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此，我梦到过你两次
木子
至此，我梦到过你两次
至此，我和你认识已经快25年了，有时候我会想起你，早前，想起你的时刻是欢乐的，后来，再想起你来，那个眼神总会冷不丁地跑出来，扰乱心绪。神奇的是，不管我白天有没有想起过你，晚上我都很少会梦到你。至此，我梦到过你两次，确切地说，是只有两次梦到你，在我醒来时是有记忆的。至于我无意识的梦里，是否有你，我不得而知。
第一梦,往事回首
我坐在书桌前，一脸的焦躁。摊在桌上的物理书，干净的跟刚印刷出来一样。想着明天就要考试，我又心慌地拿起了书，前前后后翻了翻，看着那些黑色的印刷字体从眼前溜过，没有一点点头绪。最后，气馁地丢下了书，出了门，漫无目的在街上闲逛。
逛着逛着，就走到了你家门口。大门敞开着，没丝毫犹豫我就直接走了进去。林婶正在大厅里择菜。
“婶婶，择菜呢。”我用尽量欢快的语调跟林婶打着招呼。
林婶没有停下择菜的动作，抬头看了一眼，“小冉啊，好久不见你来了，最近很忙呢？”
“要期末考试了，忙着看书咧！”我搬了条小凳子，坐在林婶边上帮着一起择菜。
“真是好学生，将来肯定有出息！不像我家那兔崽子，上完个初中，就再也学不进去了。”林婶说着，摇了摇头。
“呵呵，人各有志嘛。林宇哥虽然不爱学习，但听说他做起生意来是一把手呀。”
“哈哈，那倒是的，你知道不，就上个月，他做那个木材生意，可是赚了一笔大的。刚开始还不放心让他去做的，没想到这兔崽子还真有一手。”林婶脸上满是自豪。
我们一边择菜，一边谈笑，从你的现在，说到你的小时候，期间笑声不断，被物理书搞得焦头烂额的我，也在这一刻完全放松了下来。
“我得去做饭了，小冉，今天中午留下来一起吃吧，过会林宇那小子就回来吃午饭了，你先去他房里玩玩吧。”把菜择好后，林婶又和我谈了好一阵，才起身。
“嗳，好咧，好久没吃到你做的饭菜了，之前在学校还很馋来着，今天终于可以解馋了。”在你家，我不会觉得不好意思。
“馋了就来吃呗，又不是外人。在学校，哪能吃到什么好东西哟！”林婶边往后院走边说着。
“好咧！”我冲着已走进后院的林婶应到，然后愉快地上了楼。
进到你的房间，一股熟悉的感觉扑来，房里的摆设还是跟以前一样，唯一不同的是，柜子上摆的相框里，多了些长大后的模样，而书桌上的那群对着镜头有些羞涩的小孩，换成了一群笑脸灿烂的少年。
我把每张照片都拿起来看了看，有些记忆有些模糊，有些一看到就笑到无法停止。放下照片后，书桌上一本笔记本吸引了我。在我的记忆中，你从来就没有做笔记的习惯，更不用说写日记了。我好奇地打开了笔记本，看到扉页的几个字，惊喜得瞬间张大了嘴。
“林小冉，加油！”扉页写着这几个大字，一看就是你的字迹，遒劲有力。关于你的字，我一直都很纳闷，每看一次你写的字就会问一次为什么你字能写的那么好。再看我的字，写得很差，水平就跟刚学写字的幼儿园小朋友一样。你每次都是笑着调侃我，说那是因为你聪明，而我笨。
带着强烈的好奇心和一丝喜悦，我继续翻下去，如果说看到扉页只是惊喜得张大嘴，那么看到接下来的内容，我是惊喜得五脏六腑都震颤了起来。因为这后面的内容，竟然是物理笔记，就是明天我要考试的内容。我无法想象，初中毕业的你，是怎么做出来这些笔记的，此刻的我，除了诧异，就只剩下欣喜了。
欣喜若狂的我细细地翻看着笔记本，惊诧于所翻到的每一页的每个知识点都总结的条理分明，一看就懂，感动于所翻到的每一页都写有“林小冉，加油！”这句话。本来觉着明天考试无望的我，翻看着这笔记本一下子就信心倍增起来，觉得考满分都是小事。这种感觉，就像久旱的小草，即将枯萎的边缘受到雨露的滋润，一下子又变得绿油油充满生机。
翻到最后一页，在最下面两行笔记的中间，有一行小小的字，写着“林小冉，我喜欢你。林宇”。看到这里，我哭了，接着我又笑了。我喜欢你，这句话，你从来都没有开口跟我说过。虽然，我听你铁哥们说过，你跟他说你喜欢我，你要赚钱买世界上最好看的戒指给我。我听我姐说过，你跟她说，你很喜欢我，不是对小妹妹那样的喜欢。我听我妈说过，你跟她开玩笑说，你喜欢我，以后你要娶我。但是，我从来没听你说过你喜欢我。
看到这小小的一行字，我急于看到你，又羞于看到你。所以，当我听到外面有动静的时候，我有些慌乱了，拿着笔记本，想冲出去，又想躲起来。擦干眼角的泪水，深深呼吸一口，扯着脸笑了笑，然后偷偷地探出个头，正好遇上林叔往上看的目光。
“哟，丫头，来啦，可有阵子没有见到你了。呆会留下一起吃中饭啊！”林叔看到我后，笑意盈盈地开口道。
“嗳，好咧。”我朝着林叔笑笑，应到。
等我把笔记本重新放好，下楼的时候，林叔已经到后院忙去了。下到楼梯口，你进来了。看到你的瞬间，我是欢喜的，我叫了你。你看向我的一瞬间，我看到了你眼中一闪而过的惊喜，还有接下来的黯然。
正在我打算开口问你的时候，进来了一个年轻的女人，女人手上牵着一个小男孩。就像被电击了一样，我呆立住了，到口的话也被噎住了，难以置信地望着你。而你，也只是无声地呆立在那里望着我。
