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尔苏斯

W.G.Spencer (1935-1938) Celsus: DeMedicina (3 Vols) (London: William Heinemann LTD; Cambridge,Massachusetts: Harvard Universtiy Press)

     塞尔苏斯(Celsus)的名字今天恐怕很少人知道，但在古代他却极负盛名。文艺复兴时期的一个医生，为了引起人们的注意，给自己取了名字叫帕拉塞尔苏斯(Paracelsus)，意思是“比塞尔苏斯更厉害”，因为在当时人们心目中，塞尔苏斯已经是最厉害的人物了。塞尔苏斯的全名是奥里利乌斯·科尼利厄斯·塞尔苏斯(AureliusCornelius Celsus, c.25 B.C. - 50 A.D.)，出生于西班牙，后来去了罗马，当时罗马帝国刚刚建立不久。他用拉丁语写作，产量极其丰富。相传他编撰了一部极大的百科全书，收集了当时几乎所有门类的知识，包括农业、法律、军事、修辞、医学等各个方面。据说柯鲁密拉(Columella)还根据他的农业著作撰写了一本《论农事》(DeRe Rustica)。然而，仅有《论医学》(DeMedicina)流传了下来，而这只是大百科全书的一小部分。不过这部书已经让他名垂千古了，有的地方甚至将他称为罗马的医学权威。然而，塞尔苏斯本人是否是真正的医生却非常值得怀疑，他极有可能只是一个医学知识的收集者，称之为“百科全书编撰者”(encyclopedist)或许更为恰当。但又有学者认为，如果没有真的行过医，不可能将细节描绘得如此清晰。当时还有个哲学家也叫塞尔苏斯，著有《真言》(TheTrue Word)，反对基督教。奥利金(Origen)所撰的《反塞尔苏斯》(Contra Celsum)所反对的是后者。

   塞尔苏斯之所以享誉盛名，全因他所撰的《论医学》流传于世。《论医学》共有八卷：第一卷讲养生总论，第二卷讲季节与饮食，第三卷讲疾病及其种类，第四卷讲身体构造，第五卷和第六卷讲药物，第七卷讲手术，第八卷讲骨骼。该书的全集首次正式出版于1478年，当时即引起轰动。人们不仅为医学知识，更为其优雅的文字所吸引，认为其文笔足以与西塞罗等人媲美。该书亦不乏医学史方面的价值，塞尔苏斯在书中第一次讨论了动物实验和人体实验的伦理问题，还第一次使用了癌症(Cancer)这个词。【注：希波克拉底使用了希腊文的carcinos，意为蟹(crab)或蟹虾(crayfish)，用来指恶性肿瘤；塞尔苏斯第一次将这个词转化为拉丁文的cancer，同样意为蟹(crab)。】下面来看看本书具体讲了些什么。

前言(Prooemium)首先讲述的是医学发展的历史。根据塞尔苏斯的描述，古希腊医学的发展脉络大致如下：艾斯库累普斯(Aesculapius)被认为是最古老的权威，后来成为了医神；然后是珀达利鲁斯(Podalirius)和玛卡翁(Machaon)，他们曾追随阿伽门农参加过特洛伊战争；刚开始医学是哲学的一部分，因此许多哲学家亦擅于医术，最出名的有毕达哥拉斯(Pythagoras)、恩培多克勒(Empedocles)和德谟克利特(Democritus)；后来科斯的希波克拉底(Hippocratesof Cos)将医学从哲学中分离了出来；接着是卡里斯托斯的狄奥克勒斯(Diocles ofCarystus)，他被称为“希波克拉底第二”，意为仅次于希波克拉底的人；接着是普拉克撒哥拉斯(Praxagoras)和克吕西波斯(Chrysippus)，以及希罗菲卢斯(Herophilus)和埃拉西斯特拉图斯(Erasistratus)。(Pro.2-8)

