选自知乎专栏科林斯之迷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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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丨萨谬
有人说狄更斯是畅销小说家，有人说唐诗宋词都是通俗文学，给小市民娱乐用的，为什么现在就高大上了？
这自然是不对的，这种论调，老实说，错得很大。但在下很理解，一个人在学习过程中，难免不犯一些错误，在下也是这样过来的，甚至在下也有很多错，需要改正。
特别是有张冬冬这样的知友，他虽然语气很直，但并非闭目塞听之徒，那么在下就有正面解答这个问题的意义了。开始正文吧。
其实有这种观念的人，都犯了同一个错误。那就是把”文学”，无论是文学的文本，作者，读者……都不由自主的放在了同一个时间轴、空间轴进行比较，且把复杂的事物简单化了。
文学之间的比较，是相当复杂的，文化与文化的差异、时代与时代的差异、作者群、读者群等等都是需要考量进去的东西。
若是单单发起这样的论断：”古代的《三国演义》凭什么就一定比韩寒的小说牛逼。“就是把复杂的事情简单化，忽略了很多重要的因素，又放在了同一个时间轴，否定了文学作品之间的异质性。
我接下来一项一项简单的讲解。
一、错觉
没错，就是错觉。比如有人觉得唐诗宋词是很通俗的东西，这绝对是一种错觉。
我们参考目前广为流传的诗歌，以及造诣最高的唐诗宋词。我们会发现，其写作主体大多都是文化人中的佼佼者。
进士不计其数，家学渊源者不计其数。
而再看看读者群体。
他们的读者，不都是一些文化名人？
游山玩水，题个西林壁，除了古代的士大夫阶级，谁没事儿去游山玩水，品评你写的诗？
酬乐天扬州，暂凭杯酒长精神，乐天是谁？白居易。也是统治阶级的。
好好，就说词，花间词是寻欢作乐时写的。除了那批有钱有闲的人能没事儿寻欢作乐，喝酒玩词，和很多女人上床，普通老百姓哪行呀？
柳永经常待妓院，就说丰衣足食的现代，有多少人有钱天天泡红灯区？
所以，很多我们自以为在古代是平民文学的东西，其实都不是。都只有士大夫阶级才有钱、有闲去玩这些东西。
老百姓光是忙着生存就已经拼尽全力了。再说了，在古代并非人人读书，白居易的诗老妪能解真的只是一个误会。
从作家群体来看，古代文学几乎都是具有很高学养的文人写的。
从读者群体来看，也和当今的时代大有不同。接下来会提到。
二、时代与地域与金矿理论
如果把抽象的“文学”比喻为金矿，前人无疑是比后人占有很大便宜的。
语言是文化的载体，很大程度上，也是文学的载体。而一种语言，其表现力，理论上来说，是有极限的。
把写作比喻挖金。古人的工具虽然简陋，但遍地都是黄金。第一个把花瓣比喻为眼泪的人，和后来把花瓣比喻为眼泪的人，那当然是不一样的。
古人占得先机。
他们在金矿的金子充足的年代，不需要废多大力气，就能挖到金子。他们可能随意一写，用了某种新奇的比喻，或者某种别人没用过的写作套路，就能在文学史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哪怕在今天看来，很多东西很简陋，但这种开创之功，意义相当之大。当然，”意义“不仅仅只是开创的意义，还有各种意义，这里举出”开创“，只是其中一例。
所以，我们要清楚一个道理。
所谓某种作品高大上，真正懂文学的人在谈论这个问题的时候，绝对不会纠结于这个作品是谁写的，这个作品的读者群体是哪类人。而是在于这个作品是否“挖到了金子”，是否具有这种或那种大意义，也跟其内容无关。
如兰陵笑笑生和萨德这类人，也能在历史上留下一笔，跟其写作内容低俗与否，读者群体是谁没多大关系，仅仅是因为其有重大的意义，他们解锁了某种成就。
