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我一朵玫瑰花

  1.

2013年9月15日
我有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像飞流的瀑布垂挂到大腿根。我喜爱它就像喜爱彩虹糖一样，否则我也不会每天花这么久的时间去打理它。

高三，过得是吃饭都恨不得掐表计算的日子。我这样的慢性子只能一个人去教室，一个人去食堂，一个人做作业。我很喜欢一个人，所以这样的慢性子我也欣然接受，一并接受的还有同学给我起得外号“乌龟慢”。我每天早上五点起床，刷牙洗脸，喝蜂蜜水，在脸上涂水乳霜，上大号，搽护手霜，打理头发，做十五分钟的自创早操，六点半去学校食堂吃早饭，七点到教室早读，七点四十开始上第一节课，十一点四十第四节课下课，然后吃午饭，十二点四十开始睡午觉，一点半上课，五点半下课，补课到六点半，吃完饭，七点半开始晚自习，十点到十点半是我看小说的时间，十点半我的晚自习结束（同学还在自习），洗澡，涂水乳霜、搽护手霜，换上睡衣，十一点半睡觉。如此循环往复，周末也如此。我和室友一学期也说不了几句话，往往是我已经睡了，她们才回来，我还在寝室折腾，她们已经去教室了。

我的成绩不温不火，偶尔来一次沸腾窜到年级前一百，偶尔烧糊了变成渣渣掉到倒数。爸爸妈妈很着急，他们许诺只要我高考的分数达到一本线，不管学校是在祖国的哪个犄角旮旯，他们都会狠狠地奖励我，比如一台高性能的单反，比如陪我一起去旅游，再比如允许我谈恋爱。可能这些对我的吸引力不太大，我的成绩依旧不温不火。

就像一个在音乐盒里跳舞转圈的小人，开盒闭盒都只有我一个人，偶尔会感到孤单。

2013年9月22日
尽管我把头深深地埋在书里，但还是逃不过秃头老师的法眼：“就那个把头缩到书里的，别躲了就是你——李晓，来，上黑板写题。”我顾不得在心里嘲笑秃头老师的病句——“上黑板写题”，只拼命得强记着书上例题的解题步骤，在一片笑声中走向了黑板。秃头老师居心不良，又喊了数学课代表上来解题，我们一左一右，一高一矮，一个写得飞快，一个酝酿了很久也没憋出几个字来。秃头老师趁大家都写题的功夫，在下面转悠，一会看看这个，一会看看那个，就是没看我们“黑板上”的两个人。我看着黑板发呆，突然数学课代表走到右边开始写题，我意识到：他在帮我写。我很厚脸皮地帮他“放风”观察“敌情”。很快，半面黑板都是字了，他又继续写自己的半面黑板。我站在“黑板上”偷偷地看站在我左边的男生，脸红透了，只能小声说句“谢谢。”

“黑板上的两个写好了没？”秃头老师不知什么时候又绕回来了，“写好就下去吧，发什么呆啊。”我回过神来，赶紧溜回座位。过了会，他也写好了。

“写得不错啊，李晓有进步。”秃头老师突如其来的夸奖让我有些不好意思，知道内情的同学忍不住笑了。这种代写的伎俩顶多骗骗秃头老师，其他老师精明的很一看就知道不对劲。

“傅子皓，你写题不能偷懒啊，答案是对的，但你看这步骤跳的，考试不能这样。”秃头老师是我们所有老师中脾气最不好的，我们写错一道题他都能发飙。傅子皓毕竟是爱徒，换做别人早就开炮了。

下面的课我不知道上了些什么内容，我脑子里只有一张黑黝黝的国字脸，对的，就是他——傅子皓。

2013年10月6日
暗恋是美好的，因为你一想到某个人，从心里到嘴巴里都是甜的。你开始更加注意自己的言行，每天有意无意地在某个人眼前晃来晃去。你的生活除了你自己还多了一个背影。

我感到了自己的变化，尤其是在梦里：他骑着永久牌自行车驮我回宿舍，然后在楼下冲我挥手，对我会心一笑，我整个人都融化了。梦里的我真的变成了一滩水，他也消失在我的梦中。然后我就被吓醒了。闹铃已响过很久，我连忙爬起来去上课。

班主任郑重地告诉我们：今天下午的第二节课是高中的最后一节体育课，以后体育课将变成数学课。语毕哀嚎一片，我也很难过，因为今天一过我不能光明正大的在篮球场借跳绳之由偷瞄傅子皓了。不过难过归难过，最后一次宝贵的机会我还是会好好珍惜的。于是我跟着大部队来到篮球场，开始跳绳，两分钟后装作很累的样子坐在场边看他打球。边看边想：腿长就是好，步子迈得也大些；天啊，这是第几个球了，太赞了；拦住他，快拦住他，哎呦，差一点点。大脑中的我正乐此不疲地扮演着黄健翔，但下课铃却不留情面得打断我。在我犹豫着要不要装作不经意地看到他然后递给他一瓶水时，他已经走向我不远处的扎着双马尾身着粉色衣服的姑娘。我听不见他们的对话，我只看到了傅子皓接过女孩子递给他的水瓶，和她的衣服一样是粉色的。

