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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龙院

宋江出了县衙就觉得有人跟着,等转过街角,果然有人叫了他一声:“前面可是宋江宋哥?”

宋江停住脚步,回头看看,是一条大汉,背着包袱,风尘仆仆,像是从远道而来,那模样似乎在哪儿见过,可又一时想不起来:“你是……”那大汉见街上人多,只说:“宋大哥,能不能借一步说话?”

宋江与大汉来到一处酒楼,找了个背静地方坐下,那大汉见宋江一脸的疑惑,知道他还是没认出来,一看四外无人,纳头便拜,大声说:“宋大哥,你不认识小弟啦,我是刘唐啊!

就这一句话,使宋江大吃一惊。原来,这刘唐外号“赤发鬼”,曾经与晁盖、吴用等八人一起,打劫了价值十万两银子的“生辰纲”。朝廷派人到郓城来捉拿晁盖等人,正巧遇到了当职的押司宋江。宋江与晁盖是好友,一听是来抓晁盖的,急忙想法稳住了差官,自己先跑到了晁盖家通风报信,使晁盖等人得以及时逃走。后来,晁盖带着吴用、刘唐等人起义上了梁山,成为朝廷通缉的要犯。在晁盖那里,宋江见到过刘唐一面,以后再没见过,难怪一时认不出。

宋江对刘唐小声说:“贤弟,你好大胆,朝廷四处张榜捉拿你们,你跑到这儿来干什么?”刘唐笑嘻嘻地说:“朝廷算个鸟!小弟这次是奉了晁盖大……”宋江连忙上前捂住刘唐的嘴,倒把刘唐吓了一跳。宋江神情紧张地四下观望着,刘唐虽然有些不以为然,却也跟着四外看了看,确信无人后,俩人的头又凑到了一起。

宋江说:“晁盖大哥与众家兄弟可好?”

“好得很呐,晁盖大哥现在做了梁山的头领,吴用是军师,如今山寨里有七八百弟兄,粮草充足,那真是兵强马壮……”

一提起梁山,刘唐就兴奋起来,不觉又扯开了大嗓门。宋江急忙用手指压住嘴唇,示意刘唐低声。刘唐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再次压低了声音:“没有当初宋大哥的搭救,我等弟兄怕是早做了刀下鬼了,哪能有今天!总想着哥哥的大恩,无可报答,这次晁盖大哥特地差遣小弟前来下书,还有黄金一百两,聊……哦,聊表谢意。”说罢,刘唐解下身上的包袱,取出书信,递给宋江,同时又把一大包金子放在桌上。

宋江拆开书信看罢,又打开金包,取出一锭金子:撩开衣襟,解下随身带着的招文袋,把那锭黄金和书信一起放进去,让刘唐把剩下的黄金依旧包好。随后,叫来酒保,点了些好酒好菜,和刘唐吃喝起来。吃完饭,天已经擦黑了,刘唐又打开包,要把黄金取出来,宋江急忙拦住他:“贤弟,你听我说,你们弟兄初到山寨,正是要用钱的时候,这些金子,你带回去,就算是我借花献佛,送给弟兄们的一点心意。”见刘唐要说话,宋江止住他,又说:“我可不是见外,你看,我不是拿了一锭金子了吗?我那里并不缺钱,留下一锭·,做个念想,足矣。说实话,我不能留你,要是被人认出来,可不是闹着玩的。回去一定替我好好谢谢晁盖大哥和众家兄弟,就说我宋江不能前去祝贺,望乞恕罪。”

刘唐为难地说:“哥哥的大恩,无可报答,这才命小弟前来送些人情,您要是不收,我回去没法交待呀。现今可不像过去了,我办不好事,回去是要受罚的。”

“这个不妨,我写一封回信,交你带回去就是了。”说罢,宋江叫酒保取来文房四宝,略想了想,就提笔写起来。功夫不大,书写已毕,宋江让刘唐收好,俩人出了酒楼。刘唐说:“既然如此,小弟就此告别了。”说罢,又对宋江深深下拜,拜罢转身,迈开大步,直奔梁山而去。

