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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正也不能爱你一辈子
那天下午，凄风苦雨，室外温度已经降至冰点。她接到他打来的电话。
“我已经到了机场，你来见我。”
她穿好衣服拿了包，站在楼下，打车的时候，冷风阵阵吹过来。她忽然伤感，眼泪流下来。
一辆出租车停下问：“女士，要去哪儿？”
是啊，要去哪儿呢？她还是坐上了车，说了一句：“机场。”
这么多年，他们有多少次是在机场见面的呢？简直没办法数清楚。因为他是空中飞人，总是因为各种事情飞来飞去。一号航站楼，二号航站楼，三号航站楼，哪里都有他的身影出现，那个他出现的地方，她一定会出现。
她问：“这次会在这边待多久？”
他说：“说不定，得看需要开几天会。也许一个星期，也许三 五天。”
他抓住她的手，问：“你的手怎么这么冷，出来时应该多穿一点的。”
她有点生气，气他过来时从来不提前告诉她，她也气自己，他一个召唤，她就像条小狗一样，摇着尾巴赶了过来。
张爱玲说，爱上一个人，可以让自己低到尘埃里，在尘埃里开出花来。是的，她的确是开出了花，因为那朵花，她感到无比的快乐。
她问他：“我们能这样相爱一辈子吗？”
他说：“你不离开我，我就爱你一辈子。”
她问好友：“我真的可以和他一辈子相爱吗？”
好友摇摇头，沉默地看着她。
情势并不乐观，因为他始终没有和他妻子离婚的意愿。他同妻子是患难夫妻，他没钱没地位时，妻子便陪伴左右。现在，他终于有了自己想要的一切。
他对她说：“我妻子为我付出太多，我不能离开她。”
她理解他，爱惜他，她说：“因为他不同妻子离婚，我才觉得他是个重情重义的人。”
这是她爱他的理由，也是她一直待在他身边的理由之一。
好友说：“你不过是给自己找个借口罢了，你是个懦弱的人，而他是个自私的人。”
她渐渐疏远好友，她知道自己的这种感情在世俗世界里最终不会被支持。所以，为了爱他，她疏远了好多人，包括自己的父母。
他们的感情，大多数时候都是在电波状态下进行的。互联网、电话、微信，等等，所有的通信设备，都是他们爱的见证。还有，就是飞机场的三个航站楼。
只要他飞过来，她便第一时间出现在他面前。她也常常会问自己：“我真的就这样和这个男人一辈子如此吗？”
没有人能回答她这个问题，因为她从来没有试着去否定过这个想法。但有很长一段时间，他不与她联系，否定的想法便开始不断出现。
忽然有一天半夜，他打来电话说：“明早六时，我会飞过去。你到机场来找我。”
她心生怨念，说了一句：“凭什么？”
他在电话那头，半晌没有回答。原来，他早已习惯，忘记了她也是一个有感情的人，不是那些令人摆弄也不恼火的布偶。
他终于道歉，说：“对不起。”
声音听起来遥远而又生疏，她不喜欢、不习惯，感觉好难过。但是，心里还是有个微弱的声音提醒她自己：“这种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感觉，是爱吗？”
不是吗？都已经这么多年了。她都已经习惯了，习惯了那个变成爱情傀儡的自己。
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了雨，她看了看灰沉沉的天空，说：“我明天一早还要开会，不能去机场。”
他说：“那么，我到了住处之后联系你。”
她说：“再说吧。”
挂断电话之后，她觉得胸闷难忍。打开窗户，冷雨随着风吹进来，她深深吸了一口气，觉得好了很多。然而，关上窗户的时候，她还是忍不住流下眼泪。
已经这么多年了，她仔细回忆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情形，好像是不久之前的事情。他替她挡酒，扶着她回住处。
他说：“女孩子，要好好爱惜自己。那么拼，弄坏身体怎么办呢？”
从小到大，没有人这样关心过她。即使是父亲，亦不曾在她受伤的时候拥抱、安慰过她。他们都以为她很坚强，不需要爱，不需要眼泪。只有他看出她的脆弱，她的无助。
他说：“别担心，不是还有我嘛。来，抱抱。”
她无数次地想，那个拥抱真是有很强的治愈作用，让她这么多年，死心塌地，不做他想。
后来，好友问她：“你是为了贪恋那拥抱的温暖，还是真的爱他呢？”
她无言以对。
她想，爱情这种事情，是说也说不清楚的啊。或许因为拥抱，或许因为感动，或许因为温暖。
不过，她也开始试着不再联系他。
人生总是要戒掉一些东西，不然怎么能刷新自己？而她需要戒掉的，就是这份感情。
她不会再及时回复他所有的消息，他问：“怎么了，出了什么事情？”
隔很久，她才说：“没什么，都挺好的。”
终于就这样，慢慢断掉了和他的所有联系，还搬了家。偌大的城市，他也找不到她。她就这样消失在了茫茫人海。
好友和她说：“他在找你，到处找人打听你的消息。”
她想，还是要告别。于是，写了一封邮件给他，说明自己想要重新开始，希望他和他的家人可以好好地生活。
他问：“这么多年，为何非要现在离开？”
她说：“我终于想明白，我不能爱你一辈子。反正总是要离开的，也不在乎这一时还是那一时。”
就这样，她走上一条没有他的路。
前路不知道是好是坏，也不知道能不能重新再爱上其他人，她还是选择这样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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