我把手里的矿泉水瓶塞回书包，卷起跳绳，离开了篮球场。

2013年10月20日
后来我知道，那个姑娘是我们学校十五班的，学播音主持的，形象好气质佳，获过很多主持比赛的奖，我们学校的晚会主持，领导接见的学生代表都是她。我知道我对傅子皓不是死心，而是看见粉色姑娘的优秀而产生的自卑，这样条件的女生，我感到自己是万万比不上的，除非她和我比头发的长度。

我整个人都是酸酸的。看到落叶，哀叹人生之多艰；晚自习抄写诗词偶尔自己也编一首，那些写自己仕途如何坎坷不得志的诗词都被我脑补成爱情失意的少女；我的眼神里不由自主地透露出忧郁，像梁朝伟。我感到自己的不对劲，但丝毫没有悔改的意思。

2013年11月10日
今天他和我说话了。那是他在发我们上周的数学考卷，把卷子飘到我桌上之前，他看了眼我卷子上的红字然后对我说：这样下去你就上不了大学了。十二个字我在心里默念了很多遍，像他送给我的礼物。等我我鼓起勇气抬头看他，他带着其他人的卷子已经走到了后排。我又被秃头老头全班批评了，我知道，所有人的目光都在我身上的时候他的目光一定也在。我低下头看着手上58分的卷子有一丝笑容无法抑制。

我决定要好好学习数学，就从今天开始。

2013年11月11日
昨天晚上我熬到了3点钟把练习册上不懂的题都圈了出来，并用铅笔在旁边注明为什么做不出来，我想这样他会感到我的努力。第一节课一下课我就跑到他的桌旁：我有不懂的问题，可以打扰你下吗？他的同桌知趣地走开了，把座位让给了我。第一步我迈得很好。他的嘴一张一合，我盯着他的嘴唇看了一会觉得不好意思便回了回神专心听题，我发现我在专心听他讲话的时候脸就不那么烫了。

一个课间并不够他把问题都讲解完，于是有了第二个课间，第三个课间，第一个晚自习半小时。不要问我今天的感觉是什么，我的大脑已经被幸福冲得当机了。

2014年11月25日
很难想象这么多天，我都是和他黏在一起度过的，虽然我不知道他午休、晚休是和谁度过的，但是他三分之一的课间都是和我一起。今天数学考试又袭来了，自我感觉还不错，应该能及格了。我期待他跟我说：你进步了。

2.
李晓没有等到傅子皓和她说那四个字，而是等到了另几个字：保持距离。什么保持距离？是请求还是警告？等李晓明白后她想死的心都有了——她的日记被人传看了。就是那么不巧，李晓去吃午饭的时候，前桌的男生打架推搡把她桌子撞倒了，大家慌慌张张地帮她收拾东西的时候，看到了一本粉红色带有爱心图形的本子，因为好奇心翻开了第一页，写满傅子皓的封页闪瞎了偷看人得眼，他像发现新大陆一样大喝一声，在教室的同学都围了上来。

李晓吃完饭准备回教室，在食堂门口看见了傅子皓。男生吃饭一般很快，李晓又很磨叽，食堂里早就没有同学了，难道傅子皓是在等她吗？李晓一阵喜悦。“保持距离。”傅子皓在胸前盘着手，没有看李晓。“什么？”李晓脸上的笑容凝固了，那句话太突兀了。“我不想让同学误会，也不想让她误会。”傅子皓酷酷地走了。李晓看着他的背影，感到他走得太快，自己根本就追不上。她想：自己小心翼翼藏着的喜欢还是被他发现了呢，是什么时候呢？上午问题的时候自己的胳膊装作无意地碰触的时候吗？她对自己笑笑，笑容一直僵在脸上。

进教室的时候她感到了同学对她投来的异样的目光,小心翼翼地回到自己的座位。她看到原本只能由她亲启的粉色日记本摊在桌上，有一页纸掉了下来被丢在一边，像被一群人扒光衣服的少女扭捏地倒在地上。李晓突然觉得四周很明亮，她一个人赤裸地站在聚光灯下，周围都是黑压压的人影，他们在阴阳怪气地笑：就你这样还喜欢傅子皓呢；原来你找傅子皓问题目是别有用心啊；人家傅子皓有女朋友了，你还想怎样……

