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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一场梦,人生一出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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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一:枉凝眉
一个是阆苑仙葩,
一个是美玉无瑕。
若说没奇缘,今生偏又遇着他;
若说有奇缘,如何心事终虚化?
一个枉自嗟呀,一个空劳牵挂。
一个是水中月,一个是镜中花。
想眼中能有多少泪珠儿,
怎禁得秋流到冬尽、春流到夏!
赏析:此曲专门咏叹贾宝玉和林黛玉。“枉凝眉”,意即白白皱眉头,命运如此无情,追悔、痛苦、叹息、遗憾,全都无用。
曲二:终身误
都道是金玉良姻,
俺只念木石前盟。
空对着,山中高士晶莹雪;
终不忘,世外仙姝寂寞林。
叹人间,美中不足今方信:
纵然是齐眉举案,到底意难平。
赏析:此曲唱贾宝玉、薛宝钗、林黛玉三人。“终身误”是写宝玉婚后仍不忘死去的黛玉,而宝钗徒有“金玉良缘”的虚名,实际上却寂寞终身。
曲三:恨无常
喜荣华正好,恨无常又到。
眼睁睁,把万事全抛。
荡悠悠,芳魂消耗。
望家乡,路远山高。
故向爹娘梦里相寻告:
儿命已入黄泉,
天伦呵,须要退步抽身早!
赏析:此曲唱贾元春。“恨无常”表示痛苦深沉的遗憾。无常即世事一无例外由存在到毁灭。元春被封为皇妃,贾家便成了皇亲国戚,但元春一死,生前贪恋全都抛掉。从内容看,元春死时可能给其父母托梦,但高鹗续书无此情节。
曲四:分骨肉
一帆风雨路三千,
把骨肉家园齐来抛闪。
恐哭损残年。
告爹娘,休把儿悬念。
自古穷通皆有定,离合岂无缘?
从今分两地,各自保平安。
奴去也,莫牵连。
赏析:此曲唱贾探春。“分骨肉”即儿女与父母永远分离。探春的远嫁可能在家世没落之时出于某种不得已的原因,且一去便再也没有回来(与高鹗续书有别)。
曲五:乐中悲
襁褓中,父母叹双亡。
纵居那绮罗丛,谁知娇养?
幸生来,英豪阔大宽宏量,
从未将儿女私情略萦心上。
好一似,霁月光风耀玉堂。
厮配得才貌仙郎,
博得个地久天长。
准折得幼年时坎坷形状。
终久是云散高唐,水涸湘江:
这是尘寰中消长数应当,
何必枉悲伤?
赏析:此曲唱史湘云。“乐中悲”即荣华富贵中潜伏着危机,欢乐中潜藏着悲哀。湘云也许不像黛玉那样早夭,但等待她的也绝不是美好的生活。
曲六:世难容
气质美如兰,才华复比仙。
天生成孤癖人皆罕。
你道是啖肉食腥膻,
视绮罗俗厌;
却不知太高人愈妒,
过洁世同嫌。
可叹这,青灯古殿人将老,
辜负了,红粉朱楼春色阑!
到头来,依旧是风尘肮脏违心愿。
好一似,无瑕白玉遭泥陷;
又何须,王孙公子叹无缘!
赏析:此曲唱妙玉。“世难容”,即不被世俗所容。妙玉诗书琴棋样样皆通,但又爱洁成癖。她出身宦门,聪慧无比,却又自幼与世隔绝,守着青灯古佛。曲子暗示她后来“遭泥陷”,即沦落风尘。
曲七:喜冤家
中山狼,无情兽。
全不念当日根由。
一味的,骄奢淫荡贪欢媾。
觑着那,侯门艳质同蒲柳;
作践的,公府千金似下流。
叹芳魂艳魄,一载荡悠悠。
赏析:此曲唱贾迎春。“喜冤家”,即因错误婚配遇上冤家对头。迎春悲剧由其父贾赦一手造成。作者一再用“中山狼”称呼孙绍祖,因为他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恶棍。高鹗续写的“还孽债迎女返真元”,情节基本体现了原作者意图,但过于草草了事。
曲八:虚花悟
将那三春看破,
桃红柳绿待如何?
