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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吊的红皮鞋:一桩尘封多年的谋杀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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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有故事的人]发表的第407个故事



图文无关



红皮鞋的故事


  红奴芹狗


故事是我从中学美术老师那听来的,讲的是一个美院学生在夜里静景写生时听到走廊里有皮鞋声,第二天昏在教室门口。据说文革时一个女老师不忍迫害,在教室门口上吊自杀了。



1. 时间:1996年;地点:美院教室; 叙述者:美院学生


上个世纪五六十年代,苏联援助新中国搞建设,这座城市就是当时苏联援建的。


我们学校的教学主楼是一栋苏式建筑,楼里的走廊是封闭式的,一侧是教室,一侧是窗户。但由于年久失修,很多窗户关不牢,一阵呼呼的风声总伴着砰砰的窗户撞击声,此起彼伏。好像一个尖细的女高音和着一帮疯子演奏的打击乐,窗外瘦骨嶙峋的树枝就随着这怪异的音乐疯狂地扭动着。


每到放寒假,我就开始心烦意乱起来,别人都归心似箭,我却恨不得明天就开学,将放假回家这段痛苦的日子直接抹去。


   


今年我申请留校几天,准备等到快过年时再回去。


傍晚,我卷了被褥夹在腋下,背了画板就往教学楼的美术系画室走去,心想还是用绘画驱赶烦恼吧,困了在画室打个地铺也挺有情致的。


旧式建筑在设计时大多没有考虑消除回音,我一个人走在走廊里,皮鞋敲击地板的声音总在走廊里飘来飘去。画室里,当我手里的铅笔落到画纸上那一瞬间,我的世界便宁静了,不论外界多么喧闹嘈杂,我的心里只有简简单单的黑与白。


画到晚上十一点多时,寒风渐渐柔和了许多。忽然,我听到走廊里有人向我们教室门前走来,咯噔--咯噔--,是一双皮鞋发出来的走路声。这脚步声非常均匀,非常缓慢,每一步的回音消失在走廊的尽头时,下一步才会迈出。咯噔--咯噔--,门外的人好像在流连着什么,又好像在思索着什么。


我心中不免暗自高兴,'肯定是看到美术系画室灯亮着,上来看画的,听脚步声像是个女的,说不定今晚还能有个艳遇。' 想到这不免低头笑出了声,但是我立马又板着脸,挺着胸,故意将左手搭在后腰,一本正经地继续写生。


咯噔--咯噔--脚步声越来越近。咯噔,这一声就在门口,突然风停了,树止了,四周悄然无声。我的心跳声反倒成了最嘹亮的独奏,我暗自祈祷,'快开门,快开门。' 眼珠一直斜瞄着门口,手中的铅笔早乱了章法。可半个小时过去了,不见有人进来。'估计真是个女的,自己一个人不好意思进来。' 我边想边走向门口,在要伸手拉门的一瞬间,我心中一惊,立即缩回了手。看到自己的上衣满是褶皱,不由狠狠地拽了拽衣脚,重新将微笑固定在脸上后,拉开了门。


吱呀-- 一声门响,扑进来的只有失望。


我探出身子左右张望,走廊里空无一人,走廊尽头的黑暗在贪婪地吞噬着门口散出的灯光。我不由打了一个哆嗦,嘴里骂道:'装神弄鬼!神经病!' 


经过这一喜一悲地折腾,我也开始困,看了看表,快一点了。闭了门,熄了灯,在教室里睡了。


   


咣当!夜里一阵寒风将教室里的一扇窗户撞了开来,被这响声一惊,我猛然坐了起来,睡意全无。


月光被摇曳的树枝割得支离破碎,好像莹白色的玻璃碎了一地。就着月光我将窗户重新关上,这时我隐约听到走廊的尽头又有咯噔--咯噔--的脚步声,还是那么均匀,那么缓慢,每一步的回音消失在走廊的尽头时,下一步才会迈出。


