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托尔斯泰 | 有什么东西能超越死亡,使我的生命具有永恒的意义?


如果死亡终将带走生命的一切,那

有什么东西能超越死亡,使我的生命

具有永恒的意义?

 

人们往往把欲望的满足看成幸福。

  

聪明人的特点有三:

一是劝别人做的事自己去做;

二是决不去做违背自然界的事;

三是容忍周围人们的弱点

 

每个人的心灵深处都有着只有他自己理解的东西。

 

风中之烛在风中摇曳,

微弱的亮光照亮四周,

最终在黑暗之中黯然消逝。

 

让死人去埋葬死人吧,我们既然有生命,

我们就应当活下去,而且要活得幸福。


托尔斯泰

列夫·尼古拉耶维奇·托尔斯泰1828年9月9日-1910年11月20日)19世纪中期俄国批判现实主义作家、文学家、思想家,哲学家。世袭伯爵,曾参加克里米亚战争。返回雅斯纳·亚波利亚纳的农庄后致力于农民教育。1862年结婚后,创作了俄罗斯文学史上的巨著《战争与和平》(1859~1869)、《安娜·卡列尼娜》(1875~1877)。1879年经历了一次信仰危机后信奉和平主义,主张以勿抗恶的方式对社会进行改革。并否定自己以前的作品。因执着于自己的信念使家庭关系恶化,死于出奔途中。其作品多达45卷。名著还有长篇小说《复活》(1899)、戏剧《黑暗的势力》(1886)和若干短篇小说和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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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简单的问题不好答

“或许我忽略了些什么,或者有一些误解呢?”我几次对自己说,“这种绝望不可能是人类所固有的。”于是,我开始在人类已经获得的各学科知识中寻找解答。我落地实干,望眼欲穿,我顽强地、夜以继日地寻找,就像一个垂死之人做最后的挣扎。但一无所获。

 

我在一切学问中寻找答案,不仅一无所获,反而相信,那些和我一样在这些知识中寻找生命意义的人,肯定也是一无所获。他们不仅什么也没有找到,反而会更加确信,那个让我痛苦的本原——无意义的生命,有唯一的、无可争辩的、每个人都能理解的含义。

 

我四处寻找,幸亏过去有学习生活经历,以及和世界各国学者的联系,我才得以接触到不同知识领域的学者本人。他们不仅在著作中,而且还通过谈话,为我解释他们自己的知识,我知道了所有能够回答生命问题的知识。

 

在很长一段时间内,无论怎样我都不能相信,知识对于生命问题,除了它现有的答案外,说不出其他任何答案。在很长一段时间内,我看到了科学以自以为是和严肃的姿态宣告的一些结论,这些结论却又与人类生活中真正重要的问题毫无关系。我觉得有些东西,我还是不懂。在很长一段时间内,我在知识面前感到胆怯。我觉得,我的问题与所给出的答案相悖,不是知识的原因,而是由于我的不学无术。这些对我来说不是开玩笑,不是娱乐,而是关系到我的生与死。我不得不得出这样一个结论,即我提出的问题都是合理的问题,是任何一门知识的基础。如果科学硬要回答这些问题,那么我和我提出的问题没有错,错的是科学。

 

我的问题,也就是引导我五十岁时自杀的问题,是一个最简单不过的问题,小到懵懵懂懂的婴儿,大到繁华看尽的老人,心里都有这样一个问题。没有这个问题,生活就不能继续,就像我在现实中感受到的那样。问题是这样的:我现在所做的,将来要做的,将会产什么后果?什么是我全部人生的结果?

 

如今这个问题的另一种表现形式是这样的:我为什么要活着,为什么要有欲望,为什么要做事?”或者这样来表述:“我的生命是否具有超越死亡从而永恒的意义?

