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年10月,《红书》英文版率先出版,定价195美元,当年圣诞节前产生购买热潮,数次断货,甚至登上了纽约时报畅销榜。据说,在此之前,全世界仅有二十余人见过原稿。荣格生前不同意出版此书,偶尔流出的几幅魔性插图更是让本书充满神秘感。
在荣格停笔近半个世纪后,荣格家族终于同意出版。公开出版就相当于揭开了一个长久的秘密,自然引来荣学界的热议,书中精美的图画也吸引了大量普通读者,一本巨贵的书登上畅销榜则成为出版界的热门话题。国内也很快出现报道,我是看到国内的报道才注意到这本书的。我当时正策划图文馆丛书,规划了一批定价198元的大部头,看到这本书195美元的定价,还是被吓到了,觉得不可能制作中文版,当时也特别忙,就没怎么关注。
但是,关于这本书的信息不断出现在我眼前。有一天,我太太也跟我说,这本书很适合我来做。当时,她正在策划引进一系列心理治疗类读物。我很重视她的意见,就着手与国外联系。国外很快发来了供审读的文件,内容是德文版的正文,没有插图,没有导读,也没有编辑说明。网上当时已经有英文版的扫描文档了,我下载了,但是看着不方便,就从美亚下单买了一本。花了140美元。
拿到实体书,被体积和重量震撼到了,觉得中文版难以实现。国外的第二封邮件也来了,明确要求正文必须从德文版翻译。本来就是一本天书,要找一个合适的英文译者尚且不容易,找合适的德文译者对我来说就更难了。又是我太太解决了这个问题,她做心理类书,能接触到一些专业人士。她在豆瓣上找到了后来成为本书译者的林子钧和张涛。林子钧是香港人,香港浸会大学德文专业,美国普渡大学语言学博士,专业译者。张涛则是心理学和精神分析双硕士,精神分析博士候选人。看到试译后,很快跟他们签了翻译合同,分工是林子钧依据德文版译正文卷一和卷二,张涛则负责附录的英文版内容。
我所想到实现中文版的办法是将原大手稿与文字内容分册出版,手稿一共205页,做成与原版等大的布面精装本,不会太贵,配合定价便宜的小开本文字解读版。由于书的内容确实不易读懂,编辑工作难度非常大,我们甚至请译者将英文版的长篇导读和编辑说明也翻译出来,这部分就超过5万字,我们一边研读导读和编辑说明,一边编辑中文译稿,花了近两年时间才完成译文的编辑。(英文版导读等内容由于版权限制,并未收在中文版里,如有人感兴趣,可以跟我联系,我正在编辑整理。)
《红书》中的图画和文字实际上是一体的,纯文字版的阅读感受很不好。所以,我在编辑第一个中文版的时候,也插入了手稿图片,以方便读者将文字与手稿对应。不过,为了尽可能降低定价,这一版采用了黑白印刷。事实证明,这是个很糟糕的主意,很多读者表达了不满,我自己也不满意,毕竟大部分中文版的读者并不会购买定价298元的手稿版。很快,略作调整后,中文版又以彩印版面世。黑白版先面世,已经占领了市场,而且定价低,彩印版没能完全替代黑白版,很多书店更愿意卖黑白版,发行要求继续印刷黑白版。这一点比较无奈。
两年后,我离开了出版社,市面上的书逐渐消化完。我又花了一年多时间,跟中信出版社的编辑反复审校、调整版式,终于确定在荣格逝世55周年时推出新的全彩中文版。虽然增加了32页,但因为是再版,总成本略有降低,所以把定价也降低了十块钱,从原来的98元降到新版的88元。这一版,我已经比较满意了,不过,说实话,作为中文版编辑(不是我一个人,至少十个人看过全稿),我们只能说是认真看了文字,对于内容,实在不能说全看懂了。对我来说,天书依然是天书。
《红书》之所以被誉为“神秘天书”,一是荣格用“美得令人魂飞魄散”的图画记录了个人的梦境、灵魔与精神追寻历程,内容犹如天书般神秘;二是因为虽然有数种流传于弟子间的不完整抄本,但是荣格生前并没有将它付梓,直至其逝世50年后此书方得面世,中文版的出版更是千辛万苦,其中的曲折让人不免唏嘘。当然,对于读者来说,最重要的是读不懂!
《荣格》自出版以来,吸引了万千读者,却又让无数人大呼“看不懂”,大概这也是“神秘天书”的魅力所在。
有人说,要读懂“神秘天书”,光有智商和情商已经不够了,还得具备灵商,所谓“灵商”,即灵感智商,就是对事物本质的灵感、顿悟能力和直觉思维能力,若能拨开作者故意留下的神秘,说不定会在不经意间窥见部分早已灭绝的文化。
天书很难懂,但这不是我们望而却步的理由,开发我们的灵商,通过直击人心的文字、鬼魅迷幻的手绘,或许我们能读懂一个疯狂天才的内心独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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