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森子:石镜斜雨

 2017-04-10 


有时,或近于无意识,我情不自禁地戏谑或反讽,它们或成了语言、生存态度的第一反应。在我看来,未经过反讽、戏谑过的庄严、赞美、抒情都是不靠谱的,不值得信赖。时代生活严峻于我,还是我严峻于诗歌?我知道这未必就是对的。还应该有其他途经——令我由衷赞美的事物,我必须加以重视。

思想的深刻与难度不同于诗歌,那些问题式的东西不值得诗歌去努力,诗歌是呈现、表达存在感,是闪电、光、照亮。请问光的难度是什么,深度是什么?还有音乐——钢琴、小提琴解决过什么问题?什么也不解决,这是诗的态度。这种问题思维不适于诗歌。

对于诗来说,其作者想说什么、表达什么,想要达到什么样的效果,没那么重要,至少没有诗本身的言说更重要。

在写作中要勇于矛盾于自我,因自我的正确性(情感倾向、价值取向)受制于时代、文化环境的影响和限制,而诗的神秘在于时时能超出写作者自己。所以,应该敢于自我质疑,并接受诗的修正与割舍,哪怕这看似并不完满,或者说不能完全遂作者的愿。伟大的诗——即不能完全顺从于作者。

追求完美是对不完美的一种肯定性的维护,而不是相反。否则,无从生活和写作。

生活就是不像我们所想的那样。诗也不像生活想象的那样。所以不要追求两者的平等,而是赞赏其个性与自由,由它去……

诗歌可以表达复杂的经验,但不能因此就说诗歌是复杂的。

我们还能在这样、那样的年代继续生活下去,就是说我们还未被那些庞大、可怕的因素完全吓倒,我们还有作为人最基本或是最低的尊言,这一尊言是诗不能放弃的最为珍贵的东西。我更看重在基本、日常状态下诗的发现与建构,从一个诗人的一生写作来说这是最大的安慰。因此,不必奔着特殊性而去,我们大多认为的特殊性其实是普遍的,它不比在日常中的发现、发明更珍贵。

写诗也是要对自己好一点,不要老想着别人怎么样看你、看你的诗。如果你对自己都不好,还有可能对别人好吗?你写诗如果一直是为了讨别人喜欢,写别人喜欢的诗,在你自己的内心中诗也许还是很模糊的,或者说你自己并不完全赞同。那该怎么做,没有别的方法,就是首先要让自己满意。

诗中应该自然地包含道德、伦理,社会教化作用,现实感,而不是将它们作为写诗的前提,或写作的最重要指标来强加给诗人。雪莱,波德莱尔都有这方面的见解,美(即真)、愉悦是第一位的,其他都在自然包含之中,而不是在求强、强迫之中,成为衡量诗人作品的重要标准。即美之外的社会要求与原则,是诗人写作的一种义务,它们不是必须的、第一位的。

对与错局限于我们所处的时代。雪莱说,诗人不应受时代对与错关系的影响,至少应该认识到对与错仅是这个时代的认识的对与错。我们不应该仅仅为需求、需要而写作。这方面的例子:从上世纪80年代以来,我们对俄罗斯白银时代诗人的偏爱,再加上东欧的一些诗人,喜欢他们没有错,但这种喜爱主要还是来自于我们的缺乏和需要,并不是纯粹的爱,因此需要之爱必有其限度,它与真正的、无条件的爱仍有距离。所以我们也应该警惕我们的需要,这是明确的也是功利性极强的爱,应该看到它的限度。我们是否能为我们自己留有一方纯粹是爱好的,而没什么实用性目的写作空间呢?