我快步向门口走去,想要开门看个究竟。


就在碰着门把手时,那脚步声越来越急促,越来越凌乱。走廊里的人好像是向着门口跑来。咯噔、咯噔、咯噔、咯噔,越来越响,越来越近,到了门口竟然没有停下,继续向走廊的另一端跑去,到了走廊尽头又折了回来,再向一端尽头跑去。脚步声越来越快,脚步声越来越响。开始还是咯噔、咯噔的响声,现在只能听到噔、噔、噔、噔、噔、噔、噔、噔,鞋与地板急促的撞击声,嘈嘈切切,纷乱错杂,已经分不清,哪是脚步声,哪是回音。


就在我大脑一片空白时,脚步声在门口停了,四下又是一片静寂,月亮时隐时现,教师里忽明忽暗。


突然间我的大脑里冒出一个念头,'难道是……,啊!' 我不由地吸了一口冷气,大脑飞速地回想着 '第一次听到这脚步声是在夜间十二点左右,谁会在十二点一个人来教学楼。不是疯子,就是……,听刚才的脚步声,这哪是人能发出的动静,肯定是遇着……' 


就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一阵急促地敲门声,将我惊得向后一跳,我迅速向离门最远的墙角退去,蜷缩在墙角瑟瑟发抖。


咚!咚!咚!敲门声越来越急促,越来越刺耳。


咚!咚!咚!,'不!这不是用手敲门的声音,这是鞋子踢门的声音,啊!鞋子怎么能急促地踢在门中间的高度呢!门外到底是什么东西!' 


我快忍不住要叫出声了,这时看到脚边的被子,我迅速将被子拉在身上,将被角塞在嘴里,死死地咬着,不让自己发出声来。我极力将头和后背抵着墙面,希望能躲进背后的墙里去,这时踢门的频率渐渐慢了下来,咚-- 一声轻轻的踢门声过后,四周又恢复了平静。剧烈的心跳将血液直往大脑上推,脑袋嗡嗡地响个不停。


   


半个多小时过去了,门外没有一丝动静。乌云完全掩埋了月亮,教室里黑黢黢的,让人难以呼吸。等待成了最痛苦的折磨,我不知道门外的东西会什么时候闯进来,也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活着。'早知现在,何必当初。每年冬天回家跟着爹在村里挨家挨户地借学费,虽然丢人,但也比遭这罪强啊!你啊!你!留什么校,画什么画啊……'


一番思索过后,我决定先开灯,至少能壮壮胆,可转念一想,画室灯的开关在门口的墙上,我又打了退堂鼓。


'日他娘的!横竖是个死!但死要死个明白,开了灯看看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一咬牙,我摸着黑向门口挪去。终于到了门口,我咬着牙关,闭着双眼,伸手向头顶的开关摸去,手指一寸一寸地摸索着,我蜷着身子,屏着呼吸,生怕摸到其他东西。啊!是开关,我使劲一摁,灯亮了。


有了灯光壮胆,我决心开门看个究竟,更想逃离这该死的大楼。我蹲在门口,轻轻地将门拉开一条缝,吱--,这开门声也是那么的刺耳,一丝凉意顺着我的脊背直往后脑勺上窜。


灯光从门缝射出去,将走廊里的幽黑划了一个口子,顺着光线望去,什么也没有;我又将门缝拉大了些,门口的地上什么都没有。我不由得长舒了一口气,准备站起来。就在我起身的时候,突然一双惨白的双脚上穿着一双猩红猩红的皮鞋,飘在半空中。


啊!



2. 时间:1966年;地点:美院教学楼;叙述者:系主任


我努力地遮掩着自己的紧张,不让面前的警察看出来。


'今天早晨,打扫卫生的工作人员跑来找我,说教学楼里死了个人,我就赶忙同工作人员往事发地点跑。学生们都放寒假了,老师们要一个星期后才放假,教学楼内基本没什么人。刚到了这层楼,就看到教室门前吊着一个人,我快步走近一看,才知道是女老师,当时已近没了气儿,然后我就报了警。直到你们过来,尸体就这么吊着,没人动过。'


我又抬头看了一眼吊着的尸体,不由地将目光集中在她脚上的那双红皮鞋上,那双红皮鞋仿佛有魔力一般能将人的眼球死死地抓住。


这时我听到一个勘验现场的警察说:'教室门中央发现的红色痕迹,是死者喉部被绳索压迫,窒息挣扎时踢中门板所致。死者所穿红色皮鞋头部有明显磨损,其他部位崭新完好,是为印证。现场再无其他可疑痕迹,死者为上吊自杀。' 旁边另一位民警飞速地记录着,笔在纸上发出的沙沙声让人心烦意乱。


