神明，而是被屠宰掉的牛和猪等家畜的灵魂，在日本的民间传说中，马面观音是管理牲畜灵魂的神。
鼻塚神社坐落在冈山吉备津车站北侧一公里左右的山麓，平时颇为荒僻，需要沿一条乡村公路步行良久才能到达。它的周围群山环绕，人烟稀少，甚至连冈山县本地的地图上，这个神社的名字都会标错。但是，神社本身规模并不小，包括一个面积在一百平方米左右，由石塔环绕的木质建筑中心堂，以及釜殿，神台等组成的建筑群。其中最引人注目的地方，当属“鼻环大墓”。这个大墓由石头围墙拱卫，直径二十米，里面堆满了五色斑斓的牛鼻环。据说，这些牛鼻环都来自附近的屠宰场，是将牛屠宰时从牛鼻子上拆卸下来的，牛的灵魂就附着于其上。从1925年开始建立这个大墓以来，至今被运送到这里保存的牛鼻环已有七百余万枚，至今以每年数万枚的速度增长，已经堆成了一个高达数米的小丘。不过，在这里享受祭祀的不仅仅是牛，其他的家禽家畜，比如猪和鸡也在祭祀之列。名人大多有衣冠冢以资凭吊，这个地方，大约也可算是日本牲畜们的衣冠冢了，至于其肉身，当然是入了人类的五脏庙。
在每年春秋举行“畜魂祭”仪式时，这个荒凉的地方会变得热闹非凡，从广岛到冈山，甚至从东京和大阪赶来的屠户与相关人等会打着“畜灵供养”的大旗来到这里，对被屠宰的牲畜进行祭祀，给牛和猪的铜像敬献花环，以令其灵魂早生天界，转世化生。当地人还有乘机举办仪式，祈祷孩子考试顺利 – 因为在日本的传统观念中，牛是代表智慧的动物。除了这两个规定的节日，当地神官还会在每月第三个星期日举行仪式，给牲畜的灵魂献祭。给牛献祭的祭品是草饼，而给猪献祭的祭品则是肉汤和糖，据说是为了适应被祭祀对象的口味而有所不同。《珍日本行记》中对它有详细的记载。
日本为何要建立祭祀家禽家畜的神社呢？
日本古代，一直有祭祀家畜的习惯。在驿道上因为奔跑过甚死亡的马匹，会被埋葬在路边并置马面观音祭祀。
马面观音像
日本人自古喜食牛肉。明治维新以后，从国外引进先进的肉猪品种，猪肉也成为其重要食材。特别是冈山地区，是日本重要的畜牧产地，为了供应食用，每年屠宰的牛不计其数。但是，日本民间认为牛是有灵的动物，怕它们的灵魂作祟。于是，一个叫做福田海的慈善宗教机关1893年创建了这个神社，专门祭奠被宰杀的牛。以后，猪和鸡也被添加到祭祀的名单中来。为了让被屠宰牲畜的灵魂不寂寞，在神社中还有雕刻狐狸与浣熊童话故事的石碑。这个神社也是日本唯一祭祀牲畜的神社。由于冈山地区自古以来就有牛头人身怪兽出没的传说，这个神社建立后，迷信此传说的当地居民对其颇为敬畏，其香火也就因此旺盛起来。
说起来，这个神社还与中国有一点特殊的渊源。1895年，中日甲午战争结束，清朝北洋水师在激战后全军覆没，其中一只来自镇远号装甲舰的铁锚，被参战的日本西京丸号军舰船长携带回日本，供奉在这座神社里面，至今安放在神社中心的神台之上。
不过，今天在这座神社附近居住的日本人，已经大多忘记了这枚船锚的来历。他们解释说安放一枚船锚在神台的上面，是因为船锚从正面看来，与牛鼻环的形状酷似。
这样让人哭笑不得的解释，令到访的笔者忍不住为之叹息。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