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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红且须擦亮眼 毋因痴红误其间(外一篇)
 
 

读红且须擦亮眼  毋因痴红误其间 

丹公子 

“人生最重要的五件事:读透一本书,擅长一门技艺,拥有一份美好的情感,有一个和睦的家庭,做一个好人。”

——是以为序

于生命而言,读书只是生活的一部分,你需要走的路还很长;于多数而言,读《红楼梦》只是阅读书籍中的一本,你需要读的书还很多。

然而,《红楼梦》是一部奇特的书。

在瓦灶绳床边草就的《红楼梦》,自诞生起就一直上演着传奇。我们知道作者是一位叫曹雪芹的人,其貌不扬,头广而黑;我们也知道他创作时还有一批“灵魂伴侣”,脂砚畸笏,真知互现。从相关文字中,我们知道为了宝黛之美艳,清人曾几挥老拳;我们也知道为了续补之优劣,今人曾横咬青衫。贾宝玉实在太美了,以至于时人说他就是国朝名士叶赫纳兰;黛玉实在太美了,以至于清人说他的形象简直与鄂妃接缘;《红楼梦》实在奇了,以至于学术史分支上诞生了一门叫“红学”的显学,有人因之术业专攻,坐拥大家名号,有人以之发明不辍,最终登龙红坛;主席为它做过批点,高中生为它写过续书,老干部为它做过考证,商业家为它做过宣传。

《红楼梦》就是这样一部奇特的书,然而正因如此,读红且须擦亮眼,毋因痴红误其间。

初读《红楼》,需要选一本书。这书不需要是印制精美的影印手抄本,不需要是精美绝伦的限量书。你只需要一本百二十回的《红楼梦》通识本。通常情况下,一般选择人民文学出版社120回本《红楼梦》,并结合一些校注本,如俞平伯、启功、冯其庸、张俊/沈志钧、吴铭恩等人的校注。这样的通读应该达两次以上,需要做到理解文本大概内容、旨意,明晰其间的人物关系、情节,掌握一些常识。

做到以上基础工作后,你需要了解一些围绕《红楼梦》文本研究的经典著作。人物方面,你需要看看胡文彬《红楼梦人物谈》,引导方面,可以看看邓云乡《红楼梦识小录》,美学方面,你可以看看孙伟科《红楼梦美学阐释》,此外,刘梦溪《红楼梦与百年中国》、余英时《红楼梦的两个世界》也是不错的选择。以上仅举部分实例,这样的书目可以列的很长。选择这些书的主要原因是加深自己对文本的理解,在深度引导下把握对文本的认知。然而,红学的著作既是玲琅满目又是杂芜丛生,面对诸多书籍,读者需要自己做好选择。有三种特征的红学书籍,我一般不去看:一,认为《红楼梦》作者不是曹雪芹的;二,作者标榜自己搞出“新创造”、“新发明”的;三,看不懂的。以笔者读书之浅见,认为《红楼梦》作者不是曹雪芹的书籍通常都会“开挂”,云山雾罩;作者标榜自己搞出“新创造”、“新发明”的通常都会惊人,不知所云;至于看不懂的书,当然没必要硬看,读书是享受,要乐在其中。这点需要读者自明。

同时,观书且需遣闲,读书且须谨慎。观书闻其名,投缘即可;读书观其意,要眇宜修。

因此在读《红楼梦》的同时,万勿被红学家的某种观点而左右。不能否认红学作为一门显学它的研究已然丰硕可见,对理解文本有着重要的不可替代的作用。然而事实上,《红楼梦》的研究至今仍是小众的学术、大众的狂欢。学术自然内敛,成果当然可以借鉴,然而狂欢终却张扬,最终流毒益深。于读者而言,我们往往会被夹杂在“版本”、“考证”、“批评”、“家世”、“探佚”、“索隐”中无法自拔,最终在若有若无之间迷失了自我。

无论《红楼梦》的主题如何复杂坚深,它终是大旨谈情,在事迹纷繁中教人以解脱,在深情难料时教人以放下,在欲求不满间教人以撒手。因此,作为读者,千万不能痴红——那样不但毫无意义且与文本主旨悖离。

人生遭际境遇不同,对《红楼梦》的理解也不同。风华正茂时,贾宝玉在青春日子里那种迷茫、愤懑和无所事事往往让人感怀,他诗词中的呐喊像是对这个世界的一曲摇滚;回忆往事时,刘姥姥在贾府石狮子后面远远的凝视,是否也让人想起曾经也对某一扇学府的大门有过这样的期待;宝琴立在雪中,是否也让你想起某年冬天的一次相见……

《红楼梦》有着现实之关照,它让我想起了整个青春。

原来风月宝鉴真是一面镜子,我们都会或多或少地看见自己。



石眼看红楼

 喜石

红楼一梦几百载,从深山到小巷到深宫,自清朝至民国至共和国,自诞生起,要不要读,如何读,读成什么模样,读出什么味道……千人千说。

不知何方组织近年曾作一调查,竟说《红楼梦》居十大最难看小说之榜首。一部红楼,几行清泪,有多少人多深爱,就有多少人多痛恨! 

我读红楼,十余岁始,虽已买书,时有抄录,多有不懂,无妨喜爱。读了几十年,至今仍觉得,读红是极私密的事,因喜爱,凭缘分。

从最初只看到三五公子小姐,及至看到他们背后的家族体系与身边小厮丫鬟;从只看到缠绵悱恻诗情画意,及至看到种种不自主不快乐的人生;从人物到器具,及至看到一花一草皆有情……移步换位,每一章每一节每一时每一景都是呱呱落地如获新生般的欢喜赞叹! 

木心曾说,不是我读书,乃是书读我。读红,推及读任何文字,其实都在读自己。常读常新者,无非阅历视野见识、格局观念修为。

小时读“盲人摸象”的寓言,读得好开心:“那些盲人好笨啊,大象就是大象,怎么可以如此自以为是呢?”读了这些年的书,现在总算知道,大象还是大象,而那些闭目摸到象腿、象鼻、象肚的,正是我自己啊。

巍峨红楼之前,每个人都可能是盲人。

当我们还没来,红楼已经有了。当我们来了又离去,红楼依旧在。我们当下的读法,几百年几千年后,还是“正确”的读法吗?

红楼作者身殁之后,世间汉字又诞生了不少,更兼无数新的文学理论产生,为何再无堪与红楼比肩之伟大作品?

每念及此,黯黯无语焉。读书一事,于此功利社会本有些格格不入,然不入,正可抽一身,作旁观。每个事物都有它固有的生命轨迹,任它开枝散叶,寂寂无言。 

每个生命都为着成长而来,无有长幼尊卑。筑一栋红楼,设一干情鬼,演百千情事,启有缘心智。故作者以心筑楼,读者必以心读楼。心心相映,方映得楼中光色一缕。而只须一缕,已是万千华彩啊,无可名说,怎不感恩?

愈美好,愈遥远。读红的人是有福气的,读红是乐事,是意识流,是自我学习与成长的方式。法无定法,有愿力,有信仰,自会慢慢抵达。

不要轻易去叫醒一个装睡的人,要等他自己愿意,自己觉醒,自己欢愉,自己热爱。

我爱红读红说红,正因为它是美妙的、洁净的、芬芳的、安静的、具足圆满的,可偏又不是每个人都能遇上爱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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