 

无论这个问题的提问方式如何变化,它都是同一类问题。我在人类的知识中为这个问题寻找答案。我发现,根据对这个问题的不同态度,人类的知识似乎可以分成两个对立的半球,在相对的顶点各有两极,一个是消极的,一个是积极的,然而无论是在哪一极,都没有生命问题的答案。

 

有一门学科好像并不关注这个问题,但自身却能清晰准确地回答所属领域的问题,这就是实验科学领域,这一领域的极端是数学;另一门学科承认这个问题,但却无法做出解答,这是思辨科学领域,极端是形而上学。

 

我很年轻的时候就开始学习思辨科学,后来数学和自然科学也吸引了我。当我还没有对自己明确提出自己的问题,且这个问题在我心中尚未成形又不要求我立即做出解答时,我一直满足于知识对这一问题给出的伪答案。

 

实验科学方面,我对自己说:“万物都在变化发展,日趋分化,变得日益复杂和完善,而且存在指导这一变化进程的规律。你是整体的一部分,当你尽可能地了解整体、了解发展规律之后,那时你将会认识并了解自己在整体中的位置以及自己本身。”虽然承认这个让我很羞愧,但是我承认,有一段时间,我确实满足于此。我恰好也是那个时候逐渐变得复杂和成熟的。我的肌肉在增强,越发变得结实;记忆力增强,思维敏捷,理解能力增强;我在成长,日益变得成熟。由于我在自己身上感觉到这种成长和变化,我自然地认为,这是全世界通用的一个规律,从这个规律中我将能够找到生命问题的答案。

 

但我停止生长的时期到来了,接着我感觉到,我不再成长进步。我日益消瘦,肌肉渐渐松弛,牙齿脱落,最后我看到,这规律不仅不能给我解释什么,而且规律本身从来也没有存在过,也不可能存在,我只不过把在我生命一定时期内看到的东西当做这种规律而已。我严格地分析了这种规律的定义后认为,无限发展的规律是不可能存在的。我明白了,如果说“在永恒的空间和时间内,万物都在变化发展、完善,日趋复杂,日益分化”,这等于什么也没有说。所有这些都是毫无意义的空话,因为在无限之中既无复杂,也无简单,无前,无后,无好,也无坏。

 

主要的是我的个人问题——这个有欲望的我,究竟是什么?这个问题完全没有答案。我明白了,虽然那些知识很有意思也很吸引人,但在生命问题上,它们体现出来的可用性,刚好与那些知识的准确性成反比:它们对生命问题越不适用,就越准确和清晰;它们越是试图回答生命问题,就越模糊不定、枯燥乏味。

 

如果把注意力转向那些回答生命问题的学科,比如生理学、心理学、生物学、社会学,你就会看到思想惊人的贫乏,表述含混不清,伪装能解答超出其学科范围的问题。思想家之间无休止地争论,还自相矛盾。

 

有的学科不打算回答生命问题,只是回答自己科学方面、专业方面的问题,如果把注意力转移到这个领域,那时你会感叹人类智慧的力量,但是你早就知道这个事实——它没有回答生命问题的答案。这些知识直接无视生命的问题。他们说:“对于你是谁、你为什么活着这一类的问题,我们没有答案,也不研究这类问题。如果你想知道光、化合物的运转,有机物发展的规律,如果你想知道物体和它们形式的规律,数值之间的关系,如果你想知道自己大脑的生理,我们对所有这些疑问都有清楚准确、毋庸置疑的答案。”

 

一般来说,实验科学对待生命问题的态度是这样表现的:

——提问:我为什么活着?

——回答:在无限的空间和永恒的时间内,无限的微粒以无限复杂的形式进行成长和分裂,当你明白这些变化的规律时,你也就明白自己为什么活着了。

 