宋江目送刘唐走远了,也转身向回走,心想:“今儿这事儿真悬哪,幸亏没人看见,不然,非有大麻烦不可。”他下意识地伸手向腰间摸去,见招文袋依然好好地挂在那里,才放了心。忽然觉得被人拉住了衣服,抬眼一看,竟然是阎婆。

这阎婆不是本地人,原本是与丈夫、女儿,一起来此地投奔亲戚的,不想那亲戚已经不在了,一家人流落在此。去年,她丈夫阎公又得了急病死了,丢下母女俩连发丧的钱都没有,正在万般无奈,遇到了宋江。宋江得知阎婆的遭遇后,出钱帮助他埋葬了亡夫,还给了她母女一锭银子度日。那阎婆见宋江如此人品,又得知他没有成家,就央人做媒把女儿许给宋江作妾,为的是使自己和女儿将来有靠。一开始宋江并不答应,但架不住媒人和阎婆的一同穷追猛打,只得点了头。

宋江买了一处房子,又置办了些应用的东西,择个吉日,阎婆母女搬进了新居,日子就这样过起来了。开始时,宋江也住在那里,慢慢地宋江就去得少了。因为宋江只喜欢广交朋友,谈文论武,对女色方面,不大上心。他在县衙做押司时的住处,是个朋友聚会的场所,纳妾以后,还是经常与朋友在那里整夜盘桓,这就使阎婆的女儿雪娇十分不满。

雪娇又叫阎婆惜,长得倒是十分标致,更有一副好嗓子,她家落魄时,也曾以卖唱糊口,所以学得十分轻佻,经常招得一些男人围在身边。如今跟了宋江,满以为这个又黑又矮的男人得了她,应该不顾命地守着的,哪成想宋江的心根本不在她身上。正值青春妙龄的阎婆惜哪受得了这样的冷落,自然要恼恨宋江了。

也是该着有事,一天,宋江带着同房的押司张文远到阎婆惜这里喝酒。阎婆惜一见这张文远,就觉得眼前一亮。这张文远生得是眉清目秀,一表人材。阎婆惜一个风流女子,正在寂寞着,见到这样的男人,哪能不心猿意马。那张文远是个勾搭女人的能手,县里的青楼女子都叫他小张三,对阎婆惜的热情,哪能参不透呢。从此,只要宋江不在,他就往阎婆惜那里跑。一来二去的,俩人就好上了,有了张三郎,那阎婆惜就更看不上宋江了。

这俩人的事,渐渐地就传到了宋江的耳朵里了。宋江虽然也生气,但想想,反正又不是父母之命,三媒六证的正经夫妻,好就合,不好就散呗。从此,干脆就再也不去了,那阎婆惹不起女儿,又怕失去了宋江这个依靠,就多次让人捎信,请宋江“回家”来住,宋江也不理她。

且说阎婆拉住宋江说:“宋押司,你好大的架子,老身请了你多少次,你也不回家。我女儿脾气不好,你好歹看在我面上,别跟她计较。走,跟我回家去。”宋江不想和她纠缠,就对她说:“我有公事,去不了。”阎婆好容易碰上宋江,哪能放他走:“深更半夜的,有什么公事,甭跟我托辞,快跟我家去,我有话对你说。”一边说;一边连拉带拽的。宋江怕人看见不好意思,只好随着阎婆走了。进了门,宋江就在堂屋的椅子上坐着,阎婆知道女儿在楼上,又怕上楼找女儿宋江趁机跑了,就紧挨宋江坐着,高声叫着女儿:“闺女,你那心上的三郎来了,快下来吧。” 阎婆惜正躺在床上,对着孤灯想张三呢,听见老娘叫她,说他“心上的三郎”来了,以为是张三郎,急忙爬起来,一面整理头发,一面往楼下跑,嘴里念叨着:“这个短命鬼,等得老娘好苦,看我不先抽你俩大耳刮子。”等跑下来,才看清,哪儿是什么张三,原来是黑宋三!阎婆惜二话没说,扭身又上楼去了,埋怨老娘:“宋江来就说宋江来,胡说什么心上心下的。”

阎婆喊闺女下来接宋江,阎婆惜在楼上大声说:“他没长着腿,不会自己上来?还得等老娘抱他上来?真多事!”

