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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将们与诗词的那些事

自古文人写诗作词不稀奇,今天聊点武将和诗词的故事。

唐高宗时,唐军进攻高句丽,李勣为总指挥。属下郭待封率水军先行进攻平壤。路上辎重出了问题,军中缺粮,向李勣求援又怕邮件被高句丽黑客截获。就写了一首离合诗,这实际上是定义了一种加密算法,邮件送到,李勣看不懂密文,大怒:“郭待封这小子,什么时候了还有闲心思写诗,我看他是不想要脑袋了!”还好部下有明白人,将密文破解,李勣这才恍然。

南北朝南梁时,名将曹景宗出征,打了大胜仗,梁武帝为之设宴庆功。当时上层社会的习惯,酒宴上往往少不了诗词应景,相关负责的人给每个人分配一个韵脚,以这个韵作诗。考虑到曹将军文化程度不太高,为了避免得胜归来的将军出丑,就没给曹将军分配韵脚。老曹不干了:凭啥不让俺作诗呢?硬要参加,结果抽到一个“病”字做韵脚。这个韵脚有点难度,没想到曹将军出口成章:

去时儿女悲,

归来笳鼓竞。

借问行路人,

何如霍去病?

沙场生死难测,出征时家人都很悲伤。结果打了胜仗归来,未免有点小得意,遇到个路人,就问:“我比战神霍去病如何啊?”这首诗虽然不是一流作品,但写得很形象。

唐朝将军权龙襄,文化水平不高,但喜欢作诗,写来写去,诗风居然还自成一家,被称为“龙襄体”,什么是龙襄体呢?我们来看一首权将军的大作:

秋日抒怀

檐前飞七百,

雪白后园僵。

饱食房里侧,

家粪集野螂。

看得懂不?看不懂就对了。权将军的手下也看不懂,就虚心请教。他解释说:一只鹞鹰在檐前飞过,估计能值七百文钱;洗了的衣衫在后园晾着,洁白如雪;吃饱了没事在房里侧卧,见家里粪便(估计是牛马粪)上围着一群野蜣螂(俗称屎壳郎)。听了这个解释,手下哭笑不得,只好夸将军好诗。

权龙襄的“诗名”甚至传到皇帝耳朵里,唐中宗开玩笑称他“权学士”。有一次皇太子设宴,权学士诗兴大发,当场作了一首《夏日》,其中有两句:“严霜白浩浩,明月赤团团”,长安的夏天自然不会降霜,月亮也不是红巨星,哪来的赤团团?权学士也实在:趁韵而已。太子大笑:“龙襄才子,秦州人士。明月昼耀,严霜夏起。如此诗章,趁韵而已。”

权龙襄写诗纯属娱乐,起码还知道趁韵,不像今天某些领导写几句废话都能出诗集,一手螃蟹爬的字也能到处提。

安史之乱后期,史思明称帝。有一次,史思明派人给儿子怀王史朝义送去些樱桃,并作了一首诗:“樱桃半篮子,半青一半黄。一半与怀王,一半与周至。”手下说这个不押韵啊,改成“一半与周至,一半与怀王”就押韵了。史思明大怒:“周至怎么能排在我儿子前面!”史思明的政治正确性优先级要高于文学正确性,后来吃他樱桃的儿子把他砍了。

中唐名将李嗣业,擅陌刀,军中无双。与安史叛军作战,脱衣赤膊如天降杀神立于阵前,史称“当其刀者,人马俱碎”古龙大侠曾写过一个天王斩鬼刀,一刀劈下,奔马疾驰七八步后忽然断为两截,不知道是否从李嗣业处得到的灵感。有一首无题诗,传为李嗣业所作,真假不得而知,但极为豪迈:

西北望,黄沙漫卷苍茫

狼烟急,虏骑猖

人臣安可坐消亡?

东南望,山河万里雄壮。

天欲倾,国有殇

断头相见又何妨!

李嗣业后来殁于沙场,可算是用生命写诗了。

有些将军的文学水平很高,比如大家都知道辛弃疾是一代辞宗,很少有人知道这哥们是干革命出身,青年时就参加起义军反抗金朝统治,主要工作是抡刀砍人。他曾经亲自率数十骑冲入金军大营,马作的卢飞快,弓如霹雳弦惊,于万众中擒杀叛徒并全身而退,是一位武林高手。辛弃疾曾有词自述少年时“壮岁旌旗拥万夫,锦襜突骑渡江初。燕兵夜娖银胡觮,汉箭朝飞金仆姑。”辛词大气豪迈,与他的军旅生涯是分不开的。他念念不忘的,是收复故土,魂萦梦绕的,是那些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的岁月。酒酣之际,会“梦回吹角连营”,他的音乐,也是“五十弦翻塞外声”,他毕生的梦想是“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后名”,只是未能如愿,可怜白发生。识尽愁滋味,却道天凉好个秋。晚年“却将万字平戎策,换得东家种树书”

岳飞一代名将,武功赫赫,诗词也是一流。流传下来的虽然不算很多,但《满江红》《小重山》等都是脍炙人口的佳作,岳飞的作品里,有“马蹄催趁明月归”的戎马倥偬,有“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的豪情,有“咻得尽剿诸天骄”的壮志,有对秦桧等人的不屑:“江南美酒君须记,北国风霜我独知。百万金兵临城下,再请诸公去赋诗。”有叹息社稷黎民的“江山如故千村寥落”,也有“知音少,弦断有谁听”的寂寥。

元末鄱阳湖大战后,紫金山禅寺来了一位客人,主持和尚见其煞气很重,就询其姓名。客人不答,题诗一首而去:杀尽江南百万兵,腰间宝剑血犹腥。山僧不识英雄主,只顾哓哓问姓名。霸气和杀气满溢纸上,此人正是朱元璋。

明代名将戚继光文采也很好,传世之作不少,有一首《盘山绝顶》:

霜角一声草木哀,云头对起石门开。

朔风虏酒不成醉,落叶归鸦无数来。

但使玄戈销杀气,未妨白发老边才。

勒名峰上吾谁与,故李将军舞剑台。

一个寂寞萧索又豪情万丈的将军跃然纸上。戚继光的诗,以军旅生涯为主,“一年三百六十日,多是横戈马上行。”估计他也没有太多自由时间。戚继光一生从南到北,身经百战而无一败绩,但戚继光打仗不是为了升官发财,他的理想是“封侯非所愿,但愿海波平。”

民国时蔡锷将军曾有一首《登岳麓山》:苍苍云树直参天,万水千山拜眼前。环顾中原谁是主,从容骑马上峰巅。一股问鼎中原之气扑面而来。

民国军阀张宗昌没什么文化,也爱写诗,水平还不如权龙襄。网上有很多韩复渠的段子,其实原型是张宗昌。张宗昌“经典”作品有张氏版《大风歌》:大炮开兮轰他娘,威加海内兮回家乡。数英雄兮张宗昌,安得巨鲸兮吞扶桑。这算好的,更多的是像《游泰山》这种打油诗:远看泰山黑糊糊,上头细来下头粗。如把泰山倒过来,下头细来上头粗。以及“大明湖,湖名大。大明湖里有荷花,荷花上面有蛤蟆”之类的顺口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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