于是我转投向思辨科学领域。有时我对自己说:“人类以指导他们的精神原则和理想为基础生存和发展着。这些理想通过宗教、科学、艺术以及国家政体表现出来。这些理想变得越来越高端,人类也朝着更幸福的生活迈进。我也是人,因此我的使命就在于,加强对理想的认识,促进人类理想的实现。”在我思想混沌的时候,我还常常满足于此。但是很快生命问题又重新出现在我的面前,所有这些理论瞬间就崩塌了。抛开这一学科的敷衍了事不说,他们还把以少数人作为研究对象得出的成果当成了大众公理。这种“人类理想组成论”有诸多拥护者,且不谈这些拥护者之间的矛盾与争吵,这种理论怪异(或愚蠢)之处在于,在回答摆在每个人面前的问题——“我是谁?”“我为什么活着?”“我应该怎么做?”之前,它认为人类应该首先回答的问题是:“什么是人类尚不了解的生命?”但人们只知道某一短暂时期里生命的点点滴滴,而对完整的一生是什么其实并不了解。要想弄清楚自己是谁,首先就应该知道这神秘的人类是什么,而这神秘的人类,是有很多像他们一样不了解自己的人组成的。

 

应该承认,有一段时间我是相信这些的。那时,我还有自己钟爱的梦想,这一梦想支持了我的一些刁钻古怪的想法。我费尽心机地想出了一种说辞,按照这种说辞,我就能理所应当地把我刁钻古怪的想法看成是人类的规律。但是很快,当生命的问题在我心中清晰地重现时,这个答案在一瞬间化为乌有了。现在我知道了,就像在实验科学中存在着真科学和伪科学,二者都曾试图回答超出其自身范围的问题,在这个领域同样如此,也存在最常见的一些试图回答超出自己范围之外的问题。这一领域的伪科学们——法学、社会学、历史学——都试图回答人类的问题,并异想天开地用他们自己的手段去回答与全人类有关的生命问题。

 

在实验科学领域,如果有人真诚地问:我应该怎么样生活?如果建议他“在无限的空间内,去研究无限多的微粒在时间和复杂方面的无穷变化,那时也就能理解自己的生命了”,这个人不会满足你这样的答案。这个真诚的人同样也不会满足这样的回答:去研究整个人类的生命吧,因为我们既不知道人类生命的起源,也不知道终点,哪怕是这生命旅程中的一个小段落,我们也不能参悟透彻——如果这样做了,你也就明白了自己的生命。在伪科学领域也是如此,那些伪科学偏离自己的任务越远,他们就会越含糊、失真、愚蠢和矛盾。自然科学研究的问题,是物质现象的因果关系。每次自然科学涉及这种终极原因,往往得出的结论都是无关紧要的废话。思辨科学的任务就是了解生命无因果联系的本质。每次去研究因果现象,比如社会现象、历史现象,往往也是废话连篇。

 

实验科学的研究并不涉及终极问题,它只是探索积极的知识,从而表现人类智慧的伟大;与之相反的是,思辨科学从终极问题出发去研究人类,后来才成为科学,完全无视因果顺序,一样也是表现人类智慧的伟大。举例:这一领域的极端是形而上学,或思辨哲学。这类科学明确地提出了几个问题:我是什么?整个世界是什么?因何有我?因何有世界?这类科学从诞生之日起,对于那些问题的回答永远都是相同的。哲学家把我的生命本质,或者把现存万事万物的生命本质称为概念,或是本质,亦或是精神,其实陈述的都是一个事实,即这种本质是存在的,我也实实在在地存在,我就是这种本质。但是这种本质为何存在,如果他是一个真正的思想家,他不知道,也不会给出答案。我问道:这个本质为什么要存在?他现在是什么样的?将来又会变成什么样?哲学不仅没有回答我,它自己也在问。如果它是一门真正的哲学,那么它的全部工作也就是为了明确提出这个问题。如果它坚守自己的任务,那么它对于“我是谁?整个世界是什么?”的回答只能是:“是芸芸众生,也是缥缈虚无。”而对于“因何有世界?因何有我?”的回答,则是:“不知道。”

 

因此,不论我怎么样琢磨这些哲学的抽象答案,都没办法得到哪怕是与我想要的答案相近的结论。不是因为科学领域的答案与我的问题风马牛不相及,而是因为这里没有答案。即便把全部思维都集中到我的问题上,最终代替答案的,还是原来的问题,只不过问题的形式更加复杂了。




作者:【俄】列夫·托尔斯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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