   塞尔苏斯说，刚开始医学是哲学的一部分，是因为静默沉思和仰望星空很容易损伤身体，所以哲学家们最需要医学知识。(Scilicet iishanc maxime requirentibus, qui corporum suorum robora quietacogitatione nocturnaque vigilia minuerant. Pro.7)后来医学分成了三个分支：一种用食物来治疗；一种用药来治疗；一种用手来治疗。希腊人将第一种称为养生学(??????????)，第二种称为药物学(????????????)，第三种称为外科学(??????????)。(Iisdemquetemporibus in tres partes medicina diducta est, ut una esset quaevictu, altera quae medicamentis, tertia quae manu mederetur. Primam?????????? secundam ???????????? tertiam ?????????? Graecinominarunt. Pro.9)塞尔苏斯说，第一种靠调节饮食起居来治病的方法是最具有权威性的。这一点非常值得重视，它反映了希腊医学的一个重要特征：那就是对烹饪(Cooking)的重视。这是古希腊医学的一个特色，在古代中国和印度的医学书籍中都有食物的记载，但没有详细告诉你怎样去烹饪。有的古希腊医书更像是厨师的烹饪手册，不厌其烦地教导每一个具体细节，告诉你怎样做燕麦汤。我们可以通过医书复原希腊人和罗马人的日常生活图景，甚至弄清楚他们每天吃的是什么东西。他们最常食用的食物是燕麦、面包、奶酪和蜂蜜。很多人每天只吃一顿饭；有的习惯吃两顿，中午吃一顿，另一顿可能是在晚上；还有少数人吃三顿。医生要注意病人的生活习惯，如果他习惯每天只吃一顿，就不要突然让他吃三顿。这倒是个有趣的事情，为何希腊人每天只吃一顿饭？可能的假设是，他们这顿饭吃得很多很多，一顿顶三顿。不过更可能的是，当时物质条件非常匮乏，每天吃三顿是件奢侈的事情。对于奴隶而言，他们可能每天只能得到一顿的食物，其余时间只能忍饥挨饿。相比之下，印度患者倒是吃得好得多，印度医书开出的方子不是骆驼肉，就是鸟肉。似乎印度病人可以天天吃肉，而希腊病人最多只能喝喝燕麦汤。不过有个细节需要注意：印度医生针对的患者主要是王公贵族，他们根本不给穷人看病，因为穷人没钱买药，给了药方也白给；希腊医生针对的患者主要是平民大众以及奴隶，因为很多医生本身就是奴隶。

接着塞尔苏斯又说，医学的第一个分支又分成了两个流派：一个流派强调思考的重要性；一个流派强调实践的重要性。前者被称为理性主义流派(Rationalists)，后者被称为经验主义流派(Experimentalists)。(Pro.11)关于两个流派的争论，塞尔苏斯的描述极为精彩。理性主义者认为，疾病的背后有普遍的规律，必须对疾病的原因进行探索，而且要治病就要对身体和自然有充分的认识。经验主义者反驳道，自然是不可知的，我们不可能认识自然；如果能够认识的话，为何连你们内部都没有达成共识，彼此喋喋不休呢？如果掌握了理论就能够治病的话，那么哲学家就最会看病了，但他们说得很多，事实上对医学一窍不通。(Etiamsapientiae studiosos maxiomos medicos esse, si ratiocinatio hocfaceret: nunc illis verba superesse, deesse medendi scientiam.Pro.29)如果疾病有相同的原因，那就应当使用相同的治疗措施了，但事实并非如此。治病必须因地制宜，在罗马适用的方法在埃及就不一定适用。况且疾病的原因是难以弄清楚的，不然就不会存在那么多争论了。既然知道弄不清楚，又何必争论不休呢？重要的是寻找治疗方法，而不是寻找疾病原因。农民只要种好庄稼就行了，医生只要看好病就行了。而且最初医学也是从实践中来的，而不是从争论中来的。然后塞尔苏斯讲道了医学的起源。起初没有医生，那时人们生病了，渴望食物，就吃各种各样的东西。有的食物加重了病情，有的缓解了病情，而且吃的量不同效果也不同。人们从经验中渐渐积累了有用的知识，知道病人生病之后应当给吃什么样的食物才会使他好转，于是产生了医学。是在发现了治疗措施之后，人们才去讨论它为什么能够治病，由此得出了各种医学理论。但医学理论没有任何用处。如果它们说的与实际情况一样的话，就没有必要进行重复；如果它们与实际情况不相符的话，那它们肯定是错的。(Pro.28-35)总之而言，塞尔苏斯更支持经验主义者，替他们进行了不少辩护，虽然他在结尾说医学必须是理性的。本书与希波克拉底和盖伦的著作有一个极大的不同之处在于，它极少进行医学理论的探讨，更注重实际的操作，更接近于一本临床医生的指导手册。事实上，塞尔苏斯针对的是症状，而不是疾病。就如经验主义者所倡导的那样，医生的责任是减缓病人的症状，而不是纠缠于疾病的机理。