宋江起身就往外走,阎婆死死拉住,赔着笑脸说:“这死丫头因为老见不到宋大爷,想苦了,有点恼,您也该受着点儿。得,我陪您上去。”宋江挣不脱,身不由己地被阎婆拉上了楼。到了楼上,宋江又是找把椅子一坐,一言不发。阎婆惜背冲着宋江在床上躺着,也不理他。难为了阎婆,在俩人之间忙活,怕俩人不好说话,就借口打整些酒菜出门下楼去了。宋江想趁机溜走,一拉门,才发觉门被阎婆在外面倒锁了,只得又坐下了。

阎婆弄了些好酒好菜,估摸着俩人已经说开了,就端着酒菜上了楼,进门一看,好么,外甥打灯笼一照舅(照旧)。摆好了酒菜,这边求爷爷喝一杯,那边告奶奶吃一口,一顿饭吃下来,阎婆那叫一个累!阎婆见气氛还是缓不过来,就收拾了桌子,笑嘻嘻地对他俩说:“你们小两口多日不见,我看你们就早歇着吧。”端着碗筷,依旧倒锁了房门下楼去了。宋江没辙了,只好将就在这房里忍一夜了。他也不愿到床上去睡,就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

阎婆惜也没睡着,她以为宋江得上床来睡,心里盘算着怎么对付。一会儿想着等宋江上来,一脚把他蹬下去,他要吵闹,就索性把和张三的事挑明了,让宋江写张休书,从此两下丢手,各奔东西。一会儿又想,上来睡就上来睡吧,不管怎么说,自己名义上总还是他的人,再说,他人虽不合我心意,但人品还是不错的,自己能有今天,还不是全靠他么!这么乱想着,不觉迷糊过去了。

宋江打了个盹儿,睁开眼,见阎婆惜合衣而卧,也没盖被,就起身拉过条被子,盖在那女人身上。自己也摘下头上的巾帻,脱下外面的长衣,反披在身上当被盖,解下腰间的招文袋,放在床角的案几上,又从靴筒里抽出乎日防身的匕首,压在招文袋上。人在椅子上斜倚着,不一会儿,就朦胧地睡去了。

阎婆惜一觉醒来,发觉自己身上盖着被子,知道是宋江所为,心里倒有一丝感动。欠身看去,只见宋江窝屈在椅子上睡着,阎婆惜心下实在觉得不忍,就爬起身来,走到宋江跟前,打算把他叫醒,让他到床上去睡。才要抬手推宋江,猛然见宋江那张毫无情趣的黑脸,心里立时就满了。要说这女人的感情是专一的,放在张文远那儿,竟一点儿也没给宋江留下。阎婆惜想:这个冥顽不灵的黑车轴汉子,到了我这儿,守着个如花似玉的女人,还那儿拿捏作势地扛着,这种不解风情的人,真不值得可怜,活该!阎婆惜一甩衣袖,扭身又回到床上,自顾睡去了。

宋江睡着睡着,身子一动,差点从椅子上栽下来,一下子醒了,心里嘣嘣直跳,几乎忘了身在何处。此时天已经蒙蒙亮了,他定了定神,借着晨曦,看清了环境,渐渐地想起了昨夜的事,心里有些埋怨阎婆多事。看看阎婆惜已然睡着,心想,此时不走,更待何时。急忙起身,抖开长衣,伸上衣袖,顾不得系上扣子,回身抓起案几上的匕首和招文袋,把匕首插进靴筒,将招文袋就夹在胳肢窝下,向外就走。来到门前,以为门还是锁着的,双手抓住门把手,用力一拉。宋江当然熟悉这里,知道这屋的门鼻儿不结实,根本锁不住,也不想喊阎婆来开门,打算把门鼻儿拉坏,开门就走。没想到门只是虚扣着的,没上锁,一拉就开了。宋江大喜,窜出去,下了楼,打开街门,走到了街上。深吸一口清新的空气,整个一个囚徒释放的感觉。迈开大步,向自己的住处走去。边走边想,到家的第一件事,就是要把晁盖的信藏好,想着,下意识地伸手向腰间摸去……猛然间,他像遭了电打雷劈似的,浑身一抖——招文袋不见了!“刷”的一下,出了一身冷汗。全身上下摸了个遍,没有!老天爷,这东西可丢不得!他急忙顺原路低头往回找。由于宋江刚刚从那房子里出来,街门是虚掩着的,一推就开。宋扛进去,上楼,推开阎婆惜的房门,向里面仔细看着,只见阎婆惜已然面朝里睡着,椅子上,没有;桌子上,没有;床栏杆,没有;案几上,也没有。

