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那女孩的那三年
林一
我读小学时看的第一本黄色小说，还和韩寒有点关系。
那时候《三重门》火得不行了，几乎班上人手一本，我是先从同学手里借来看过一遍，看得不过瘾，索性自己去书店买一本回来，结果在书店里看见了一本书叫《九重门》，眼前一亮，觉得了新鲜，莫不是那《三重门》的升级版？没看作者的名字，就付了钱，猴急地拿回家看，可越看越不对劲，看得浑身发热，那就是一本黄色小说，心里砰砰跳，把那《九重门》藏了起来，生怕让人看见那一本黄色小说……
时隔多年，《九重门》我不需再藏起，却藏起了和那女孩儿的那三年……
我的小学是在镇上念的，叫侯公渡中心小学。瞧见中心两个字，你就应该能够明白那学校必然是镇上最好的小学，中心嘛。
四年级的时候，班上来了个女同学，叫莹莹，据说是学校某某老师的女儿。我才不管她的直系亲属是谁，因为那时候我在班上乃至全校，都有了一定的“群众”基础，自然而然成为了班长，五年级的时候成为了大队长，就是那传说的“三条杆”。
这群众基础，应该得益于我多年来的努力，官方地说，就是“与同学相处融洽”，民间的说法就是有异性缘。只是我没有想到，莹莹同样拥有“群众基础”，她一到班上就成为了副班长。那时候还流行着这样的说法，每个班级的正副班长都是男女搭配，男才女貌，甚至一度传言，某某班的正副班长，关系不寻常。足见那时候我的小伙伴们都不像传说中那般单纯。我对此往往不屑，因为我觉得，自己跟那女同学不是一路的，我是镇上的孩子，她是城里的公主，总没有太多的共同语言。
可莹莹很快就和班上同学打成一片，她总能够给同学们带来一些新鲜的故事和游戏，甚至还有谣言说，她在班上还结交了几位“拜把子”好姐妹，这造成我有点恐慌，生怕她看我不顺眼，叫她的好姐妹路上“劫”了我。莹莹大概瞧见了我对她的不满，居然有一天放学后，故意留下来问了我一个哑口无言的话题，你是不是讨厌我？我先是一愣，然后使劲摇了摇头。
打那以后，她每天放学后都特意留下来，当然不是她一个人，她还跟着她的姐妹们，留下来聊天，留下来做作业。那时候我就纳闷，又不是轮到她们打扫班上卫生，怎么每天放学后就不回家？我倒是想放学后早点回家，洗完澡，就可以等着看动画片《神龙斗士》了。可我是不能那么早回家的，我得是全校最晚回家的一个，那时候学校教学楼有两道铁门，而那两道铁门的钥匙偏偏在我手里，校长信誓旦旦找到我，语重心长地跟我说，经老师推荐和校委会决定，把学校的两把钥匙给你，可不要让老师和同学们失望。我还以为是委以重任，毕竟全校师生每天都要等着我来了开了铁门才能进入教学楼，那多是件牛逼哄哄的事。可我未曾想到，她们留堂，我也得跟着留堂，我总是最晚走的那一个。
莹莹后面找到了留下来的理由，出黑板报，教室后面的一块黑板，她跟几个女的在上面涂画，并且还要全校评比，莹莹似乎要气我，每次总是要弄得好晚，我只能陪着她们，如果还服，她就拿班主任压我，说耽误了出板报，我吃不了兜儿走。几个女孩子叽叽喳喳，我心里惦记着神龙斗士马上要开始了，今天可是打第5座大山的大王。
我一气之下甩了句，你们再不走，我就把你们锁在教室里。没想到莹莹头一个顶撞我，有本事你锁呀。我看着她的娃娃头，顿时觉得火爆爆，二话不说，就把教室门和铁门锁了，扬长而去。身后，莹莹给我取了个外号骂着。“老乌龟，我明天就跟老师说。”其实，我锁楼下铁门的那一刻，还在犹豫着这样子做是不是不好，可听到她那样骂我，我没有选择返回去开门。
虽然后来莹莹的老师妈妈找到了学校，班主任后来也重重地批评了我，可我跟莹莹的关系，从那一天起，却变得微妙起来。我和莹莹常常在一起说笑、聊天，她会给我说很多很多我不了解的新鲜事，后来我主动加入到出板报团队，与莹莹一起分工协作，自然，班上的语文、数学成绩前两名都被我们两个拿下，有时候她第一，有时候我第一，名副其实的一正一副。那时候我的念想就是，巴不得每天都上学，可那时候每周放假两天半，那样我就不能够天天看见莹莹，虽然那时候不懂得什么叫做恋爱，可我还是知道是在喜欢莹莹。
只是，没有勇气跟她表白，那时候表白已经是司空见惯的事了，我在四年级的时候已经收到了班上女同学的表白信，放了学，班上两个女生呆在教室里做作业，我锁了门，她们跟了出来，一路跟着，其中一个女生突然上前递给我一张纸条，我一惊，拆开，刚刚上前的女孩是信使，直露的表白信是同学小菊写的，说喜欢我很久，希望能够跟我在一起，会默默等着我回复什么的。
