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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回不去的三四线


钟叔,50出头,18岁就离了家,几十个年头,一直在外面漂着。走南闯北,去了多少个城市,他自己都记不清了。这么些年,丢着妻儿老小的,他说他也过意不去,看着父母老去,决定回县城看看工作机会,无奈找了很久都没合适的。


钟叔的故事,用他自己的话说,可以写本回忆录了。十七八岁响应号召参了军,当了两年义务兵后跟着朋友南下淘金,去了深圳。他说,那个时候春节根本没法回家,不说票根本买不到,即使买到了,路上来回就要七八天,假期就没了。那个时候两三年回一趟家太正常不过。经常利用春节加班的假期,拼到几天假等到清明休个十天半月的,回去给先人烧柱香,看看妻儿老母。在广东的十几年,数数也就回家了四五趟。那个时候,钟叔抓住了大家回家难的机会点,干起了票贩子的活。一张长途火车票,那个年代赚个三五百不在话下。钟叔也就是在那个时候发了家,九十年代手上就有了几百万。


而后来,被同行恶意举报,被政府没收了几百万的车票飞机票不说,还被罚了一大笔,至此败落。后来,南方是没办法继续待了,跟几个朋友,凑了几十万,去了长三角做五金建材生意。一来,对行业不熟,二来,对也没啥关系网,加之00年那会,地产业还未发展,五金生意烧光了钟叔的最后一点存款后就烟消云散了。想着一家老小等着吃喝,钟叔也就干起了老本行,找了个私人老板,一干就是四五年。钟叔说,那会回去倒是方便了,但交通不发达,两三百公里能走上一天。一到春节,更是忙,通宵去买票,也只能买个加班车,有一回,遇上个运猪的车子临时当的加班车,那味吐了他三天。


那会,钟叔还是一直漂着,只是离家乡的距离从几千公里缩到了几百公里,回家的路途也不再那么艰辛。而后来遇上金融危机,公司裁员,钟叔不幸下岗待业。那个时候为了养活一家老小,钟叔跟着朋友去拉货运,风吹日晒,新疆内蒙,没有他没去过的地方。那会遇上抢货的,半夜拿着明晃晃的刀子,命差点丢在了新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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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乡 赵雷 - 吉姆餐厅

后来经济好转,钟叔担心货运钱赚不了几个,丢了小命就不值当了,就在上海安顿下来。钟叔说,今年老板就该跟他签不定期合同了,他就能一直干到退休了。现在的老板对他不薄,待遇也不错,但年少时一直离家,老了老了只想在家人跟前,享享福。老父亲,去年走了,钟叔每两周都会奔波三百多公里回家看看老母亲。


钟叔说,奔波了这么些年,想想人生也就这么回事,跌跌荡荡几十年,现在只求能回到家人身边。想想,同家人吃饭散步跳个广场舞都是极其奢侈的一件事。他说,老家经济发展了,也在一直关注家乡的职位,但一直都没有合适的,现在的家乡是想回也回不去了。


看看钟叔,想想我自己也何尝不是。丢着年迈的父母,撇着幼子,在外谋生。为的什么呢?更好的生活?人生更高的追求?……这些不过是冠冕堂皇的理由罢了。最真实的或许是,那个家乡,我们已经回不去了!我们根本找不到一个自己安身立命,实现自己价值的地方。而我们能做的只是在这个别人的城市,拼命打拼,努力工作,为自己的下一代将来能在这个城市扎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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