宋江站在屋子中间,脑子里一片空白。别急,别急!他提醒自己,好好想想……他开始从头回忆事情的经过:在椅子上打盹儿,睁眼看见阎婆惜,起身给她盖被;脱下长衣,解下招文袋,放在案几上,又把匕首放在招文袋上,然后在椅子上睡了……这些都没错儿。可后来…”自己差点栽倒,吓醒了,抖开长衣,伸上衣袖,没系扣子;拿起匕首,插进靴筒;抓起招文袋……夹在胳肢窝下……走到门前,双手一拉……哎呀]这双手拉门,胳肢窝里的招文袋还不掉在地下吗!可地下并没有哇?……猛回头,见床上的阎婆惜正偷眼看着他,宋江这时全明白了!

宋江没猜错,招文袋就是阎婆惜拿了。原来,宋江开门一走,阎婆惜就醒了。她心里骂着:这个讨厌的东西,害得老娘一夜没睡好,他可走了;老娘可得好好补补觉。阎婆惜起身去关门,就觉得脚下踩着什么东西,低头一看,嘿,这个黑小于,把他的招文袋掉在这儿了阎婆惜与宋江一起住了些日子,对他的东西是很熟悉的。她拾起招文袋正打算扔出去,就觉得袋子沉甸甸的、随手一掏,竟是一锭金子!阎婆惜这个高兴啊,这么大的一块金子,能给我那三郎买多少好东西呀。她再一掏,一封书信!阎婆惜认不得几个字,对信没兴趣,正要放回去,忽然又想,说不定是哪个女人写的,这家伙准是看上别人了,要不,他;怎么会不待见我呢?

阎婆惜把信抽出来,打开一看,抬头上写着“公明大恩史台鉴”,下面满篇之乎者也的,阎婆惜既看不懂,也没兴趣看,只是随便看了看末尾的署名:“兆……益,怎么还有姓这个兆的?不对,这兆上边还有个‘日’呢,这字念…对了,这字儿念晁,这个呢,哦,念盖,晁盖。”突然,她一下子僵住了:“晁——盖,怎么这:么熟哪,晁——盖,是晁盖呀!我的妈呀,这不是朝廷满世界张榜捉拿的梁山贼寇首领吗?敢情宋江还与他有勾搭!”阎婆惜想了想,叹了口气:“宋江啊宋江,这可是你自找的;你别怨我,我要不把你治死,我没法跟我那三郎踏踏实实地做夫妻。”正在自言自语,忽听有人上楼;伺婆惜听出是谁了,赶忙关上门,窜上床,假装睡觉。宋江进来后,她等着宋江来问她。可等于半天没动静,偷眼看去,发现宋江正皱着眉,一个人比比划划地琢磨呢,她差点笑出声来,正在这时,宋江猛地扭过脸来,她赶忙把眼闭上了。

宋江怒气冲冲地过来推阎婆惜:“别装蒜了,快把我的东西还给我。”

阎婆惜一翻眼:“东西?什么东西?”

“招文袋!”

“招文袋?哦,就是你那个要饭的口袋呀]我还倒是真拣了一个。”阎婆惜把招文袋拿出来:“你看,是这个吗?”