把这韶华打灭,
觅那清淡天和。
说什么,天上夭桃盛,
云中杏蕊多!
到头来,谁见把秋捱过?
则看那,白杨村里人呜咽,
青枫林下鬼吟哦。
更兼着,连天衰草遮坟墓,
这的是,昨贫今富人劳碌,
春荣秋谢花折磨。
似这般,生关死劫谁能躲?
闻说道,西方宝树唤婆娑,
上结着长生果。
赏析:此曲唱贾惜春。“虚花悟”,即彻底看透荣华富贵都是虚幻。荣华富贵瞬息即逝,不要以“假”当“真”,执迷不悟,惜春就“悟”了。惜春的出家,是她对现实无力的抗争。
曲九:聪明累
机关算尽太聪明,
反算了卿卿性命!
生前心已碎,死后性空灵。
家富人宁,
终有个,家亡人散各奔腾。
枉费了,意悬悬半世心;
好一似,荡悠悠三更梦。
忽喇喇似大厦倾,
昏惨惨似灯将尽。
呀!一场辛苦忽悲辛。
叹人世,终难定!
赏析:此曲唱王熙凤。“聪明累”,指凤姐聪明反被聪明误之意。忽喇喇大厦倾倒之后不久,凤姐也落得惨死的下场。
曲十:留余庆
留余庆,留余庆,忽遇恩人;
幸娘亲,幸娘亲,积得阴功。
劝人生,济困扶穷。
休似俺那爱银钱、
忘骨肉的狠舅奸兄!
正是乘除加减,上有苍穹。
赏析:此曲唱贾巧姐。“留余庆”,出自《易经·坤卦》:“积善之家,必有余庆。”意谓前人积德,后人沾惠。巧姐命运取决于其母王熙凤。从曲子内容看,巧姐被其舅王仁等人所卖,进了火坑,刘姥姥救她出来,使她逢凶化吉。
曲十一:晚韶华
镜里恩情,更那堪梦里功名!
那美韶华去之何迅!
再休提绣帐鸳衾。
只这带珠冠,披凤袄,
也抵不了无常性命。
虽说是,人生莫受老来贫,
也须要阴骘积儿孙。
气昂昂头戴簪缨,
光灿灿胸悬金印;
威赫赫爵禄高登,
昏惨惨黄泉路近。
问古来将相可还存?
也只是虚名儿与后人钦敬。
赏析:此曲唱李纨。“晚韶华”,即晚年要荣耀一番。李纨晚年母以子贵,仍无法改变悲剧命运,不久去世。贾兰升官,“光灿灿”“威赫赫”,也逃不出荣枯循环。
曲十二:好事终
画梁春尽落香尘。
擅风情,秉月貌,
便是败家的根本。
箕裘颓堕皆从敬,
家事消亡首罪宁。
宿孽总因情。
赏析:此曲唱秦可卿。由秦可卿间接引出宁国府贾珍、贾蓉、贾敬等人,进行批判。贾珍堕落,责任在其父贾敬。贾敬令子孙不肖,贾府后继无人。
收尾:飞鸟各投林
为官的,家业凋零;
富贵的,金银散尽;
有恩的,死里逃生;
无情的,分明报应;
欠命的,命已还;
欠泪的,泪已尽:
冤冤相报实非轻,
分离聚合皆前定。
欲知命短问前生,
老来富贵也真侥幸。
看破的,遁入空门;
痴迷的,枉送了性命。
好一似食尽鸟投林,
落了片白茫茫大地真干净!
赏析:此曲是《红楼梦》十二支曲收尾的曲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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