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and Enrico Rava - Easy Living 
利维坦按：想起小时候的确有很多非常精美漂亮的纽扣，各种材质的都有：珐琅瓷的、玛瑙的、聚酯的、玻璃的……但在现在的视野中，这些扣子怎么就消失了呢？或许是自己没有再留意这种微小的东西了吧。正好今天的文章带我再重温一遍。
文/Jude Stewart
译/suushi
原文/www.slate.com
賽璐珞（一种合成树脂）纽扣
纽扣完胜在它独有的圆形外观和永远在翻新的花样。在指间把玩一大把纽扣的沉甸甸感觉令人额外满足，就像硬币和糖果一样，它们碰撞发出的咔哒声和眼花缭乱的色彩诱惑了你。每一颗纽扣都承载着一段有关特定时间和地点的非凡讯息——从它的来源一直到缝在一袭拥挤的帆布上。孩子们在很小的时候就学会了系扣子与解扣子，他们一生中都要周而复始地重复这一举动。
纽扣在今天看来可能很不起眼，但它们无疑也有不俗的一面。随着纽扣钉在了越来越恰当的位置上，纽扣的历史也诉说着人们越来越合身的衣物。纽扣大声宣告着自己的富饶，并将纽扣制造业发挥到尽善尽美，随着而来的是滚滚财富。要说纽扣是衣橱的身份，是直接穿戴在身上的性与金钱的象征也不为过。纽扣是怎样演变为这些意喻的载体的呢？
一颗要追溯到青铜时代晚期或铁器时代早期的铜合金纽扣，介于公元前900年到公元43年间。
伊安·麦克尼尔所编写的《科技史百科全书》里记载道，人们所知最早的纽扣“最初用于装饰多过加固衣服，最早发现于印度河流域的摩亨佐达罗【现为巴基斯坦】。它由弧形的贝壳制成，有大约5000年的历史”。像此类早期的纽扣通常带有可以装饰的平面，正好穿进环里（直到13世纪中期才有了牢固的扣眼）。那个时期的纽扣几乎从不排成直列，而是单纯用于点缀服饰。
同胸针、搭扣和别针一样，纽扣在古罗马时期是用来装点并固定滑动的衣服。然而，这些选项用起来都有缺陷。别针会把贵重的布料戳出难看的洞来。在某几个支点上维系几码长的布料需要做工精良的骨制、角制、铜制或者木制纽扣。一些设计通过牢牢地固定住布料打结的位置从而减轻了纽扣的功能性压力，然后把表面打点得像纯粹的装饰性纽扣。
（顺便一提，罗马时期的迈锡尼人发明了扣针，扣针作为一种可选的纽扣出人意料地成为了安全别针的现代化先驱。这种设计一度销声匿迹，直到它们重新出现在19世纪中期的美国。）
纽扣在中世纪的富人阶层里更为常见。“大约在11世纪中期，”卡尔·科勒在《服装的历史》中写道，“衣服越做越紧身，它们像手套一样从肩膀到臀部包裹着人体。”纽扣帮助凸显了紧身曲线。这不是说衣服的用料越来越省，有钱人依然喜欢外观华贵的繁琐布料。但是，不管是男性服饰还是女性服饰，纽扣更能突显出良好的臂膀或者胸部曲线。
第一家纽扣制造商公会于1250年在法国成立。纽扣依然被当做是实用性不强的珠宝，纽扣的价值被看得过重，以至于出现过限制使用纽扣的禁售法。Chiara Frungoni的《书籍、银行、纽扣和其他中世纪发明》里有一则当时的故事提到一名地方官员盘问着一名浑身装点纽扣的女性。
追溯到1650年到1675年间的西班牙金属钮扣
纽扣的形状与大小各式各样，但它们通常都带柄，你能从柄的小孔里穿针引线把扣子订到布料上。和带有标志性四方孔的现代纽扣不同，带柄式的纽扣把正面图案完全呈现了出来：人们尽情地在这块小小的空白画卷上填色、雕琢、抛光或者绘画。
中世纪的时候，穿戴大量纽扣意味着很费钱。Franco Jacassi相传为全球第一的纽扣收集者，他形容中世纪是一个扯下西装上的贵重纽扣就能用来还债的时代。意大利人仍把权贵们聚会的房间称作stanze dei bottoni——“纽扣间”。
女性服饰上的纽扣尤为勾勒出身体曲线，让人浮想联翩，纽扣紧贴每一个恰当好处的部位，或是安在诱人的开口处。与缎带、蕾丝或者蝴蝶结一道，纽扣常常用于13世纪到15世纪流行的拆袖上。这类袖子能轻松搭配各类服装，脏了的话随时都能清洗。爱慕者得到女性解下的袖子可以视作一种爱情信物，人们也可以在比武时心潮澎湃地挥动袖子。
欧洲文艺复兴时期过后，纽扣和其他多种物品变得比洛可可风更接近巴洛克风。其中最为突出的是“生境”纽扣，这种纽扣的玻璃层下面含有干花、发丝或者小昆虫。中空的走私纽扣能让小偷秘密运送珠宝或者其他战利品（这种用纽扣作案的传统在2009年一起海洛因走私中重浮水面）。
18世纪的纽扣
富人阶层的华丽纽扣装饰过程需要有人帮忙。这个时期的纽扣分布在男女衬衣上各不相同。男性一般自己穿衣服，所以纽扣为了穿着方便而朝右边。有女佣服侍的女性把纽扣放在左边，这样女佣系纽扣时就方便很多。