'同志!同志!' 面前的警察诧异地看着我叫道,这时我才回过神来,目光从红皮鞋上抽了回来,转而又重新看着警察头顶的警徽:'对不起!警察同志,第一次见到这样场面,我有点紧张。'


'没关系,你是否能向我们提供一些关于死者生前的信息。' 警察问道。


我不断地搓着双手,目光再次回到那双红皮鞋上:'她是个特务!她是帝国主义派来颠覆咱们国家的间谍!她原本在国外读书,毕业后就回了国,在我们学校任教。她和电影里的女特务一样,长得漂亮,站在那儿,不用说话就能勾引人。刚来学校那会儿,追求她的单生男老师很多,她都拒绝了。后来听说她在国外读书时交了一个外国男朋友,两人相约好,她男朋友学成毕业后,就来中国和她成亲。就在那时,我怀疑她是个外国间谍。后来我主动接近她,经常给她修个电灯,送送煤球什么的,为的是找到她卖国的证据。我家里那文盲婆娘还为这事跟我吵了好几回,你说她怎么就不懂我的良苦用心呢!'


说到这,我不由得看了看女老师扭曲的脸。深吸一口气后,我接着说:'往日里她经常和她的外国男朋友书信往来,可打去年起就没见她再收过一封信,她来我们学校四五年了,到现在也没见她的外国男朋友来中国和她成亲,我越发肯定她是个间谍。因为害怕她逃跑,我在年初的时候向组织检举了她。她天天写检讨,日日挨批斗,可就是不肯老实交代。我今天才想明白,她这是拖延时间,等她的头头来救她。可能她的头头不会来救她了,她这才畏罪自杀。'


'谢谢你提供的信息!同志。'


'没什么,应该的。' 


我的目光又回到了那双红皮鞋上,鞋里包裹着一双精致的脚,脚背裸露着,没有袜子的遮盖。



3. 时间:2002年; 地点:教室; 叙述者:笔者


明天就是周六了,现在我还坐在教室里发着呆。最后一堂课是自习,也是最无聊,最难熬的课。班里的同学都按不住性子,竖着耳朵迎接放学的铃声。开始有人在小声相互嘀咕,后来变成了时强时弱的嗡嗡声。


啪,一声亮响,维持课堂秩序的美术老师拍了桌子,班里顿时安静了。这时一个胆大的同学压着嗓子说:'老师讲个故事呗。' 其他同学也跟着起哄,轻声喊道:'老师讲个故事吧!老师讲个故事吧!' 


啪,啪,啪,又是一阵拍讲桌的声音,班里重新恢复了平静,不知哪个胆小的同学在小心翼翼地吸着鼻涕,刺溜--刺溜--地直响。


美术老师忍不住笑了,全班也跟着笑了,然后美术老师说:'想听故事,也行。我就给大家讲一个红皮鞋的故事吧……'


   


美术老师讲完了故事,起身开始收拾讲桌上的书。班里鸦雀无声,突然,叮铃铃,冷不防下课铃响了。啊-- 一声炸耳的尖叫从一个女生嘴里冲了出来。全班都跟着一惊,只有美术老师在暗自发笑。


大家还没有回过神来,美术老师已经走到了门口,这时一个同学问:'老师,那个美院的学生后来怎么了?'


'第二天早晨,打扫卫生的大爷发现他躺在教室门口昏迷不醒,后来得了一场大病。听说家里请人给治好了。' 老师边走边说。


这时我的大脑里突然冒出一个疑问,不由得大声喊道:'系主任呢?'


美术老师转身又从门外走了进来,看着全班说:'文革第二年,系主任也挨了批斗。红卫兵抄他的家时,发现了几十封信,都是写给女老师的情书,从没寄出去。那时起系主任就疯了,逢人便说 '咯噔--咯噔--红皮鞋,咯噔!咯噔!红皮鞋!噔!噔!噔!噔!啊--' 。'


说完,她走出教室,像往常一样。她的红皮鞋这时候才响起蹬蹬蹬的声音,有一种七十年代的味道。




作者:红奴芹狗,28岁,内蒙古鄂尔多斯市东胜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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