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形的翅膀》

       脚能踏出几许道路，路能围住几座城池，水能阻隔几许扁舟，山又能困住几多苍穹？五岁的时候，父母外出，我就时常坐在河边的油菜花下呆呆地望着天空，幻想着山外的灯火阑珊，春华秋实。。。。。。

      深秋时节，学校的梧桐树在风中挥舞着黄叶，像在挣扎着握紧什么可望而不可即的念想，村里的老人说最后一位支教老师也要离开了。我走过山径，走过田埂，心里空荡荡的，没有路，没有书声。抬头便是山，不可飞跃的群山。

      夜，醉得深沉，上弦月，凉的透彻，风抖落了一枝的梦。坐得太久，活络活络筋骨，木凳便“咿咿呀呀”作响，溅碎了夜的宁静。昏黄的灯光下，奶奶眯着双眼，打量着我那件认不出年月的旧衣裳，蹙眉，翻转，又打量。。。。。。然后，拈起缝衣针，捻捻线端，艰难地穿针。我望向那双手，那双扶起跌倒的我的手，那双挽着我睡觉的手，那双为我抹去泪水的手，那双为我梳起羊角辫子的手，那双为我勾勒童年的手。。。。。。如同秋日的树皮，龟裂，褶皱，再也开不出灿烂的夏花。“看啥子呢？天晚成这样子，你赶些做作业呀。”我出了神，耳畔响起奶奶口齿不清的叮咛，“你爸呀小时候皮性子，读书不用功，你可得给家里争气呀，不说为家里，也得为你自己呀！”话毕，低头干起手中的针线活，针线翻飞，容不下我插话。良久，飞蛾翻灯舞，窗外戚戚一阵雨落声。我搁笔伸个懒腰，见奶奶小心翼翼地藏好针脚，一丝不苟地收拾好衣裾，欲起还休，|作业做好了就快些睡吧，书啊本子奶奶给你拾捣。“瞥眼页脚翻飞的作业本，我宁静地走开了。爬上床，回首却见奶奶浅眉双皱，扶着腰，努力抚平卷起的页脚，最后叹口气，合上本子，奶奶的目光陷在阴影里，看不清，何等风景，亦忧亦苦。我躺着，听窗外淅淅的雨声，知道奶奶期望着什么，世间长着谁无希冀？孩子又怎么会不懂，莫不是不尽心罢了，岁月已经刻在了奶奶的脸上，抹不去了，我又怎舍得再为这分苍白添上失落的阴影？只恨山高水长......

      次年夏，生如夏花之灿烂。小华哥离家读大学前来看奶奶，见了我，骄傲地笑着，”小洁长大了也要出来读大学哦！“我笑，不语，用力地点头。他走时，我坐在河边的油菜花下，看着奶奶在他的背篓里塞满土特产，他终于展开丰翼的羽翅，飞出了群山，赏我未见之风景，闻我未听之风声，我望着奶奶，想着有一天，我也会用骄傲填满奶奶的眼眸，一定。

      油菜花又开好的季节，黄碟起舞，奶奶打理地园子里的蔬菜，我就靠着菜花唱歌，唱有限的歌，唱无限的梦想，偶然回头，会看见自己身后正在丰翼的翅膀，那是奶奶以爱为色彩绘上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