   塞尔苏斯还在前言中对希罗菲卢斯和埃拉西斯特拉图斯所进行的活体解剖进行了伦理探讨。很多人反对他们的实验，认为过于残忍。但有的人表示支持，认为虽然对死囚进行活体解剖很残酷，但牺牲少数几个人，却能给未来无数的患者带来光明。(Nequeesse crudele, sicut plerique proponunt, hominum nocentium et horumquoque paucorum suplicilis remedia populis innocentibus saeculorumomnium quaeri. Pro.26)这种观点直到现在还有不少人提及。塞尔苏斯的观点是，对活人进行解剖非常残忍，而且没有必要，正确的途径是对死尸进行解剖，因为死后显示的器官更加清晰。(Pro.74)

 前言非常重要，因此这里讲了很多。本书第一卷讲的是养生总论。塞尔苏斯说，生活应当具有多样性：时而去郊外，时而去小镇，更多时间去农场；时而去航海，时而去打猎；偶尔休息，更要经常运动；不动使身体虚弱，运动则增强身体；前者让人未老先衰，后者让人永葆青春。(Huncoportet varium habere vitae genus: modo ruri esse, modo in urbe,saepiusque in agro; navigare, venari, quiescere interdum, sedfrequentius se exercere; siquidem ignavia corpus hebetat, laborfirmat, illa mauram senectutem, hic longam adulescentiam reddit. I.1.1)有益的运动包括：大声朗读、各种训练、手球、跑步、散步。塞尔苏斯似乎最热衷于散步，对其描述最为详细。他说，爬山会使身体各部分得到运动，是很好的散步方法；但最好在空旷的地方散步，而不是在树荫下散步；最好走直线，而不是曲线。运动要适可而止，身体开始发汗就表示可以停止了。有时多运动，有时少运动。需要注意的是，运动员不是学习的榜样，他们有固定的规则和不平常的能力。(I.1.7) 如果一个人想要改变他的习惯，就应当慢慢来；小孩改变习惯要比老人容易。太悠闲的生活也不好，因为适当的劳动是必须的。(Atqueideo quoque nimis otiosa vita utilis non est, quia potest inciderelaboris necessitas. I. 2.3)塞尔苏斯对季节饮食亦非常重视。他说，冬天应当吃得多一些，喝得少一些，喝的话可以喝一点儿烈酒；多吃面包，肉要熟煮，蔬菜要少吃；除非肠道便秘，每天才吃一顿；吃的东西都必须是热的或者是发热的。春天要开始减少食物，增加饮料，但酒要更加稀释；要吃更多的肉和蔬菜，渐渐从煮的转变为烤的。夏天身体需要更多的食物和饮料，因此中午要加一餐；肉和蔬菜都很合适，酒要更加稀释；用凉水洗澡，吃烤肉，凉的食物。秋天气候大变，这个季节最为危险，吃得要更多，喝的量要更少但更烈。(I.3.34-37) 如果吃得太多胃不舒服的话，就应当大声朗读，读完之后散散步，然后打打球，使胃部活动起来。(I. 6.8)

 第二卷讲季节变化以及食物的性质。塞尔苏斯说，春天是最有益身体的季节，其次是冬天；夏天比较危险，但最危险的季节是秋天。气候稳定是最好的，无论是冷还是热，而气候变化则会带来危险，秋天气候变化最大，所以最危险。身体刚适应了夏天的热，经受不起突如其来的寒流。(II.1.1-2)气候稳定的季节里，晴朗的日子是最有益的，下雨的日子要比有雾或多云的日子有益。冬天最有益的日子是没有风的日子。夏天最有益的日子是刮西风的日子。至于其他的风，北风要比东风和南风有益。从岛上刮来的风要比从海上刮来的风有益。(II.1.3-4)中年是最安全的人生阶段；童年过热，容易得急性病；老年过冷，容易得慢性病。不胖不瘦的身体是最好的，年轻的时候高一点比较好，老的时候瘦一点比较好。(II.1.5)春天体液活动频繁，关节和肌肉容易犯病。夏天容易得隔日热、呕吐、腹泻、耳痛、口腔溃疡。秋天容易得不规则的发热、脾病、水肿、结核、尿痛；慢性疾病患者容易在秋天死亡；四日热将延续至整个冬天。冬天容易引发头痛、咳嗽、咽喉病、以及肺病。(II.1.6-9) 南风容易引发咳嗽、咽喉病、便秘、尿痛、震颤、以及肺病等。北风容易降低听力、使感觉愚钝、引起头痛、使腹部松弛。(II.1.10-11) 最适宜老年人的季节是夏天和初秋；最适宜年轻人和中年人的季节是冬天。冬天对老年人最糟，夏天对年轻人最糟。(II.1.17) 儿童成长阶段，有一些时期比较危险：首先是四十天的时候，其次是七个月的时候，接着是七岁的时候，最后是青春期。(II.1.20)然后，塞尔苏斯开始谈论食物。他按照营养价值的高低将食物分成了三大类：最强的、中等的、最弱的。最强的包括所有地面的四足动物、所有肉禽类、所有大鸟、所有海生动物、以及蜂蜜和奶酪。最弱的包括植物根茎之类的。(II.18. 1-3)然后他开始慢慢讲哪些是好的食物，哪些是坏的食物。塞尔苏斯所开的内服药大都是食物或饮料(alimenta)，他在本章中详细描述了它们的使用方法及对身体的影响。

