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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鳞游

很久以前,我还是西湖边一尾醋鱼,哦不,鲤鱼。


西湖太大,我在里边呆了几百年,还认不全岸边的杨柳们。彼时我觉得西湖是世界上最大的地方,荷说那是因为我还没去过大海;作为一枝开了智识却不满百岁的荷花,他当然也没去过大海,但荷知道很多事情。他说,大海比西湖宽广得多,以后有机会,我们应当去看看。他说,这是一处灵性福地,出过许多灵物。他还说,你是鲤鱼中最幸运的。可是我如果问他为什么,他只会笑一笑,抖一抖身上的荷叶,帮我挡了挡阳光,就闭目养神不再说话。


那时候荷说的所有话,我都觉得高深莫测。后来我才明白,原来,他比我早上几十年就能听懂人话了。


“人是什么?”我开始对池边走来走去的生物产生好奇时,荷已经对它们很熟悉了——“走”就是荷告诉我的。


“人有脚,所以可以走,而鱼只能游。你以后若是修成人身就可以走了。”荷说。


“为什么要成人身呢?”


“他们是天地间最幸运的生物,生来就通了诸窍,不像我们只有修行才能通窍。——虽然他们从不知珍惜,”荷接着说,“纵然你是方圆千里最幸运的鲤鱼,但即使最不幸的人也轻易拥有了比你更多的幸运。”


“你是西湖最幸运的荷花吗?”


“是的。”荷滚了滚他身上的露珠,我知道这是他表达惬意的方式。


这一次对话之后,我开始格外关注人,荷说,这就是我们要追求的未来。荷说的肯定是对的。

于是,我渐渐地不再成天跟荷腻在一块儿。我开始热衷于游到有人的地方去,开始慢慢听人说的话,看人做的事。在一个有月亮的晚上,我在一株柳树垂到池里的枝条下游玩,看到两个人痴缠在一起,他们的身体紧贴,嘴唇像黏在了一块儿,我不知道他们在干什么,便游回去讲给荷听。


他全身的露珠都抖动起来,纷纷掉进池里:“那叫吻。必定是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在做这件事。”


“是了。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嗯……因为他们是恋人。”


“恋人是什么人呢?”我觉得不可思议,鲤鱼不过雌雄,但人不仅要分男女,还要分老人年轻人分好人坏人,现在又多了一个恋人。


“恋人不是人,是男人和女人相爱后才这样叫的。”


“相爱?”


“是的。”


“什么是相爱?”


“……相爱是人的一种很奇怪的行为。”


我那时觉得人所有的行为都很奇怪,比如他们穿着不一样的衣服帽子鞋子,比如女人把花折下来插到头上男人把柳枝折下来送给同伴,再比如男女常在一些静谧的角落说话,说着说着女人就把头低下了。在我看来,相爱并不是一件更为稀奇的事。所以我没有接着问下去,最重要的是,我隐约觉得其实荷也不懂这些,毕竟他只是比我早开窍了几十年的一株荷。虽然他懂的,仍比我多得多。


恍惚之间,又过了百年。起初那些令我惊异的事,已觉得理所当然,比如人就应该穿着衣服帽子鞋子,比如女人把花折下来插到头上是在打扮,男人把柳枝折下来送给同伴叫做折柳送别,比如那些在角落里悄悄说话的男女是在约会。我还知道了我在的地方,叫做西湖。我几乎已经能听懂人的所有言语,你看以上这些都是从人那里听来的。有些话特别好听,某一次,我听到有人念“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刹那之间就想起了第一次看到的那对恋人痴缠在一起的情景。后来荷告诉我说,这是人的一种极为特殊的语言,叫做诗。从那之后,我每听到人念一句诗,就默默记在心底。


西湖从来不缺少诗,还有写诗的人,唱诗的人。人把前一种人叫做诗人,后一种人叫做歌姬。前一种人一般是男人,后一种人一般是女人,美丽的女人。


我都忘了说,我是一条红色的雌鲤鱼。荷说我也会变成一个美丽的女人,只要我想——可以比她们所有人都美丽。我心里并不稀罕美丽,“美丽有什么用呢?”我吐着泡泡。


他身上的露珠又抖动起来,纷纷洒到湖里。“风起玉珠落”,有个人写了这样的诗形容这一景象,我暗暗鄙视了很久,那个笨蛋不知道这不过是荷在笑,哪里有风。荷一笑,满塘碧莲也跟着笑罢了。


一阵癫笑之后,他回我,“男人都喜欢美丽的女人呢。”


“可是我为什么要让男人喜欢我呢?”


“女人都希望男人喜欢自己。”


“可是我不是女人啊,我是条鲤鱼。”


“等你修成人,你就是女人,还是顶顶美丽的女人。”


“可是这跟男人有什么关系呢?”


