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把苜蓿
妹妹买来了一堆苜蓿,嫩绿嫩绿的。
择好,掺上面粉,上锅蒸,然后下葱姜蒜用油炒。
一大盆,香喷喷的。盛到碗里,拌上醋和油泼辣子,就着炒鸡蛋。扑鼻的清香令胃部强烈蠕动,口水拉了一米长。一阵狂风扫落叶,盆净碗光。
舔舔嘴咂咂舌,还在回味那油汪汪的金黄,滑嫩嫩的青绿,香辣酸鲜,颊齿留香。
突然想起大约半个世纪前的那一把苜蓿。
天灾人祸,全国大饥馑,据说一个白面饼卖到了20元。没油没肉又没菜,定量的粮食不够吃,每天放学后,把书包里的课本作业本往外一倒,就背着空包和大培小培姐妹俩一起到城外去挖野菜。
这天,照例是风和日丽,艳阳高照,我们来到了城外一处麦地。还是五月份,小麦因为干旱,长得瘦干瘦干的,只有半尺高。
麦地里有一些人在挖苦苦菜,我们也走了进去。
“去去,看踏坏了麦子。”有人往外撵我们。
“什么踏坏麦子噢,你们进去就不踏坏麦子了?分明是不让我们挖那野菜。”我心里想,嘴上可不敢说。
无奈另寻地方吧。
沿着田埂、土坡、路边,野菜少得可怜,半天找不到一棵。
“挖些刺蕨芽吧。”大培说。
“那能吃吗?”我知道那学名叫“小蓟”。
“能吃,我妈说的。”
“噢,那好吧。”反正也不能空着手回去。不过好在我们已经都有了一些“收获”:我跟小培的书包里都已经有了少半袋子野菜,大培的篮子里的野菜也盖住了底。
刺蕨芽也不好找,顺着坡底的小路一直寻上去,在塬上看到了一片苜蓿地。那苜蓿已经有齐腰高了,很老的苜蓿。
有心想掐几把,又担心被人抓住。为了以防万一,我把书包藏在了一堵土坯断墙的后面。看看前后无人,伸手赶紧揪了一把叶尖,兴许着叶子尖上的还嫩着点吧。
“偷苜蓿!”一声断喝从背后传来,如晴天霹雳。
回头,一个14-5岁的男孩子跑了过来,一把拽住了大培的篮子。
快跑吧!如同遇到了狗的兔子一般,我和小培扭头就跑。大培也丢了篮子望风而逃。
过了断墙,“坏了,我的书包呢。万一他要是看见了,丢了那半书包野菜不是更糟。”
转回身,跑向断墙后面,取了书包,撒腿而去。
“站住!”眼看那男孩子就快抓住我了。
叫我站住,门儿也没有!头也不回,继续逃哦!可别让捉住了,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
已经跑到了塬边上,我双手抱住书包向塬下冲去,脚下一绊,一头栽了下去,骨碌碌滚到了两丈高的塬下,胳膊腿都跐破了。
还好,书包还在,野菜也没丢。小培跟大培气喘吁吁的撵了上来。那男孩子终于没追上来。
从地上爬起来,拍拍土,回家吧。夕阳已经映红了天。
我们丢了野菜和篮子,只好回家报告了。
第二天,大培妈领着我们三个去要篮子,一个中年农民男子说要什么“介绍信”。
真是岂有此理!屎壳郎滚粪球,还以为自己独占地球呢。不过我们也心虚,谁叫拔了人家的苜蓿呢。算了,可惜了那个篮子和那些野菜。就算白送他们了。难得慷慨一回。
那年头,为了一把还不知道能不能嚼得动的老苜蓿……。每当看到苜蓿,无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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