不是我们要跟古诗竞争,是古诗要和新诗竞争,以此它才能保持活力。

古诗是我们的经典遗产,但不是我们写诗的标准。新诗与古诗不同,正是其魅力所在。

就诗人一身份来说,我们与古代诗人虽然有许多不同,但更多的还是这不同中的相同。在精神气质方面几乎没有大的变异,也可谓一脉相承。情感方面更是不能分出高下优劣。让人纠结的不就是新诗的体例吗,这一被人垢病处正是新诗所获得的自由。古代诗人难得享受这一自由。

云中朦胧的月亮就像是诗人隐秘的资产,月光还是大众的低语。

口语的直接性可以治疗诗人的自恋,当然也要防范其反讽式的贫乏化。

一个人的胸中都是恶气或怨气,写出的诗再好也不值得一看。

读90后年轻诗人的作品,感觉情绪多为灰色,写死亡的较多,而快乐的诗鲜见。生存压力已经能从他们的作品看到。有乡村生活经验的,多从回忆故乡、童年生活入手;而写城市体验的挣扎的过多;比较讲究的,抽象与具体结合的意向稍好一些;也有比较有个性的性情诗人,多采用口语化、反讽式的表达方式。也许时代生活和当代诗对他们的影响是双重的,整体来说是消极的因素占上风。这是应该警惕的。也就是说,我们上一两代诗人给予他们积极的影响不够,也许将造成年轻一代和我们成为跨代的同一代人。

下午读某杂志上几位诗人的诗选,要说写得都不错,老道,韵味也颇足。但就阅读期待来说不令我满意,经验的成分太多。突然,我想说:“诗被经验所俘获”。虽然诗离不开经验,但总要超出一些吧,或是有经验不可控之处。我想看到诗对经验的反抗,而不是无条件的顺从(至少是我的顺从从游泳者过渡到波浪)。也许,要时时体会诗对驾驭者的反对。我想到的诗本身有着不可名状的成分,让人直觉地触发一些玄机,如同被路上的石子绊一下,产生了动作的起伏,又难以一下子说破。

在一次文学讲座中,我谈到朗诵腔的问题,诗人本能地讨厌朗诵腔,假空,伪抒情,程式化,但朗诵腔确实很有吸引力,诗人不知道朗诵者如此动情的情感从何而来,这极不真实。我对学员说,朗诵腔是要抓人,而我(诗人)朗诵是要放人,给听者以自由。还有背景音乐,这个我也不喜欢(除非是诗人自选、情境十分契合的),人声本是最好的音乐,我说人的声音是万物中最好听的声音之一,绝不逊于鸟鸣。

说诗是一种声音,是因为诗保留了语言形成之前的一些基本元素,源头性的东西,以及语言发展、成熟,使用过程中变异的东西。因此,诗不低于语言,语言只是声音的可塑性、文明的一种需要和结果。

诗人的形象:他是一个声音的收集者,保存者,进而他是一个声音的研究者,音响的空想家,最终,他以自身为乐器演奏、发声。

近年,有提倡什么难度写作的,其用以反对平面化、平庸化写作。但我不提倡也不赞同什么难度写作,写作本身已经包含这一问题,单独提出难度,那写作中的其他元素的平衡将会受到影响。难度只是写作中的一维,而写作是多维的。其实难度写作这一概念的提出,可能是用以否定某些写作倾向,而在我看来,写作更多的是给予差异性的肯定。所以难度写作一说,顶多只是现象对现象,并不是写作的实质。

连阴雨,雨也有显著的坏脾气!翻看某人的一首诗,忽然感到不要写得太洋气,也不要太文气。要坦荡,有泥土、雨点的气息。也不能太逻辑,要破掉它的链子,策兰怎么说的,不连贯是诗的权利。只隐约感觉到它似乎存在过。

在一篇访谈中,我说:“永远是下一首诗使上一首诗成立。”希尼说写诗的目的是诞生更多的诗(大意)。我在一首诗的开端不知道如何结尾,写作的过程中有那么多的变数、可能性,这也是写诗的魅力所在。如果说非要预知那个结尾,那一定是下一首诗的开始。这就像隆起的山峦一样,我在一首诗中说:“山倾向于开始,而不倾向于结束。”它始终处于生成状态(而终止只是一种错觉),如果你说是处于毁灭之中也可以,我不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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