“哦,你还是条鲤鱼。”荷惋惜不已。


荷并不是男人,但他似乎很懂男人,荷也不是女人,但他似乎比我更懂女人。一株荷,当然是不分雌雄的,他后来修成人身后,看见喜欢的男人就变成女人,看见喜欢的女人就变成男人。


美丽有什么用?——当你遇上一个男人,你为了他恨不得变成世界上最美丽的女人的时候,你就该懂了美丽有什么用。


我是怎么明白的?这就是我的故事了。


这一世我又等了他几十年,他还没出现。


真奇怪,遇见他之前,日子过得自然而随兴,遇见他之后,日子就变得越来越难熬。所以这些年下来格外漫长。与荷在一起修成人身的四百年转瞬即逝,然后剩下的四百年,全部与他相关。一晃之间,原来我已经是八百岁的老怪物了。


上苍的公平在于,我们这样的鱼或荷,一开始就跳出了凡物的生死轮回,所以我们有漫长的生命去感悟天道窥得玄机化成人形。然后呢,前辈们摸索到这里之后就各走各的路了。有的依附了一些大神大仙接着悟道修仙成佛,有的沉溺于红尘繁华就流连于世间享尽一切俗世美好,有为非作歹的也有济世扶人的,还有的,像我的老乡——白蛇和青蛇,她们轰轰烈烈玩了几把大新闻,后来我也没再听说过她们的消息。毕竟,在我刚有意识的时候,她俩都入世千年了。


但我不羡慕她们,因为我遇到了他,那时候,我还是一条鲤鱼。


三百年的时候,我已经懂得了很多事。我看着西湖的人换了一拨又一拨,也知道西湖外的朝代换了一世又一世。人穿的衣服变了样式,人说话变了音调,但人还是做那些事,摘花折柳,寻花问柳,男人和女人依旧在“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甚至连我偷听到的男人们的情话都没变。


所以岁月变迁,对于西湖里一尾活了四百年的鲤鱼来说,意义实在不大,直到遇见他。


我那会儿已经对人失去了好奇心,连我最喜欢听的诗也难以打动我了。两三百年里,我记下了太多的诗,而那会儿的人们写的诗却大不如从前了,本来就是,世界上可写的事情那么少,两三百年就足以将它们写完了。而后来的人们就是不断地在重复已被写过的东西,而且写得尚不如他们的前人。


有时候,我顺着西湖的暗流游到钱塘江去,那里比西湖还要热闹几分。“东南形胜,三吴都会,钱塘自古繁华。烟柳画桥,风帘翠幕,参差十万人家。云树绕堤沙,怒涛卷霜雪,天堑无涯。市列珠玑,户盈罗绮,竞豪奢。”白日里有集市,集市上有挑担的少年郎,有垂髫的儿童,有活泼的少女。集市上卖的玩意儿比几百年前要丰盛许多,我看到女人们身上出现了各式各样新潮的胭脂钿花簪钗,但她们依然热衷于在西湖边折花戴发髻。


逛了几年,我就烦腻了。我对新事物烦腻的速度似乎越来越快,我曾经躲在岸边听那些私人密语听了五十年,我曾经躲在游船下听歌姬们唱由诗编成的曲听了三十年,我还在桥下听一个人用奇怪的东西吹出极其好听的音乐听了十年。渐渐地,很难再有一件事物能引起我长时间的关注。


我是不是老了呢。荷每每听到我这些嘀咕,他身上的露珠就会开始抖动。对于我们这种莫名开启了天智的被恩赐跳出生死轮回的生物,“老”简直是个笑话,漫长又漫长的岁月在等着我们。


诗人们和歌姬们还是常常光顾西湖。“重湖叠巘清嘉,有三秋桂子,十里荷花。羌管弄晴,菱歌泛夜,嬉嬉钓叟莲娃。千骑拥高牙。乘醉听萧鼓,吟赏烟霞。异日图将好景,归去凤池夸。”他们在亭里,在船上,伴随着丝竹声,或吟诗,或伴曲。西湖的热闹一如往昔,甚至更胜从前,我却懒于去凑这些热闹。


我常常躲到人迹罕至的岸边,懒懒地呆上几天,实在无聊就修炼,荷督促我勤加修炼早日化身,可是我一点也不着急,反正不过迟早的事嘛。


有一天,我正游到柳树下神游天外,突然有一颗珠子从天而降,砸到我美丽的鳞片上,我一恼,眼睛往上一溜,发现是一群顽童,他们一边嚷着“掉下去啦掉下去啦”,一边笑嘻嘻地跑开,唯独剩了一个梳着双髻的小男孩往河边走来,抹着眼泪,嘴里含糊不清地喊着“还我的珠子我的珠子。


