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家争唱饮水词,纳兰心事几人知”。
小编缀语
当零零后的男神已经变成霸道总裁“何以琛”,九零后的我念念不忘钟汉良的另一个角色——《康熙秘史》里的纳兰性德,尽管历史上真实的纳兰容若未必有他那般高挺的鼻梁和深邃的眼窝。然而,“媚俗”的笔者在他念完那句“一生一世一双人,争教两处销魂”之后,顿觉心动神摇,魂不守舍。
10年前的少女大都喜欢纯情派,而一个立于西风之下的才子更会让你有一种梦幻的纯净感,说得直白点,你感觉不到“黄教主”那种腥膻。纳兰容若如是,仓央嘉措也是这般。一个只在佛堂里思念你的男性,大概会给你一种免遭亵渎的圣洁感,那个时候人们还不习惯明着“污”。
图为2006年《康熙秘史》中钟汉良扮演的纳兰容若
于是,我买了市面上所有和纳兰有关的书,包括安意如的《当时只道是寻常》《人生若只如初见》,以及朴月的小说《西风独自凉》,深深地沉醉在一种钟汉良形象背后的玛丽苏幻觉中,不能自拔。那个时候,纳兰火得一塌糊涂。但你不得不承认,这种走红就是和“娱乐至死”的氛围有关:“随着娱乐业和非娱乐业的界限越来越难以划分,文化话语的性质也随之改变。”策划成功的畅销书和几部男主养眼的传奇剧提供给我们这样的一个契机:我们开始晓得清词之清丽婉约不输两宋,尽管这样的“常识获得”往往是作为一种“纳兰想象”的附属。
出于媚俗,我粉上了虚幻的纳兰容若,但幸运的是,我发现了真实《饮水词》之脱俗——“彤云久绝飞琼字,人在谁边”,纳兰对于女性的想象是平等的“人”,他很少以女性自况,而是真切地在思念一位女性知音,难怪,胡适先生会觉得他是贾宝玉的原型呢。功名佳人,浮生一梦,然一切的“求而不得”却成就了他一颗剔透诗心。
我要感谢这份相遇。
今天是纳兰容若诞辰360周年,一个有些荒诞的现代版“家家争唱饮水词”热潮早已消退,但是冷寂之后,纳兰词仍然有着不可比拟的独特魅力,值得一咏三叹。小编在此参照由张秉戍先生编著的《纳兰性德词新释辑评》,摘选十首最经典的纳兰词并附上一些历代经典评述,愿您能借此与他相识,又或者,我们可以共同追怀。另外,该书所属的“历代名家新释辑评”由我们熟悉的叶嘉莹先生主编,偏巧,她也姓纳兰。
一生一代一双人,争教两处销魂。相思相望不相亲,天为谁春?
浆向蓝桥易乞,药成碧海难奔。若容相访饮牛津,相对忘贫。
谁念西风独自凉,萧萧黄叶闭疏窗。沉思往事立残阳。
被酒莫惊春睡重,赌书消得泼茶香。当时只道是寻常。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骊山语罢清宵半,泪雨零铃终不怨。
何如薄倖锦衣郎,比翼连枝当日愿。
山一程,水一程,身向逾关那畔行,夜深千帐灯。
风一更,雪一更,聒碎乡心梦不成,故园无此声。
万帐穹庐人醉,星影摇摇欲坠。
归梦隔狼河,又被河声搅碎。
还睡,还睡,
解道醒来无味。
最是繁丝摇落后,转教人忆春山。湔裙梦断续应难。西风多少恨,吹不散眉弯。
残雪凝辉冷画屏。落梅横笛已三更,更无人处月胧明。
我是人间惆怅客,知君何事泪纵横。断肠声里忆平生。
昏鸦尽,小立恨因谁?急雪乍翻香阁絮,轻风吹到胆瓶梅,心字已成灰。
萧萧几叶风兼雨,离人偏识长更苦。欹枕数秋天,蟾蜍下早弦。
夜寒惊被薄,泪与灯花落。无处不伤心,轻尘在玉琴。
风淅淅,雨织织。难怪春愁细细添。记不分明疑是梦,梦来还隔一重帘。
附录评议汇编选摘
顾梁汾:容若词,一种凄婉处,令人不能卒读。人言愁我始欲愁。
——冯金伯辑《词苑萃编》卷之八
小编注:
顾梁汾为容若友。据《惠风词话》:“两人交谊甚深,词亦其名,而梁汾稍不逮容若,论者曰失之脆。”
陈其年:《饮水词》,哀感顽艳,得南唐二主之遗。
——同上
纳兰容若,深于情者也,固不必刻画花间,俎豆兰畹,而一声河满,辄令人怅惘欲涕。情致与弹指最近,故两人终成莫逆。
——谢章铤《赌棋山庄词话》卷七
小編注:
'花间'指《花间词》及五代词风,风格香艳秾丽;
'一声河满子,双泪落君前',相传为唐玄宗歌姬,推出就刑前她张口高歌,曲调悲愤,使“苍天白日黯然失色”.结果皇帝闻之,终因惜其技艺难得而降旨缓刑.又说:唐武宗时,有一孟才人,因有感于武宗让其殉情之意,为奄奄一息的武宗唱了一曲《何满子》,唱毕,竟气绝身亡,足见该曲之哀婉悲壮.这里指,纳兰词之愁怨,直抒胸臆,无须过多矫饰。
”弹指“:顾梁汾有《弹指集》,以此代指其人。
纳兰容若以自然之眼观物,以自然之舌言情,此由初入中原,未染汉人之习气,故能真切如此。北宋以来,一人而已。
——王国维《人间词话》
小编注:
作为满清遗老的王国维先生在此似乎有些偏颇,纳兰容若出生在北京,且喜与汉族文人交接。他在文学上取得的成就,恰与此颇多关联。
“如鱼饮水,冷暖自知”,道明禅师答庐行者语,见《五灯会元》,纳兰容若命名本于此。
——况周颐《惠风词话》卷五
”一叶而知秋“,在得风气先的文艺领域,敏感的先驱们在即使繁华富足、醉生梦死的环境里,也发出了无可奈何的人生空幻的悲叹。
——李泽厚《美的历程》
纳兰词比于温李,深切绵至相类,论词境,则阔于温,浅于李。后主眷系家国,故重;容若萦思私谊,故轻。
容若、小晏皆写情圣手,小晏如歌,容若似泣。
——赵秀亭《纳兰丛话》
中国书店《纳兰性德词新释辑评》
编著:张秉戍
主编:叶嘉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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