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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丨若弱
曾经在一个公众号的推送文中看到世界最不宜外国人居住的城市的排名（倒序）。我在打开后，几乎以扫屏的方式飞速地拉过整篇文章，终于在文章最末第一名的位置找到了莫斯科，方才放下忐忑的心开始细细阅读全文，仿佛唯有这一名至实归的排名，才能证明整篇文章的可读性。
莫斯科，居不易，尤其在你不会俄语的情况下。
作为一个在移民局颁发给我的工作证上职位是“高级专家”的我，专业水准不敢说，英语自信还是够用的，但到了俄罗斯发现立马沦为一介文盲。这个国家的英语普及率之低，让人感觉甚至不如一个欠发达国家。莫斯科，作为一国之首都，满大街的标示也多只有俄语。莫斯科国际机场可能是全市英语标识最多的地方，地铁线路最近才开始有了英语版，报站就全是俄语的了。各类从事底层服务业的人群：售货员，服务员，司机等等，能听懂英语的都很少，更不要提能说英语的人了。作为一个不懂俄语的外国人，为了避免给热（bao）情（zao）的俄罗斯人民添麻烦，就尽量选择可以避免交流的场合，比如买东西就尽量去超市，多自助，不求人；或者依靠各类肢体语言和脑补能力，务必落实眼明手快，行胜于言。
当然有时语言沟通仍是不可避免的，只是更加曲折一些。
那是我第一次独自一人从莫斯科机场回家，身上带着两个大行李，行动不便，选择打车。机场据说有专门的打车点，可惜我没找到。身上挂着吊牌的司机不时地围上来兜你生意，这些做机场生意的司机英语较为伶俐，先是笑容可掬，打听你要去的目的地，随后就开始无情地狮子大开口，要求两倍于一般市价的价格，最后谈崩，拂袖而去。
好在俄罗斯也进入了互联网时代，手机打车业务风生水起。我在同事推荐下安装了yandex taxi，（俄国版的uber），可以直接在软件上输入目的地名，或者直接在地图上定位，免去和司机沟通的麻烦，还能看到线路和价格，安全省心。否则以我的俄语水平，连说明自己住址都很麻烦。然而仍然有一件麻烦事：怎么找到我订的车，或者怎么让我订的车找到我。
在我在yandex taxi上下单成功后，一会儿司机便打电话给我来确认了，当我满怀期待的接起电话，要求对方切换到英语模式，并试图解释我的当前位置时，只听对方长叹一声，no，no english！电话就断了！留下电话这端的我，在莫斯科零下十度的寒风中凌乱……就这么被拒了？我第一次听说用手机订车还能被司机拒的情况，一般yandex对司机要求很严，强制安排接单，对不接单的情况还会来电询问情况（虽然也是用俄语问，其实对我来说完全解释不清），所以我对这被拒绝这件事完全没有准备。
我推着行李在无目的的在机场出口徘徊了五分钟，我的电话再次响了，声线显然柔和了一些，这下对方开口说英语了，只是我再次试图解释我的位置，并花了几分钟听他的蹩脚英语后，仍然只能得到夹带各种长吁短叹的no和长时间尴尬的沉默……然后电话又挂了！我再次被晾在了风中。
又一个五分钟，电话再次响起，这次换了个女子的声音，Hi，I’m a passenger，电话那端的她显然有些尴尬，原来她是被她的司机委托打电话过来给我解释，因为堵车，我的车要再等个十分钟才能到，让我在原地耐心等待。现在我终于明白了我和我司机之间的路由关系，我那个对英语说no的司机先找到一个英语略好于他的哥们（也是个司机）来和我沟通，在那个哥们词汇量用尽后，那个司机哥们再转请他的女乘客再行翻译。信息在一个英语能力递增的链条上传递，终于到达我这里，谢天谢地！虽然我仍然没找到我的车，但我至少没有被拒。
在后来n分钟里，那位耐心的女乘客不时地给我电话，“Hello again，I’m the passenger”。司机要我再耐心等他一会儿，车还堵着。如此循环了三次后，终于她欣喜地告诉我，你可以去找你的车了，并且无（如）比（释）真（重）诚（负）的祝福我good luck！但找车仍是相当曲折，在滚滚车流里，推着沉重的行李车按车牌逐一确认难度极高，期间司机再次启用他的英语哥们试图找我，问我穿什么颜色的衣服，可是，当我解释我穿的是紫色，purple时，好像，又超出了他的词汇量。当我终于找到车，成功坐到车内时，我感觉我的手由于接电话长时间暴露在外被冻得生疼（作为一个上海人平生第一次有这种感觉），我都在脑补手指由于冻僵而被切掉的恐怖画面了。
我的司机是个壮实的中年男人，长相并不温柔，脑门上还架着一副眼镜。在车内，我们保持了很长一段时间的沉默，。只是他在开上高速后，忍不住用俄语说了一句“安全带”。我用了一分钟理解到了他的意思，扣上了安全带，证明了我和他之间的链路虽然微弱并存在严重延时，但某种程度上还是通的。过了一会儿，他再次启用他的底层路由——那个会少量英语的哥们，告诉我，除了打车钱，我还必须要付给他在机场停车的费用，为了配合他哥们的解释，他一边给我出示了他的付费单。我欣然表示了同意后，我们又恢复了沉默。
这次沉默一直保持到了终点结账的时候，司机停车熄火，开启后备箱，而我递过我手上仅有的5000卢布大钞，司机显然找不开。他看到我递过去的大钞，很不悦，大喊了几句no，no，no，又把他的英语哥们启动起来。过了一会儿，只见他挂了电话，合上后备箱，坐回驾驶座，点火启动，一把把车开出去掉头了。我心内一慌，难道还要把我送回机场不成？看着车又开离我家，越开越远，脑中各种危险画面闪过脑海，我一手按住手机，想着是否赶紧给我懂俄语的同事去个电话，一边赶紧安慰自己，司机应该是把车开去能把钱找开的地方罢了，战斗民族虽然彪悍，但不至于不讲理。果然，司机把车开进了一个加油站，下车加了30L油，把我的那张大钞找开了，只是找回给我的钱比原价又少了50卢布（相当于人民币四块多钱），可我哪敢再理论，这次这么折腾，本来这50卢就是想留着给他做小费的，结果找不开钱又多开了一程，就全当车费吧。
拖着大箱子踏进家门，我温暖的房间迎接了我，寒冷的俄罗斯有着最及时的供暖和全天24小时免费的热水。我想这就俄罗斯吧，内向，不国际化，但有自己的解决方式，虽然过程曲折粗暴，但简单有效。对于外国人么，借用一个俄式句型，要么忍，要么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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