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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交通事故归责角度分析比亚迪撞大众车案

3月12日,在法律读库发表《大众变道被比亚迪撞翻,责任如何判定》一文。


评论中,反对意见比预料的要稍微多一点。此外,也认真拜读了杨磊读友《大众翻车事件,你为何夸大比亚迪避让责任》一文。


在这些批评意见中,发现自己对相关道路交通安全法律规范学得不够深刻,通过再次学习,有了新的收获。本文从交通事故归责的角度分析本案,并探讨交通安全话题。


1、关于几种对立观点的回应。一是批评B车就是同情被撞车。这种观点完全是对前文观点的曲解,这就如,当两个人互殴的时候,批评后动手的有错,不能推出结论认为这是“同情先动手的”。二是D车违法变道,就应该撞上去给他一个教训。这种观点的错误之处在于,它认可了后车故意撞车的合法性。不能因为前车有违法行为,后车就可以放任或者希望事故发生,B车只有在无可避免的情况下撞车才不具违法性。三是批评B车放任撞车就是纵容D车违法。本案情况下,当事双方都违法,哪一方都不能纵容,D车的违法行为清楚明了,不必再加分析,但需要强调的是,贯穿前文的一个思路——B车行为比D车具有更大的社会危害性。四是B车刹车就会被后车追尾,只有撞车才不会被追尾。从自己行车经验看,这种观点似是而非,难以成立,一者,B车只需轻踩刹车就可以达到安全避让的效果,在道路交通中,急刹车的情况其实并不多,绝大多数情况下只需要预见性的轻缓变速;再者,既然让车踩刹车会被追尾,恐怕撞车之后的紧急停车更容易导致被追尾吧!


2、前文为何认定B车放任撞车。自己并非这方面的技术专家,也不可能有专业设备检测车辆速度的变化情况,对于这个放任的认定,主要是给予对撞车视频肉眼观察,常识与自身行车经验比对。本案中,通过撞车视频确定了如下事实:一是B车完全可以看到D车打了右转等要违法变道。二是B车阻止了D车第一次违法变道。三是D车第二次强行变道之前,前方车辆均亮起刹车灯并减速。四是B车与前方黑色车辆车距突然变小,撞上了D车后稳妥停在右车道中。本人多次遇到穿插变道超车情形,因此,在本案之前,多次思考过如何在行进的车流中成功穿插超车这一问题。这里借用“绝对速度”与“相对速度”概念,所谓绝对速度是指车辆对于道路的速度,相对速度是车辆相对于其他参照车辆的速度。要成功实现穿插超车,一是相对速度要快,否者超不了;二是前方两个车道的车辆相对车速小到一定程度就产生相对静止状态,超车者就容易对穿插超车作出正确估计,见缝插针就越安全;三是绝对速度只要不影响到本身的行车安全,在此种超车中是忽略不计的因素。本案中,D车似乎有可能成功变道(当然是违法的),他在穿插超车之前作出的极有可能是如此判断——D车前面的大货车与B车相对速度接近于0,只要能够保持这个情况可以让他顺利过去。D车未料到的是,超车之时,前方车辆正减速,而B车没有减速(以下文相关事实看,其实是B车正在捕捉机会撞车),B车相对于前方车辆的速度差突然变大,导致超车空间突然变小。B车在能够避免碰撞的情况下,却成功地撞翻了D车,因此,前文推断B车司机是出于放任故意所导致。


3、新的情况——B车司机自认故意撞车。这事情过了几天后,剧情出现神逆转,媒体报道:有网友上传一段13分钟的视频,记录了一个ID为“唐主群”的微信群关于本案的讨论,其中,ID为“粤A279 湘哥”的网友(疑似B车车主)讲述了撞车的详细过程。该网友表示,之前开他开比亚迪S6的时候,已经撞了凯美瑞、锐志、CRV、RAV4等6辆车,本案是被他撞的第7辆车,他开的是比亚迪唐。这次D车与他同行有10来公里,他是看着后视镜开的,车上还有三个行车记录仪,事故发生后,交警看了他的视频,认为他镇定、牛逼、撞得好。粤A279 湘哥认为,一是只要发现前车是并道或者是插队,直接撞就行,有多大油门就加多大油门,必须撞停为止,不要压线,绝对是前车全责;二是如果自己刹车让道被后车撞,就是他的责任。


4、人心有点难测。在前文写作中,反复查看撞车视频,得出的结论是B车司机不愿意被D车违法超车,属于气不过加塞罢了,仅具有放任的故意而已。因此,前文还从后车自身安全的角度,指出撞车于人于己都是增加了危险,应该克制“路怒症”,礼让一步行车。当看了粤A279在微信群里的自述后,发现自己之前遗漏了一个重要的事实,即比亚迪唐的车重约2.2吨,而大众朗逸车重约1.3吨,也就是B车司机认为本案撞车并不会妨碍到他的安全。B车司机的这番话,足以表明对客观事实观察的疏漏,导致了对事件的误判。至于主观心理事实,前文仅仅是根据看到的客观事实结合经验推出的结论(主观意图客观化),虽说在工作中看到很多的人性之恶,也看到过更为卑劣的罪恶,但B车司机自述出来的恶意(希望车祸发生)确实在意料(放任车祸发生)之外。之所以意外,并非是想不到,而是一般都不会往恶处去想罢了。本案中的主观恶意就是利用于他人交通违法行为而故意制造车祸,置他人的人身与财产安全于危境,这种对生命的冷漠,社会危害性要比一般交通违法行为大多了。从B车司机主观方面和客观方面看,其行为已经危及公共安全,就不能再以见义勇为、为民除害等词语去评价他了。