  第三卷讲疾病及其种类。希腊人将疾病分成两种：急性疾病和慢性疾病。(III. 1.1)塞尔苏斯强调，没有一种治疗措施是对所有病人都适用的。(Alterum illud ignorari non oportet, quodnon omnibus aegris eadem auxilia conveniunt. Book III. 1.5)治病需要根据实际情况而定，取决于疾病的种类、病人的体质、气候环境、病人年龄、一年中的季节等。外部条件如此不同，因此不可能有固定不变的治疗方法。(Refertenim qualis morbus sit, quale corpus, quale caelum, quae aetas,quod tempus anni; minimeque in rebus inter se multum differentibusperpetuum esse praeceptum temporis potest. III. 4. 7)

 第四卷讲身体构造。塞尔苏斯首先对人体内部器官进行了大致的描述，可以从中了解当时医生们对于内脏的认识状况。塞尔苏斯将肺比喻作可以吸收空气的海绵。(IV.1.4)至于心脏、肝脏、肾脏、膀胱等器官只是一笔带过。对于子宫的描述稍多一些。塞尔苏斯说，处女的子宫非常之小；除非怀孕，妇女的子宫亦只有手掌大小。(IV.1.12)但总体而言，当时所具有的内脏知识是极为肤浅的。尽管之前亚历山大里亚有过短暂的解剖学辉煌，但看起来这点点辉耀亦迅速烟消云散了，并没有传承下来。就治疗而言，治疗措施亦非常简陋，不外乎涂油、按摩，给病人喝点汤，建议洗洗澡、散散步。事实上，这并不能责怪当时的医生。在当时的条件下，医生们能够做的并不多。

 第五卷和第六卷讲药物，列出了一个长长的药物清单。塞尔苏斯并没有区分有机药物和无机药物，但他第一次按照药物对人体的作用对药物进行了归类。他所开的单子里包括泥敷剂(poultice)、膏药(plaster)、香剂(pastil)、阴道栓剂(pessary)、药粉(dustingpowder)、油膏(ointment)、漱口剂(gargle)、解毒剂(antidote)、止痛剂(liniment)、药丸(pill)等。值得注意的是，塞尔苏斯给出的药物很少是内服药，而大都是外用药。究其原因，可能是当时解剖学知识的欠缺和对内脏缺乏了解之故。此外，塞尔苏斯在本卷中第一次提到了今天医学心理学所使用的“休克疗法”(shockremedy)，他用来治疗恐水症(hydrophobia)：在患者毫不知情的情况下突然将他扔进水池里，对他产生冲击。塞尔苏斯说，这是治疗恐水症的唯一方法。(V.27.C) 塞尔苏斯还坚信“药效形象说”(the doctrine ofsignatures)，即认为特定的植物或矿物具有象征性的标志，表示它们能够治愈某种疾病的能力，或者它们的外表与病人的身体具有对应关系，在药物与疾病之间存在某种神秘的共感。比如黑色的藜芦能够治疗黑胆汁所产生的疾病(II.12.1B)，白色的藜芦能够治疗白色的黏液所产生的疾病(V. 28.7B)，牛脾能够治疗脾脏肿大(IV. 16.3)。