“是,就是它,大姐,请你把它还给我罢。”宋江看见了招文袋,心里踏实了些。“你怎么不跟我横啦?告诉你,这可是我自己拣的。哼,看在往日的情分上,给你吧。”阎婆惜说着,将招文袋丢在了地上。

“谢谢,谢谢。”宋江没在意这个,给了就行。宋江接过招文袋,发现轻了许多,他捏了捏:“大姐,这里的金子呢?”

“金子?哦,对了是有块金子”

“你拿去了,好好,我本来就是要给你”….”话没说完,宋江的脸色突然变白了,“我…这里面还有一封信呢?”

阎婆惜假装刚想起来:“信?哦,你是说那梁山首领是……”

宋江扑过去捂住了她的嘴:“你小声点儿!”

阎婆惜推开他的手:“你害怕了?害怕可别做呀。.你想让我还你信,可以,不过你得依我一件事。”

“你说罢,我依你就是。”

“这房子,这屋里的东西,虽然是你置办的,可都得归我!”

“本来就是给你们买的,自然就是你们的了。”宋江不屑地说。

“你得给我写下一纸休书,让我可以随心随意地改嫁;”

“我与你又不是明媒正娶,要的什么休书,要嫁你嫁就是了。”

“不行,要是你将来后悔了怎么办呢?你得给我写下字据。”

“好好,改日我写给你,现在又没有笔墨……”

“笔墨,我早给你预备下了。”阎婆惜说着,拿出了早已准备好的笔墨纸砚,“我说,你写。”

宋江这才明白,自己是上了这女人的套儿。他本来并不想写什么休书,倒不是不让她嫁人,而是不想给这女人这个“待遇”。因为只有对正式的妻子,才写休书的。但现在把柄在人家手里,宋江只好就范了。阎婆惜见宋江拿起了笔,就念起早想好的词儿来:

“立书人宋江,因无力供养,情愿休妻……”

“妾!”宋江本来对“无力供养”就一肚子气,没和她计较,但对名分问题,他可不想再让了。

“好好,妾就妾,……情愿休妾阎婆惜,任凭改嫁张文远。”

“啪,宋江把笔摔在桌上:“不行,你想嫁谁都可以,就是不许你嫁张文远!”宋江丢不起这份儿人。

“我就是要嫁张文远,怎么啦?你给我写!……你不写?那好,那你也不想要这封信了吧。”

“妈的,”宋江无奈,只好又拿起笔,按照阎婆惜的意思把休书写完了。阎婆惜拿过去看丁看,见果然是按照她的意思写的,十分高兴,又把休书递给宋江:“行了,你按上手印吧。”

宋江再次感到了屈辱,他本想拒绝,但看到那婆娘的嘴脸,知道说也无益,只好忍气吞声地用手指在那女人变戏法似的拿出来的印泥上,沾了印油。他的手在休书上颤抖着,久久不愿按下去,不料,阎婆惜却趁机抓住他的手指,用力摁了下去。宋江这口气可真难咽哪!

阎婆惜见休书全写好了,就想去拿,宋江手快,一把抓过来:“你把那封信还给我,咱们一手交一手。”

阎婆惜见没得逞,嬉皮笑脸地说:“哟,看不出,你还这么小心眼儿啊,你就是先把休书给了我,难道我还逃得出你的手吗?”

宋江瞪着她:“哼,我量你也逃不出我的手!”说罢,把休书递给了阎婆惜。那阎婆惜得了休书,二话没说,扭身就走。宋江赶上一步,挡在她面前:“你要上哪去?”

“我下楼到我妈哪儿睡觉去呀。”那女人装傻充愣。

“你把我那封信还给我。”

“哦,那封信哪,我是要给你的,可不是在这儿。”

“那你要在哪儿给呢?”

“我得在郓城县衙的大堂上,当着县太爷的面儿,才能给你口内!”

宋江的脸阴沉下来:“阎婆惜,这就是你的不是了。你说要我写休书,我给你写了;你说要嫁张文远,我也应了;你说让我按手印,我也按了。现在你,你还要耍我,你,可是欺人太甚了!”

阎婆惜把脸凑到宋扛跟前,一字一顿地说:“我就是欺你了,你敢把我怎么样呢?”

