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石，我们来了……
走近了才知道自己的解读完全错位了。走进这样的村庄，不是邂逅，而是归来。尽可以抛开所有枝蔓丛生的心绪，推开所有清雅客套的抒情，直接上前和村庄握手寒暄。一群都有过自己村庄的人，一群曾逃离过村庄的人，一群又期待回到村庄取暖的人就这样相聚在黄石村。陌生感在瞬间融化，亲切感扑面而来。我们走在“回家”的路上。据说，每个从乡村里走出来的人，都是有慧根的人。村庄，曾经孕育过我们的梦想。
走在整洁的村大道上，我们用目光抚摸那一幢幢别致的小楼，那一个个温馨的庭院，那一张张热情的笑脸，聆听那一串串淳朴的乡音。我们被请到了丰盛的家宴上，吃肉，喝酒，聊天，品尝的不光是本色佳肴，更是家园情愫：香软的年糕、晶莹的粉丝、纯绿色的蔬菜、极生态的鸡鸭鱼肉，舌尖上的美味带动心尖上的回忆。村主任介绍说：“这桌上有一道绝不能撤换的母菜，你们猜是什么？”我们把目光投向那些大鱼大肉搜寻。“你们错了，应是这道菜。”村主任指着摆在边缘的那盘由豆腐干、萝卜丝、酸菜等混炒的“八宝菜”。“为什么？”村主任笑而不语，我们垂首沉思。忽然想起古语“心安茅屋稳，性定菜根香”，又想起前人曾说：“嚼得菜根者百事可做。”已经走在奔小康路上的黄石的父老乡亲，不撤下这道母菜的深意已是不言自明了。
“老有所安，中有作为，少有所养”也许是黄石村的真实写照。我们惊喜地发现，桃源中的富足祥和这儿全都具备：良田美池，阡陌交通，鸡犬相闻，屋舍俨然，黄发垂髫并怡然自乐。瞧瞧那位87岁高龄的老太太，精神矍铄，笑声朗朗，当我们赞叹她身体硬朗的时候，老人家亲切地拉住我的手说：“时代好，政策好，你们年轻人要惜福啊！我们还要租车子到前村去打麻将呢。”黄石村的老人真是一本人生哲学书，面对他们，我们会惭愧于我们的倦怠与迷惘，他们何以达观心态看到一个更大的乾坤？
也许村头的古树见证得更多，那棵五百年的香樟携着千枝万叶跑了一个又一个年轮，他是黄石村的长者。他威严又慈祥地俯视着身下的子民，看着他们背着行囊出村，又看着他们带着思念回来。逃离村落的人也许在远方城市的灯火里扎下了根，但却改不了疲惫时望乡的姿态，飞累了总会把村庄当成梦里温柔的云朵；可贵的是留守村庄的人，或说是出征之后又归来的人，他们是在怎样的月夜星天苦思冥想，总得走出一条不同于祖辈的路来。樟树老祖睁大了眼睛，看着他们梦想萌芽又生长：定出了计策，借来了东风，建起了沼气池，修起了通衢道，立起了新楼房，办起了好书屋……他一度寂寞沉静的心再也不能停止起伏，不断地用抽枝长叶表达幸福，他兴奋地举起手掌，向每一个来到黄石的客人挥手致意。我们和樟树一样，感动于一个村庄的坚强崛起。
当我们走向城市谋生的乡亲得到一个被关注又被怜悯的“农民工”的称呼时，不知身后的村庄在召唤，看看家里的父老乡亲吧，凭着智慧照样活得滋润又有尊严。村主任感慨说：“现在留在村里的大多数是五十岁以上的人，我们希望更多的人回到乡村，这里照样大有作为。”我们明白黄石村何以奔跑的缘由了。
有人说，这是一个村庄渐行渐远的时代，随着越来越多的人把背影留给门前的绿水和屋后的青山，随着越来越多的门上了锁并锈迹斑斑……相比之下，黄石村是幸运的，幸运在于拥有了热情豪放、大胆执着的黄石村民，幸运在于在这样的形势下村庄还保持行走的激情和奔跑的勇气。
酒香四溢，人已微醺。该回家了，还是该离“家”了？我们这群“归客”还得散落到城镇的边边角角，但读了“黄石”传奇，今晚的梦境会多点乡情的芬芳，领略了“黄石”的风采，明日的我们会多点飞翔的动力。（邱慧萍 作者单位：浙江省开化中学）
《中国教育报》2015年8月8日第4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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