那时候的情愫很莫名其妙，收到表白信，本是青春期的好事，理应激动才是，可我却是觉得恼怒，觉得那是件丢人的事，并且那个叫小菊的同学长得蛮好看的，可我却把那纸条一撕，一直没有给那女孩答复，就那样一直搁着，每每见到她，还就是躲闪而去。我知道，班上有不少女孩是喜欢我来着，那并非自恋，在一个敏感的年龄里，任何男女的举止都是能够说明什么的。我并非讨厌她们，只是心里有喜欢的对象了。
可我那时候却没有勇气跟莹莹表白，特别是那次权子威胁我之后，我就彻底泯灭了喜欢莹莹的念头。权子是个很痞的人，经常翘课，还跟社会上的二流子混，他几度要我跟他结拜兄弟，大概是古惑仔的电影看多了，我都给拒绝了。可有一天，放学后他特意留下来找到了我，先是说了一些很莫名其妙的说，然后才说，我喜欢莹莹，你最好不要动她的念头。
说完，拿出一把削铅笔的小刀，砸在桌面上。我知道，那就是一种威胁。我只能像只哈巴狗似地恭维他，然后说，我从来就没有喜欢过她。那时候是多么讨厌自己，懦弱，常常受到别人的欺负。
打那以后，我就故意疏远了莹莹，并且很多班务工作都不安排我们一起。比如冲厕所，那时候学校的公共厕所没有排水系统，每天下午放学后，每个班轮流提水冲厕所，算是劳动课之一。从前我是刻意安排跟莹莹一组，虽然她冲女厕所，我冲男厕所，隔了一堵墙，可在一起劳动，出来提水的时候还能够看见她，那也不错。
高个子比较壮的同学提个小桶，矮个子文弱书生的我却傻乎乎地提了个大桶，碍于权子的威胁，又不能见到莹莹，那时候如果想象力丰富的话，我肯定会说，心都碎了。
开始渐渐有传闻，说莹莹跟权子混在一块了，成了大哥大、大姐大，我当然不相信，只是有时候瞧见莹莹和权子在教室里打闹，着实伤了我的心，我想起跟莹莹的好，“打是爱，骂是疼”，那时候流行这样一句话，想起了与跟莹莹的嬉闹，不小心惹了她生气，然后一嘟嘴，拾起书本往我身上打，班上的同学就起哄，她像月亮般笑弯了腰。
跟莹莹的关系僵持了很长一段时间，直到六年级第一学期期末考试后，数学老师找我帮他改试卷，在老师家里看到了莹莹，我当时还不知道，原来数学老师就是她的小叔。
那天我们都没说话，假装很认真改试卷，中午饭是在她小叔家吃的，当筷子不约而同夹向一道菜碰到一块的时候，我们对视笑了下。数学老师斜睨了我们，好像瞧出了我们的“猫腻”，然后，我们又不再说话。那天我们是临近傍晚的时候出来的，我先出来，她随后，然后我听见身后有一阵急促的趵趵的脚步声，她追了上来，主动跟是我说话，“老乌龟，你这次数学怎么考那么差？”她还是那样有心没肺地称呼着她当初给我取的外号，我很想把这次数学期末考试成绩考砸的事实告诉她，可是我什么也没有说，径直往前走。
她“喂”了句，好像要开口解释什么，可她又把嘴巴闭上了，她走到了我前头，只说了句，“我们是一正一副，说好一起进步，可是……我想说的是，其实事情不是他们说的那样，是……”她吞吞吐吐说着话，始终没有往下说。临近分岔路口，分道扬镳。我其实想喊住她，告诉她我念书以来唯一一次把数学考砸的原因，只是轻微的声音说了出去，却跟着黄昏被夜色淹没了。
数学考试那天，权子拿着一根木棍在莹莹面前晃着，扬言要狠狠揍莹莹一顿，我不知道他们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也不想知道原因，只想静静地等待考试，可当老师发下卷子来的时候，我心仍旧不能够平静，因为我想到了刚刚哭红了眼的莹莹。其实，就像一个班级一样，必须有正副两个班长，那样的班级才算完美。我一直觉得自己可以不那么在乎她，可心里面却一直有她。
我未曾想过，那次之后，我们就没有再说话了。小学毕业后，莹莹就到县城念书了，我们就再也没有见过面了。是有那么几次见面的机会，一次是她到镇上找她小叔，一次是权子道县里中学找她，权子回来说，莹莹还问起了我，倘若这几次我主动一些，或许我们是能够见上面的，或者关系进一步发展。
后来听说，她考上了广东最好的师范大学，而我则到江西上了一所普通的大学，通过一些渠道，我知道了她的家庭住址，甚至还能够听到她手机号码，只是，不知是否没有勇气面对她，一直到现在，我没有联系过她，当然，她也没有联系过我。
我和她那还算美好的三年，只能在心里面留存那些美好的念想，我们唯一的合影，是一张小学毕业留影照，只不过，相片里穿着白色衬衫的她，随着时间的流逝，已变得越来越模糊。
作者：林一，80后写作者，微博：林一198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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