李晓觉得头有些晕，这时一个明朗地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偷看李晓日记本的人，过来跟她道歉。”是班长的声音。李晓这个班的班长是个能干的女生叫唐玲，平时凶巴巴的，好管闲事，同学们不待见她却也怕她。她一进教室就发现了不对劲，正在了解情况，就看到李晓也进来了，她用目光跟着李晓，发现她看到桌上的日记本时，眼神黯淡，整个人杵在那愣住了。唐玲觉得自己现在应该做些什么，在唐玲的思想观念里用不正当的手段获得别人隐私的人都得乱棍打死，这些人阻碍了社会进步的脚步，不过现在是文明社会乱棍打死就算了，受到法律的制裁是必要的，在学校里相互间都是同学法律制裁不近人情，但道歉受到批评是必行的，她要那些同学跟李晓道歉。教室里突然就安静了下来，没有人道歉但也没有人起哄。

“都道歉吧。”傅子皓先站了起来，“李晓同学，我看了你的日记，我向你道歉。”语言虽然程式化点语气也算诚恳。其他同学也纷纷效仿，一个个道歉。李晓还是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其实不是她不想动，是她根本动不了，一直以来隐藏在心里甜蜜又苦涩的秘密被公之于众，她一时半会没有回过神来。“好了，好了，日记本的事情以后大家都不要提了，哪个敢提被我知道了就等着请家长吧！”唐玲对这件事的结果还比较满意，她拍了拍李晓的肩，示意大家回到自己的座位准备上课。李晓坐下，把日记本轻轻合上塞回了书包，头埋在臂弯中，趴在桌上休息。周围的同学看看她，然后各干各的事情。喜欢一个人并不是一件见不得人得事情，把这种情愫写在日记本上更没有什么错。不知道为什么，李晓感到自己干了件见不得人的丑事，至少她是这么被对待的。同学们背后对她的指指点点，其他班学生在走廊见她路过时的意味深长地偷笑。还有他，傅子皓再也没正眼瞧过她。

“李晓。”唐玲叫住了她，“一起吃饭。”李晓有些意外但也没有拒绝。“别在意那些人。”李晓若有所指。李晓看着唐玲，笑了笑。“你皮笑肉不笑的样子太丑了。”唐玲一脸嫌弃。唐玲和李晓本来没有交集的两个人，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起就熟络了起来，不过通常你只会看到唐玲一个人叽叽喳喳地说着话，李晓皮笑肉不笑的做陪衬；再后来这两个人勾肩搭背叽叽喳喳地一路说一路笑；再后来有唐玲的地方不远处一定会看到李晓，有李晓的地方不远处唐玲一定也在。也许是两个寂寞的人相互取暖，也许是唐玲单纯地想帮助李晓，不管怎样这个结果都是不错的。

李晓自上次日记本偷看事件后很长时间没有记过日记，她却在7月底坐在桌前认真地写了一篇。

2015年7月31日
自从和唐玲这个二缺做了好朋友，不知怎么的，我的学习状态渐入佳境，作息没有变，成绩却蹭蹭地往上涨，下半学期我已经是稳稳的前五十名了。也许是从那时候开始，有人向我问题目怎么做，也有人开始借我的家庭作业，他们和我说话，和我坐一起吃饭，有男生会给我带点零食作为酬谢，我们在休息时间一起聊天，“上黑板”听写的时候相互提醒，甚至在秃头的课上互传不同的解法。我意识到傅子皓当时帮我写题的举动对他而言是多么的微不足道，以前因为这个举动我一直心存念想，认为他对我是有感觉的，真是自作多情了，那顶多算个赠人玫瑰手留余香的善举。还有日记本的那件事，我不怪任何人，我也可以释怀了。

李晓的释怀表现在路上看到傅子皓和他的女朋友可以自如地打招呼，同学聚会上被人调侃也不怒不恼。

“李晓你说说当时你怎么就喜欢上傅子皓的，为什么不喜欢我啊。”班上问题大王一杯酒还没有下肚就开始发问了。

“黑板上写题的时候他帮了忙，心存感激，想以身相许来着。”李晓回答得很顺溜，这不是第一次回答这个问题。

“你也太随便了吧，这么说如果当时帮你答题的人是我你也会喜欢上我的喽。”问题大王调侃道。这个问题李晓嘴上说“你，不行。”心里却不这样想：这个可说不好。也许当时的喜欢就是时机刚好，有情，有意，有心动的产物。 “我们李晓还怕找不到好人家吗？”唐玲拍胸脯担保，“你们就别操这个心了。