那一刻我的举动至今想来仍是个谜——荷反复叮嘱过的“别和人近距离接触”的话全被我抛到了脑后。我沉了下去,衔了那颗落到污泥里的珠子探到水面上,朝他游去。他显然是震惊于眼前一幕,但毕竟是孩子心性,立马停了眼泪,欢快地从我口中接过了珠子,又摸了摸我翘起来的鱼尾巴,高兴地说:“是小鱼替我捡的吗,谢谢你。”


我不高兴地沉回水里,小鱼?什么难听的名字!这些年被熏陶地也算饱读诗书,我早早就给自己取了一个好听的名字,叫茱萸。为此还被荷嘲笑了一番,说你一条鲤鱼为什么偏偏取了草的名字。我说那是因为我是一条红色的鲤鱼啊,朱为红,朱鱼的谐音不就是茱萸吗,多文艺啊。荷死活不肯叫我茱萸,便给我取了个小字,阿鲤。无论茱萸,还是阿鲤,反正总比小鱼要好听吧。


等我在水下生完闷气,再探出水面的时候,岸边已经不见踪影了。我想,人类果然是忘恩负义的家伙,作为或许是西湖史上最伟大的鲤鱼的我屈尊帮他捡珠子,他竟然毫无表示。


晚上回去和荷聊天,却只说了被砸到珠子,不知道为什么,我第一次不想把所有事情都与荷分享——即使过去的三百多年里我们都是这样做的,毫无保留彼此分享,但或许是怕被荷唠叨或许是觉得自己白日的做法太丢脸了,我觉得这个插曲还是藏在心里好了。


后来的那段时间,我又常常游到那天遇到他的岸边。他竟再也没出现过,果然男人都不是好东西——那些坐在西湖边自言自语的姑娘们都这么说。早知如此,便不把那珠子还他。


我开始勤奋地修炼,荷说我天分很高,如果努力的话,化成人形不过是再五十年的光景。五十年啊,那个臭小子也该成家立业,子女绕膝了,去看看他也好。五十年对一尾寿元万年的鲤鱼不过是弹指即过,对于人来说,却足够他们老去了。


荷比我提前几年修得人形,他早早就决定去东海寻一门仙廷拜师,却不放心我,愣是留下来等我修成人身。知道了解是一回事,但学会做一个人却还是比想象中难上许多。等到我完全学会人类繁琐的生活方式,以及虚伪的整套礼节后,我才去寻他。


那时候的他,已经头发胡须都一片花白了,拄着拐杖在追淘气的孙子,我却恍然想起那年午后丢了最喜欢的珠子急得掉眼泪的小男孩。他的妻子是一个很温和的妇人,淘气的小男孩躲进她怀里,她便拦着他。我在远处看着,觉得他这一世安稳随顺,也替他高兴。我在他们屋子边上买了一座院子,邻里之间问起便说是家中长辈去世来钱塘寻亲的小姑娘,深居简出,每日里总能望见他和老媪出门散步,我觉得异常满足。


下一世吧,我一定早早寻到你,陪着你,好不好?


荷听说我如此胡闹,从东海赶回来训我,人的一生如此短暂,你难道生生世世追着他不成?转世还不一定成啥了呢,修炼成仙才是正经事,红尘渡劫也犯不着赔上你所有时间吧。临了,还打算拉我去东海,帮我寻个师傅。我才不去呢,我就要守着他。没有他,我还不如回去做西湖里一条悠游自在的小鲤鱼。


荷见说我不通,只好告了师门陪我寻他,他交好各方土地,甚至找了地府的关系,堪堪帮我找到了他。


第二世,他投生到一户绍兴的读书人家,模样竟然还有前世的影子,方方正正的,一心只读圣贤书。荷扮作我哥哥,帮我说了亲,看着我终于嫁了心心念念的人,面色踌躇地走了。我知道他在担心什么,人妖之间成亲的多了,生孩子的却是鲜少有的,世人不知道,白蛇是机缘巧合,吃了西王母的仙草,才得了人身,却是舍弃了成仙的机会。


我也愿意啊,但西王母的仙草,哪里是能轻易得到的呢?能陪在他身边一次,我已经是心满意足,不能多求了。


新婚之夜,他揭了我面纱,只呆呆地说了一句,娘子真好看。我噗嗤笑出声,真是个傻小子。他更移不开眼,嘴里低囔道,竟像在哪里见过似的,如此绝色,见过哪里能忘呢。


臭小子,几百年前,你就见过我啦,上辈子我还常常偶遇你呢,至少也有上千个擦肩而过啦,你怎么敢忘记我。我的心里像吃了蜜一样,蓦得想起荷说“男人都喜欢漂亮的女人”,心里热乎,真好,你说我好看,那你一定是喜欢我的了。