5、交通事故归责方式之法律(广义)规定。我国法律规定有多种归责方式,包括过错责任、过错推定责任、无过错责任、公平责任等,最主要的是过错责任。过错责任是指行为人在主观上存在过错才承担相应的责任。过错推定责任是指基于法律的特别规定,推定加害人存在过错而应承担侵权责任,加害人能够证明自己没有过错的除外。无过错责任(严格责任),是指基于法律的特别规定,受害人能够证明损害是加害人的行为或者物件所致,加害人就应当承担民事责任,而不论其是否存在主观上的过错,除非加害人能够证明存在法定抗辩事由。根据《道路交通安全法》及《道路交通事故处理程序规定》规定,道路交通事故有多种归责方式。


《道路交通安全法》第76条,机动车发生交通事故造成人身伤亡、财产损失的,由保险公司在机动车第三者责任强制保险责任限额范围内予以赔偿;不足的部分,按照下列规定承担赔偿责任:

(过错责任)机动车之间发生交通事故的,由有过错的一方承担赔偿责任;双方都有过错的,按照各自过错的比例分担责任。

(过错推定责任)机动车与非机动车驾驶人、行人之间发生交通事故,非机动车驾驶人、行人没有过错的,由机动车一方承担赔偿责任;

(减轻后的过错推定责任)有证据证明非机动车驾驶人、行人有过错的,根据过错程度适当减轻机动车一方的赔偿责任;

(有限的无过错责任)机动车一方没有过错的,承担不超过百分之十的赔偿责任。

(故意肇事责任)交通事故的损失是由非机动车驾驶人、行人故意碰撞机动车造成的,机动车一方不承担赔偿责任。

《道路交通事故处理程序规定》第46条,公安机关交通管理部门应当根据当事人的行为对发生道路交通事故所起的作用以及过错的严重程度,确定当事人的责任。

(单方过错责任)因一方当事人的过错导致道路交通事故的,承担全部责任;

(双方过错责任)因两方或者两方以上当事人的过错发生道路交通事故的,根据其行为对事故发生的作用以及过错的严重程度,分别承担主要责任、同等责任和次要责任;

(无责任)各方均无导致道路交通事故的过错,属于交通意外事故的,各方均无责任。

(故意肇事责任)一方当事人故意造成道路交通事故的,他方无责任。


6、本案的归责方式。从《道路交通安全法》及《道路交通事故处理程序规定》中可以看出,交通事故的归责方式大致如下:一是看事故各方的主观故意,故意制造的一方全责。二是事故各方均为过失的情况下,分具体情况:如果是机动车之间的,适用过错责任,根据过错大小担责,均无过错的则无责任;如果是机动车与行人之间的,机动车适用过错推定责任,在行人有过错的情况下适用减轻后的过错推定责任,在机动车无过错的情况下适用有限的无过错责任。

本案中,在法律规则的适用上,应当如下。假如B车司机故意造成道路交通事故,也即媒体报道的证据能够得到认定,那么,B车司机对事故负全责,D车无责任,东莞交警支队中堂大队第44190614793号道路交通事故认定书(简易程序)应当撤销并对案件重新进行调查、定性。假如B车司机并非故意制造事故,但存在疏忽大意后者过于自信的过失,则应该承担相应的过错责任。如果B车司机是驾驶行为是合法合理的,也即无过错,D车全责。


B车司机对道路交通事故的规则方式存在误解,他认为只要前车违法变道,使劲撞上去也是前车全责,实际上,故意制造事故一方负全责。B车司机另一个误解是,为避让D车而刹车被后车撞,就是他的责任,实际上,这通常是后车行车未保持安全距离导致,是后车的责任。况且,B车有三个行车记录仪,完全能够还原案件事实,无论D车是否逃逸,均与B车无关。不管法律如何规定,有一点是不言自明的,道路交通安全法不可能允许故意制造交通事故的行为。当然,从上述情况可以看出,B车司机应当不是职业法律人,他肯定没有搞清楚法律问题与证据问题,如果他就是“唐主群”的那个人,像本案这种情况,在法律上就是他全责,而且还涉嫌以危险方法危害公共安全;只不过,承担法律责任必须要有相应的证据予以证实,试想,D车违法变道的证据是很明显的,而B车故意制造事故的证据则是非常隐蔽的,若不是B车司机主动承认,公安机关很难收集到他故意制造这起车祸的证据,也就无法对他进行处罚,甚至不会对他产生合理怀疑,更甚至于有很多的人为他喝彩。本案既然已经出现了新的剧情,东莞警方应调查“唐主群”中“粤A279 湘哥”是否为本案中的B车司机,如若是,当依法惩处。


违法变道增加了交通事故发生的可能,而故意撞车直接把或然变成必然。上述行为都是违法的,不应支持一个反对一个。无论如何,遵守交通法规,关爱生命旅程,这是每一位机动车驾驶员应尽的法律义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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