这次的同学聚会傅子皓有事没有来，但丝毫没有影响这次热闹的聚会。李晓热闹的生活中，傅子皓的缺席也不是件严重的大事。

3.
“李晓。”电话那头的声音有些隐忍，好像再多说一个字嘴巴里就要喷出些什么。

“傅子皓？”李晓把夹在肩膀和耳朵之间的电话拿到手中，想确认自己没有听错。毕业都两年多了，从来没有联系的人突然给自己打了个电话，让人很怀疑是不是来借钱的。

“我有事麻烦你。”果然，看来借钱这事十有八九。

“你说，能帮的我一定帮。”李晓久逢故人感觉有点怪怪的，旧情未了还是别的什么？

“你能不能和我见一面？”傅子皓好像下了很大的决心。李晓不知所措，他见面是要说什么呢？借钱？表白？

“好。”大脑还没有思考完，嘴巴已经答应了。

三年他的变化有多大，李晓心里没底，因为她自己变化算挺大的了。高中时一身运动服的她早就不穿运动装多年，头发也搞来搞去，最后弄成现在这样一个黄长卷，用唐玲的话来说就是一只阿富汗犬，李晓觉得阿富汗犬也挺好至少名贵。

李晓下午4点踩着点到咖啡店的时候傅子皓已经在店里等候，虽然多年不见李晓还是一眼认出穿格子衬衫的背影是属于他的。李晓用手抓了抓前面的刘海向傅子皓走去。

“hi，傅子皓。”李晓主动打招呼，她发现傅子皓的脸色并不好，眼圈黑黑的，胡渣杂乱，嘴唇干裂，帅气的面容显得很憔悴，“怎么了，脸色这么不好。”

“我退学了。”傅子皓自嘲地笑笑。听完他的自述李晓大概知道他要她帮什么忙了。傅子皓高考失利上了二本的一个学校，她的女朋友考上了我所在的学校的艺术系。因为异地她的女朋友在大一时和他提出了分手，他花了很多心思想挽回这段关系但是失败了，从此一蹶不振，不好好学习，也不好好生活，后来干脆退学了。

“你是想让我帮你去劝你的前……女朋友？”李晓试探性地问问。

“也不是劝，她不让我去找她，我想知道她为什么跟我分手。”李晓有些同情傅子皓，傻孩子都被人踹了还追着人家问为什么呢，知道为什么又怎么样？

“我帮你问，那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李晓不愿戳伤他答应了下来。傅子皓思考了一会，说：“我准备出国读大学，有一所还不错的学校愿意收我，等了却这桩事后我再忙出国的事。”傅子皓停了停，“高中的那件事真是对不起……”

“别别别，不用说了，没什么对不起的，尤其是感情这事。况且我也没有那么喜欢你。”李晓赶紧打住傅子皓接下来的真情流露。

李晓和傅子皓聊了四个多小时，有聊梦想、有聊大学时光、有聊家庭琐事就是没有聊高中发生的事情。他们都在往前看，过去的事多提无益。李晓觉得她和傅子皓是种游击形式的关系：高中时因为一个问题目一个答题目而认识，现在又因为他找她帮忙而见面，以后说不定再也不见或过那么两三年又见一次倒倒苦水说说话。从没有在身边却阴魂不散的感觉，朋友算不上却比陌生人近一些，那就归为同学一类吧。

李晓对同学的事情很上心一回到学校就打听傅子皓女朋友的联系方式，按室友搜来的电话号码打了过去。

“喂？”电话通了，但却是个男生接的电话，那个男生把声音压得低低的。
“我找孔沁。”
“不好意思，她现在在候场区准备参加比赛，不方便接电话，我挂了。”说完电话就被挂断了。
“怎么了？”室友看李晓只说了一句话，再见都没说便放下手机有些好奇。
“她在比赛，她男朋友接的。”
“像孔沁这样的姑娘就得配这样的男朋友。”室友吧唧了一下嘴，“我要有那样的男朋友该有多好。”

“她男朋友是什么样的？”李晓有了兴致。据李晓室友的可靠消息：孔沁和她的现任男友是大一刚开学认识的，男生是大三的学长已经被电视台签约了，年纪轻轻凭自己的实力赚了不少钱，有房有车，在我们学校都是一段神话。那个男生对孔沁也相当贴心，给孔沁介绍机会不说，光是每天接送、大小事都一一过问并给与帮助这点就很让人羡慕了。这些都是现在的傅子皓所没有的。我想我不用问孔沁了，她现在过得很幸福，她顾不上回答傅子皓的问题，她的选择就是答案。

“傅子皓，孔沁的男朋友现在比你出色，你得加油了。”李晓给傅子皓发了这条短信，这并不是打击他，而是告诉傅子皓一个他早就知道的事实。
“好。”简短的回讯，让人不知道他此时内心的所感所想，但是这些又关李晓什么事情呢？李晓把手机塞回书包里，奔向图书馆。

“李晓，你迟到了。”等着李晓讨论课题的小伙伴有些不耐烦。
“不好意思，不会有下次了。”

4.
以前我期待你能送我一朵玫瑰花，现在我知道那个给我送花的不会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