且这种成就，往往只能解锁一次，或者那么几次。
后人再去做同样的事，也无法解锁这种成就。
哪怕后人做到了无伤通关……然而无伤通关的意义，并不太大。
宋朝有一个词人叫做晏几道，他的作品完美到李煜看见都要汗颜。但其在文学史上的地位远远低于李煜，就因为李煜有开创之功，晏几道是在搞复古。哪怕晏几道复古得再完美，其意义也不大。对文学、后世的影响力微乎其微。
况且到了今天，很少有人能做到晏几道那样完美。能做到这种完美，如晏几道，虽然其历史意义不大，但也的确能站住脚。
而近代有一个派别叫做礼拜六派，我觉得礼拜六派并不一定好到哪里去。但其历史意义是很大的，至少它推进了中国文学的发展。
而当代，如韩寒等人的作品，实在不具备这样的意义；从写作上看，他们也没做到完美。所以在文学史上，他们很难有浓墨重彩的一笔。
无疑，这是最好的时代也是最坏的时代。
我们这个时代，信息量膨胀，信息传播速度飞速。我们挖掘金矿的工具已经变为蓝翔挖掘机。然而，没多少金子给我们挖了啊。
写法、套路、修辞，该做的，前人都做的差不多了，我们想要再进一步，是很艰难的事情。
地域的不同，也需要考虑进去。对中国文学意义很大的作品，并非一定对世界的意义很大。现在是全球化时代，我们往往不得不着眼全球，而非单单一个中国。
而各种文化背景的不同，对文学批判与比较也起到相当大的影响。人们不能忽略，但人们常常忽略。
三、纯文学观念的探讨
没有任何一个时代，如我们当下一样，对于文学的分类这么细致，对于文学的观念存在这么大的分歧。
我首先要说明，这里并不是说具有纯文学观念的作家，就一定要比具有商业文学观念的作家写得好。
实际上我看过很多实验文学，其水平还真不如郭敬明的《梦里花落知多少》。但我认为，纯文学的观念是必要的。
时代不同了。我们的时代，是一个全民写作的时代，也是一个全民阅读的时代。
无论是写作层面还是阅读层面，这都是前所未有的。
古人哪管什么文学纯不纯，随便写一写，就能挖到一桶金。目的性往往也没有现在这么精确。有的时候吟诗一首，仅仅是想吟诗了。
现在不同了，有的人想写作求名求利，有的人在写作上有其他追求。
社会分工的细化，导致写作的目的也越来越多。
在这种情况下，加上金矿的枯竭，总需要有那么一批人去刻意的寻找金子。
当然，并不是说这批人就一定高大上。这只是时代的需求罢了。实际上，不经意挖到金子的通俗小说家也不少 。比如天下霸唱，中国盗墓小说的开创，的确是有功劳的。
如此而已。我这里也必须说明，纯文学，只是一种观念，并非一种文学体裁，抱着这种观念产生的作品，也的确可以是完全没意义的渣作。但其动机是好的，这点得承认。
四、尾声
在这个年代，获取信息太容易了。实际上一个哲学系大学生的学识，我觉得几乎一定比苏格拉底强。但苏格拉底在哲学史里很牛，原因上面已经说过。
还有一件事，信息大爆炸，各种信息汇成一团，然而我们很难一窥全貌。也许我们自以为创新了某种东西，但实际上他人已经做过了。在金矿已经枯竭的年代，我们往往自以为挖出了金子，但实际上是块石头，那块地儿的金子已经被别人挖过了。
古代还有很多作者，年轻时代就达到了巅峰。到现代真的越来越难。
我记得诺贝尔文学奖的得主最年轻也是上四十了。
想要挖到金子真的很难，天赋、运气、写作功底，都需要大量的时间。光是想要看清金矿地图的轮廓，就已经很废力气。
而只有看的够多，才能比较精确的判断，哪块儿地儿的金子，是我们没挖过的。
所以加油吧。读得太少，想得太多可一点也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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