原来漂亮这么有用。被西湖熏陶了几百年,我还会红袖添香,和他诗词应和,眉目传情,男女欢好。


我侍奉公婆,打理家事,都周周到到的,唯独遗憾三年无出,原想给他纳妾,他当着老人家的面拒绝了,从族里没落的旁支里过继了一个男孩,人人都说,周家那小子疼媳妇哎。


我也随着他老去,变换一下容貌罢了,那可不难,然而他是真老,我是假老。他丝毫没有发现我的不妥之处,妖想骗过人多容易啊,白蛇她们是行事太招摇才被和尚盯上了。何况现在的和尚道士都是吃荤好色装模作样的,我才不怕。读人间的志怪,好像妖精都想着采阴补阳骗去人的身家性命似的,我只不过,想骗他的心罢了。


他死的时候,紧握着我的手,我俯下在他耳边说:周郎,你放心去,我下辈子定来寻你。他听见了,笑着走了。


可是那辈子,我却失信了。荷不肯再理我,他说,我再帮你,便是误你。我一个人,苍茫世间,他杳无音讯。我去了东海修习仙术,荷磨不过我,帮我拜在东海龙王门下,托了他师傅何仙姑的面子,其实也是本家嘛,鲤鱼越过龙门,可不就是一家人了。我只是听说,东海龙王和地府关系颇好,我到时候费心结交一下登记转世簿的官员,寻他该是方便了吧。


等我学有所成,告别师傅去尘世历练的时候,正是因为我打听出了他转世所在地。那管着转世簿的官员油盐不进,磨了好多年也只透露给我,大概是在北边。我一镇镇得找,却从来没有想到,他也有可能转世成女子。转世成女子我也喜欢嘛,等我反应过来这一点的时候,他已经垂垂老矣了。


我看着她躺在病床上,子孙脸上都是哀痛之色。心善之人,每一世都过得不赖。傻子,也不算我失言,你若再投胎成了女子,我找到你,便给你当丫鬟。唉,还是荷花好啊,雌雄同株。


这些年人类繁衍地极快,再转世就要摇号要排队了,一等就等到了民国末年。战火纷飞的,他倒好,还做了书生。他的上司是个颇有名气的军阀,把自己的女儿许嫁给了他,我又来迟了一步。


他的眉间是不豫的,常常紧锁着,我知道他心地良善,怎么看得下去这兵荒马乱的流年。果然,他和他岳父之间意见越来越大,军阀想要继续招兵买马统一云贵川,他却觉得莫不如联合南边军阀,推立首领,才能加快统一步伐。一来二去,即使亲如女婿,他也被冷落在一旁,常常出入风月场所,借酒消愁。


唉,傻孩子,有兵权的男人,总要博上一把,也好过居于人下。我出现在他面前,举着酒杯,盈盈一笑,他像那一世新婚夜见到我一样,照旧呆了,却没有再说傻话。眼里藏着的,分明是惊艳。


他自是喜欢我的,太太是上司女儿,娇养长大,不知愁滋味,父亲和丈夫有分歧了也觉得是小事,整日里都是买首饰置衣服邀人打牌。而我温柔解语,只想让他舒心。谁耐心管这天下不天下的,我只盼着你开心。


若有人让你开心,我可以远远看着,若没有,那便我自己来让你开心。


他时常来寻我,家里的太太再娇憨也知道丈夫常不在家不是好事,告到了自家父亲那。军阀大怒,一气之下,寻了个由头把他派到了前线。炮火从不长眼,我心惊肉跳,他却不让我跟去,我偷偷跟着,挡得住明抢护不住暗箭,他被人陷害,死在前线。我抱着他,他抹了我的眼泪,紧紧抓住我的手,“阿离,我第一眼,就觉得你熟悉。”臭小子,你当然得记得我。我眼前一片模糊,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你别哭,找个好人嫁了,替我照顾你。这辈子,我对不起你”。傻小子,哪辈子你对得起我了。哪一次不是我千方百计来寻你,哪一次不是我看着你走。可是我愿意啊,我就是愿意陪着你。愿意辛辛苦苦地做人,愿意山山水水地找你,只不过想看你开心安稳。


荷已经放弃劝我了,千万年里,还真出了你这一只痴情的妖。妖本薄情啊。我不懂情字,我只知道看到他开心,我就开心,看到他难过,我却比他还难过。荷难得不再嘲笑我,目光不知望向何处,幽长深远。


没有他,人间索然无味,我回了西湖,仍旧做一条鲤鱼。地府那边来了消息,说就是这几年了。


我天天和老柳念叨着,他成精几千年了,我和荷在西湖那些年,他一直在沉睡,是以彼此不知。时代变换越来越大,西湖边早就没有人作诗了,男人的情话讲得越来越烂,翻来覆去不过就是“我爱你”。


爱字,变得那么浅那么薄,我花了几百年,三辈子,好像从没说过呢。


本文作者芈十四,授权立方读书发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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