宋江两手作揖,声音颤抖地说:“大姐,看在往日的情分上,你,你把信还给我吧。”

阎婆惜此时如果看看宋江的眼睛,可能就把信还给他了——因为那眼睛已经充了血,发出了一种可怕的光来。但是阎婆惜并没看见,只听见宋江的话,以为宋江还是因为害怕在哀求她她不耐烦地推开宋江,又要往楼下走,宋江再次挡住她,继续“哀求”着。阎婆惜见躲不开,恼了,抬手给了宋江一个嘴巴!

宋江慢慢抬起手,摸摸自己的脸:“嘿,打起来了,好了看来,你是不想给了?” 阎婆惜这回听出声音里的东西了,不由得浑身一抖,她还硬挺着,不想示弱:“我说过了,得在大堂……”话没说完,耳边就听“呜”的一声风响,紧接着脸上挨了重重的一巴掌。阎婆惜被打得晕头转向,没等她缓过气来,又被宋江当胸一把抓住了:“你倒是给不给?”

阎婆惜哪受过这个,她撒泼地叫着:“我就不给你,你能把我怎么样?有本事你打死我好了!”

宋江也是气急了,原以为才打的这女人被吓唬住,把信拿出来也就算了,没想到这女人耍起了光棍,倒叫宋江不知该怎么办好了。阎婆惜见宋江犹豫,气更盛了。她直着脖子说:“你还敢拿刀杀了我吗?”

宋江脑袋“轰”的一声,他并不知道他想干什么,阎婆惜的话勾起了他深藏在心底的东西。他下意识地提起了腿,用空着的那只手拔出了插在靴筒里的尖刀,向阎婆惜刺去。宋江还从来没用过这刀,更没杀过人,所以,他只是胡乱地挥手刺去。刀尖划破了阎婆惜的额头,血立时流了下来。

阎婆惜这回可真知道害怕了,她两腿一软,瘫在了地上:“宋,宋大爷……我,我给……”

可是,宋江听不见,他已经失去了理智,处于一种疯狂的状态了。阎婆惜爬起来想往外跑,被宋江一脚踢倒。没容她再爬起来,宋江的刀已经到了……

宋江跌坐在地上,浑身一点儿劲也没有了。他摸摸刀,摸了一手的血,这才意识到自己杀了人,刚才那个撒泼放刁的阎婆惜,成了一具死尸。宋江把刀向靴筒里插,一连几次,明明看准了,就是插不进去。当他插好刀时,脑子也渐渐地清醒了。他费力地爬起来,从死尸身上翻出休书撕掉;又找出金子和那封信,重新把这两样东西放回招文袋,仔细地系在腰间。然后,打开房门,回手关好,下楼去了。

宋江到了楼下,见阎婆在堂屋里,正要上楼:“你俩在楼上折腾什么呢,又喊又叫的,莫不是又吵闹起来了?”

宋江面无表情:“阎妈妈,你女儿太无理,我把她杀了。”

阎婆紧张地笑着:“押司干嘛说这样的笑话,我才不信呢?”

“不信,我带你去看看。”

进了门,阎婆呆呆地看着女儿的尸体:“唉,我知道是她自找的,可押司您把她杀了,剩下我一个孤老婆子,可谁来养活呢?”

宋江说:“这你不用担心,我会好好赡养你,为你养老送终的。”

阎婆点点头:“多谢押司,只是这孩子躺在这儿,也不是个事,还是赶快买口棺材,把她发送了吧。”

“这是自然,我这就去办。”“那好,我和押司一起去,也好商量着办。”

阎婆跟着宋江出了门,来到街上,突然阎婆一把抱住宋江,扯着嗓子大叫:“宋江杀人了!宋江杀了我女儿。”

宋江这才知道上了阎婆的当。那阎婆早明白她女儿被杀,她怕宋江把她也杀了,故意用话稳住宋江,等到了街上,她才叫喊起来。

阎婆这一叫,竟把宋江逼到另外一条道路上去了:从一个郓城县的押司,渐渐地,成为水泊梁山替天行道的义军头号首领。

晓 鹤

  

(责任编辑:中国戏剧脸谱资料大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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