 第七卷讲外科手术。塞尔苏斯说，这种治疗方法通常立竿见影。他在前言中简单讲述了外科学发展的历史。这是一种古老的知识，但希波克拉底比前人用得更多。在埃及，菲洛塞鲁斯(Philoxenus)撰写了外科学的巨著，产生了巨大影响。高尔吉亚(Gorgias)、索斯特拉图斯(Sostratus)、希罗(Heron)、阿波罗尼(Apollonii)和阿门鲁斯(Ammonius)均有所发现。在罗马，出名的有特瑞沣(Tryphon)、尤利皮德(Euelipdes)和米格斯(Meges)等。(VII.Pro.3)塞尔苏斯还给出了外科医生的要求：他必须年轻；手要强壮、稳健，不会颤抖，左手要和右手一样灵活；视力要好，不会害怕；充满同情心，希望治好病人，但不会痛哭着跑开；动作不会太快或太慢；不会受到病人痛苦的感染。(Esseautem chirurgus debet adulescens aut certe adulescentiae propior;manu strenua, stabili, nec umquam intremescente, eaque non minussinistra quam dextra promptus; acie oculorum acri claraque; animointrepidus; misericors sic, ut sanari velit eum, quem accepit, nonut clamore eius motus vel magis quam res desiderat properet, velminus quam necesse est secet; sed perinde faciat omnia, ac sinullus ex vagitibus alterius adfectus oriatur. VII. Pro.4)

 塞尔苏斯所记载的有几例外科手术是令人印象深刻的，表明当时的外科学已经达到了一个较高的水平。有一例眼科手术，用细针刺入眼球，小心地将阻碍视力的障碍物捣碎，分解成利于排出的小碎片。需要强壮的助手将病人固定，不能让他乱动。医生的手必须极为灵活，因为微小的失误都将导致病人永久失明。针取出之后要敷上蛋清，然后进行包扎。病人的眼睛会发炎，但之后会好起来。(VII.7.14)还有一例整形手术，对唇部缺口进行修补。首先在缺口周围划上长条的方形口子，然后将两侧的皮肤合拢缝合。巧妙的是最后一步，为了减少伤口周围皮肤的张力，在伤口不远处切两个半月形的口子，这样就避免了皮肤挤压造成的畸形。半月小口会形成溃疡，然后会长出新的皮肤。手术后病人要吃流质食物，避免牵动伤口。(VII.9.1-3)还有一例处理死胎的手术。病人不能将死胎自然地分娩出来，必须依靠医生的帮助。正常情况下，子宫会收缩，盆腔会扩大，然后胎儿能顺利娩出。胎儿死后，子宫收缩会减弱，子宫口开得不够大，所以不能自然排出，但子宫仍有收缩。医生将食指探入子宫口，抓住子宫收缩时子宫口张口的机会，赶紧伸入另一根手指，直至整只手全部伸入。然后抓住胎儿，将它拉出来。一只手拉不动的话，就伸入两只手。拉的时候首先要弄清楚胎位，有时胎儿脚朝下，有时头朝下，有时是横着。脚朝下的话直接抓脚就可以了。但头朝下的话，就要用一个钩子，挂住胎儿的耳朵、口腔或鼻子，然后把它拉出来。横位的话，就要先用尖锐的钩子从颈部将胎儿分成两半，先把头拉出来，然后拉肢体。胎儿全部取出之后，还要把胎盘等物清理干净。(VII.29.1-10)然而，当时没有任何消毒程序，而且医生从来不戴手套。试想沾满病菌的双手和沾满病毒的钩子在病人体内倒腾，病人还有几分生存的可能呢？整个过程其实是非常残暴的，有时还要将胎儿卸成几大块。不过，不能因此而否定当时的外科学。很多外科手术的程序从当时一直延续至今，比如手术时要先将皮肤周围的毛发除去(VII.6.3)。

 第八卷讲骨骼。塞尔苏斯首先对人体骨骼构造进行了概述，从头盖骨一直讲到了脚趾骨，包括牙齿、脊柱、胸骨、肋骨、肢骨、手掌骨、胫骨等。塞尔苏斯说，腕骨的数目并不清楚，但大都是长方形或三角形的，或许整体是一块特殊的骨头。(VIII.1.21-22)然后讲骨骼患病之后的处理方法。坏掉的骨头必须移出，否则会导致严重的后果。塞尔苏斯说，整个坏了的，就要整个移出；部分坏了的，就要部分移出。(Sedquod totum vitiatum est, totum eximendum est: si inferior parsintegra est, eatenus, quod corruptum est, excidi debet. VIII. 2.5)这个外科原则一直沿用至今。今天外科医生的处理原则其实很简单，那就是哪里坏了就把哪里割掉或换掉。

附图：

1. 希腊医学历史谱系

2. 希腊医学流派

3. 塞尔苏斯描述的眼科手术

4. 塞尔苏斯描述的修补手术

（前两幅图片据本书描述所作，后两幅图片直接取自本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