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简书作者：颜兴林
凉州词
【唐】王翰
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
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
从初唐到开元盛世，中原与边界各少数民族战事不断，朝廷屡派军队前往御敌。军队里除了武官，也需要掌管随军文牍事务的文官，如此，一大批文人走出书斋，有了去边塞“采风”的机会，“边塞诗”也就这样产生了。边塞诗的风格迥异于当时主流文坛的诗歌风格，气势磅礴大气，风格苍凉悲戚，文人那精妙的笔触将枯燥残酷的军旅生活描绘得极富浪漫色彩，也使后世人对军士有了一种特殊的情感——敬佩、惋惜、羡慕种种。
凉州，古地名，在今甘肃省西北部的武威，地处河西走廊东段，是丝绸之路上的重镇，也是中原与少数民族战争的主要战场。“凉州词”是一种新乐府体裁，王翰、王昌龄、王之涣、高适、岑参都写过凉州词，为唐朝文坛一景。
王翰以驾部员外郎的身份去西北前线，这是一个负责输送马匹粮草等军用物资的官职，但是个副职，平素比较清闲。王翰为人豁达，军人又多豪爽，闲暇免不了喝两杯。王翰的这一首，以一个即将奔赴战场的将军的角度写就，气势豪迈。在军中饮酒的欢愉纵情的豪气之中，又将军人的无奈和悲凉用一种极为慷慨悲壮的方式表达了出来。
沙场边，营帐中，将士们举杯同饮，豪气干云。这里的饮酒与别处饮酒不同，它具有浓重的地方色彩。酒，是葡萄美酒，是当时的西域特产；杯，是夜光杯，是西域所进；而琵琶，更是西域所特有。开篇这几个意象一出，读者眼前立刻浮现出一副西域军中饮酒图，无边的荒野之中，一群尽兴放纵的军人，挥洒着自己的性情。
可是，饮酒正酣时，琵琶声一变，军令来到，即刻出征。如何？军令如山，如此美酒在面前，不饮可惜，可军士的职责又在。嗨，管他呢，先饮完杯中酒痛醉了再说吧！
上了沙场，生死便置之度外，迟早要将七尺之躯埋葬在那黄土之中。将军已醉，微笑着说，我若是在战场上倒下了，不是被敌人所杀，说不定是我醉倒了呢！不过就算死又能如何呢！从古至今，一旦上了战场，能活着回去的又有几人呢？
最后一句表面看似戏谑，但又是最悲痛、最决绝的一举，读者可以想象出醉了的将军说出这句话时的笑容，也能感受到那内心的无奈与悲凉。一部中华民族的历史，有大半部是战争史，战争由统治者发动，而牺牲是都是无数默默无名的军人。一将功成万骨枯，大业千秋功载青史，可是又有谁去怀念那些枯骨呢？
没有什么事能比迎接死亡更可怕的了，可诗中的将军还能笑，那种视死如归的悲壮，豪放旷达的胸怀，展示的实则是军人们心灵深处的悲伤和幻灭。王翰的这首《凉州词》最大的特色就在于言辞豪放，而让人读罢悲感顿生，简单四句，勾勒出边塞军人的气魄与悲哀。
王翰，在唐诗人中或许不那么出名，但是他的才气绝不输于李杜之辈，只是他的文稿多遗失，只剩下十多首。他的性格和李白有点像，恃才傲物，狂放不羁，考中进士后每日饮酒。不过他比李白幸运，他有人赏识，还是大名鼎鼎的张说。张说做并州长史时就对王翰很礼遇，后来位列宰相，做了文坛领袖，更是对王翰大力提携。王翰的仕途随着张说的得志而起，自然也随着张说的失意而落，按说这时候该写几首哀怨的诗歌了，可是王翰没有。王翰比李白幸运的还有一点，那就是他家资富饶，从不缺钱，官场失意也无所谓，正好少了许多烦心事，王翰的官职是被一贬再贬，但他毫不在意，依旧每日饮酒作乐，直至死。
有人说王翰一辈子都活得醉生梦死，是个典型的浪子，可是这样的人从来都不能轻易下定义。文人总是会在自己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悠着性子做事，王翰也仅此而已。也许正如那句“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所包涵的深意一般：我如此放荡，酩酊大醉你们不要鄙夷我，在这个尔虞我诈的世界里，又有谁能真正“得其所”呢？大家都只不过是命运的玩物罢了。什么都做不了，不喝酒，那干什么！
颜兴林：简书原创作者。男，狮子座，江苏人。品红楼，读青史，一生所爱。新浪微博：@颜兴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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