乔治·华盛顿1789年的就职演说带给了全世界第一枚政治性色彩的纽扣。这些由青铜、黄铜或者谢尔菲德板制成的纽扣能在扣住裤子或者外套的同时宣告佩戴者的政治身份。政治纽扣在林肯1864年的再次竞选演说时以更易辨识的现代化（功能性减少了）形态登场。
贫困阶层同样佩戴纽扣，只是他们需要费力地进行手工雕琢。直到20世纪初，美国殖民地的工薪阶层家庭只要拥有一台便携式纽扣铸模都觉得自己非常幸运了。在模具底部用热碳加热，然后注入融化的铅块或者锡块，一颗纽扣便成型了。这样坚硬的金属纽扣就能用织物或者其他饰品装点了。
1864年亚伯拉罕·林肯的竞选纽扣，美国国会图书馆
家庭特制的纽扣也可以卖钱，这就意味着陷入了按件计酬工作的地狱。剧作家亨利克·易卜生将他有关家庭纽扣铸造的糟糕回忆搬上了《皮尔·金特》里重要一幕的舞台上。与金特心灵相通的这位纽扣铸造师解释道什么是上天入地的两种极端，不过中等偏上的产物都被“合并同类项”并倾倒入“炼狱”之中，一股无差别的熔岩浆便从纽扣铸造师手中的长柄勺里诞生了。
纽扣制造业有幸随着工业革命发生了大进步。由查尔斯·狄更斯编汇的1852年版《家常词汇》中有一文对近代的纽扣制造自动化大表惊叹。作者描绘了雕刻师是怎样把钢模切割成时下最流行的式样，女人和孩子则用机器把纽扣表面的纸板和布料冲压成型。另一种能冲压四个孔的机器被普遍用于制作男士礼服衬衫的纽扣，还有一种打埋头孔的机器则把中间部分压下去形成四周突起的形状（这就是今天我们心目中的标志性四孔平纽扣形状）。
1912年9月马萨诸塞州的一家人挤在屋子里把模具里出炉的纽扣串起来。图片由美国国会图书馆提供，摄影：Lewis Wickes Hine
这一时期大量的纽扣专利权给了纽扣制造业几乎面面俱到的保护，从玻璃或母珍珠纽扣和相对便宜的线扣的生产工艺乃至到纽扣销售展示卡片的改良。
美国商务部专利局1880年皮扣和纸扣的专利权，Courtesy纽扣之国
纽扣实际数量的增长也相应带动了日常谈话中纽扣的隐喻意义。牛津词典中列出的几项从19世纪末到21世纪初的含义：“扯住纽扣”是在谈话中强留某人的意思，“我的纽扣飞了！”表达了意外烦恼的情绪，“纽扣上有灵魂”暗示着某个人干着不能体现他们价值的工作，那些“纽扣齐全”的人才智过人，而“缺了一颗纽扣”的人则相反。
政治民主化未能挽回昂贵装饰纽扣的颓势。维多利亚时的“图西穆斯林”纽扣上绘制的花束里，每朵花都有其含义。维多利亚女王为表达对丈夫艾伯特的哀思而佩戴着黑玉雕刻的纪念纽扣，这在全国刚刚丧失亲人的纽扣佩戴者中形成了一股风潮。
黑玻璃纽扣，Courtesy纽扣之国
一旦便宜到可以批量生产，纽扣便成百地出现在最为紧身的衣物上，包括鞋子在内（纽扣越多，排列的缝隙就越紧密，也就能穿出最紧身的效果）。Henry Petroski在他的《实用物品进化论》一书中阐述了纽扣的挥霍无度造成了一种怎样的相关问题：“连用手指都很难把这么多纽扣穿进纽扣洞里。”
解决方法在哪？类似长钩针的纽扣针能迅速地从扣洞中拽出纽扣。为适应不同种类纽扣的需求，纽扣针衍生出了多种多样的形式。
20世纪初带有纯银把手的新型艺术纽扣钢针
随着对身体曲线越来越高的要求，纽扣很长一段时间里等同于体感。20世纪时，纽扣性感的一面显露无余。换言之，纽扣意味着活力、窘困和陶醉。当人们说某位女士非常仁慈时，多萝西·派克反驳说：“纽扣紧扣时就不是这么回事了。”格特鲁德·斯泰因的诗集《温柔的纽扣》（1914）就是暗以阴核之意命名的。新推出的电子设备通常用扁平的“纽扣”通电，随之引出了“按下我所有的按钮”等双关用语。
用来给女性固定新型外穿长袜的织布印花束带纽扣，Courtesy纽扣之国
20世纪后期，纽扣的象征意义从机械世界迁移到了虚拟世界。纽扣现在带有或大或小的屏幕，通过轻轻一点我们就能通向奇迹。史蒂文·乔布斯把苹果触摸屏上的按钮说成是“我们将它们做得让人有点击欲”。
纵然在世纪之交之际拉链登上了衣物开闭的舞台，我们至今依然使用者纽扣。原因何在？有多种原因：拉链会卡住或者夹到小孩子的手指。另一种新发明的维可牢尼龙搭扣由于太过未来化了很难被人接受。钩孔和蕾丝也有人支持，但是都比不上纽扣的普遍性。
总而言之，纽扣为每日生活带来乐趣。它们的每一个平面都严格遵从指挥，让它们给人留下了深刻印象。系扣子的过程是缓慢又宜于沉思的，解开别人的扣子更是耐人寻味。开关按钮依然向我们传递着心头之爱。我们又有什么理由淘汰纽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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