女人看了看我，又看了看你，开口说到：“这就是小冉吧，你们有很久不见了吧，肯定有很多话要说，别愣着了，坐下来慢慢聊。”然后又低头跟小男孩说，“来，宝贝，我们去后院，看看奶奶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忙的没。”她朝我笑了笑，牵着小男孩就去了后院。
这一切来得太突然，我还是呆在那里，忘了应该回报以她一个礼貌的微笑。你也一样，呆立在门口，望着我。时间好像静止了一样，我们就这样望着彼此，无声无息。直到，你的眼神，开始变化，变成那个从我高二开始，你经常望向我的那个眼神，那个带着疑问、探寻、关怀和失落的眼神。
这个让我逃避了多年的眼神，再次见到，不再是之前那种害羞式的躲闪，而是心狠狠刺痛式的窒息。空间变的狭窄，胸闷的透不过气来，躲开你的眼睛，我迈开双腿，逃命似的从你的身边冲了出来。不知道跑了多久，我跑到了一个幽暗的十字路口，这个十字路口，除了通往四方看不到尽头的路，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站在十字路口的我，望着四周，没有一点方向，开始嚎啕大哭。
哭着哭着，睁开了眼，发现我躺在宿舍的床上，全身瘫软无力，脑子混沌无意识，心里惆怅无比，而那个眼神，仍旧无声地望着我。手摸到枕头边的手机，屏幕亮起来，显示2013年10月23日5：03。收回手摸了摸枕头，并没有湿，眼角也是干的。脑子在这一刻清醒过来，原来刚刚经历的一切，只是梦。这是我有记忆以来，第一次梦见你。
2013年10月初，已经大四的我，放弃了本校保研的名额，开始了找工作。这段时间，我每天在外面奔波，从一个地方跑到另一个地方，参加宣讲、笔试、面试。然而，每次的希望都变成了无望。一次次的失败，信心严重被打击，开始质疑自己，害怕自己就是大家口中所说的“高分低能儿”。
虽然备受打击，但一直撑着，直到10月22日。那天，因为第一场面试是一个国企的，要求穿正装，我早上6点起来后，穿着正装，踩着10厘米的高跟鞋，坐了将近2个小时的公交赶去面试场所。9点30的时候结束这场面试，然后打的赶去另外一个地方参加10点的一个面试，10点30结束后，又火急火燎的赶去离得不远的另一场11点的面试。这三场面试，都是我最害怕的群面，其中，第一场当场就宣告了失败。
面试结束后，来不及回学校换鞋，又转了两趟公交车，赶往下午另一公司的笔试场所。在公交车上陆续接到后两场的面试结果后，身心疲累。双脚因为第一次穿高跟，硬生生的疼，肚子因为一直在赶路和面试，还是空的。忍受着这些，我望着车外陌生的风景，泪水忍不住的直往下掉。
下了公交车，随便找了个小店，吃了饭，就赶往笔试场所，3点半的时候，结束笔试，然后再倒公交，回学校。等回到学校，天已经黑了。回到宿舍，倒到床上就没了知觉。就在这之后，在我身心疲累、第一次没了方向满心迷茫的时候，我第一次梦见了你。为什么呢？也许在我的心里，一直都把你当成救命稻草吧，又或许，在我的心中，你是最大的遗憾。
小时候的我，是不折不扣的小跟屁虫，成天跟在你们这群大孩子的身后。除了我姐和堂哥外，就属你对我最好了。大家一起上山下河、爬树玩泥巴，一起玩笑打闹，除了偶尔的争吵，更多的是欢声笑语。那个时候的我们，笑的很灿烂，没有一点杂质，直到我上高二，一切都开始变化。
在我开始上初三的时候，你们这群大孩子，已经不再上学了。在我们那个小山村普遍认为如果初中的时候成绩不好，考到的高中不是重点高中的话，继续去上高中没有什么意义，还不如去赚钱。因而，跟我姐一样的女孩儿就去了外地打工，而跟你一样的男孩子就在当地的手艺人那里当了学徒。
在我还是学校里的好孩子的时候，你们已经是社会上的人了。过年的时候，所有人又重聚在一起时，你们都有了很大的变化。外地打工回来的女孩们，一个个穿扮时髦，短裙长靴，俨然一副城市摩登女孩的样子。当学徒的你们，上学时候干净清爽的短发，个个都成了“洗剪吹”，宽松的牛仔裤垮在身上，街头小混混的形象被你们诠释的淋漓尽致。裹着厚棉袄的我，看着你们，除了好奇你们不会觉得冷外，更多的是好奇你们在外面世界的奇闻。当然，除了好奇，还有很多高兴，因为在外面世界的你们，赚了钱，可以给我买家里不愿意给我买的零食。
在小卖部门口，你跟我说想吃什么随便拿的时候，觉得你特别的帅，那头紫红的头发也不再觉得晃眼。当你跟我说，在学校如果有人惹我，就找你，你一定带着一帮兄弟给他一些颜色瞧瞧时，觉得你特别的酷，心里也变得很有底气，因为有你这座靠山。所以在有一次，小伙伴和班里的一个女生闹僵了，在双方谈判的时候，对方说要叫自己社会上的干哥哥来打人的时候，我冷哼了一声，鄙视地瞧了对方一眼，说了句，谁道上没几个人。对方气势立马降了下来，我冷冷地盯了一会，甩门就出去了。最后，对方也没叫人过来，道了歉，息事宁人。
作为村里公认的乖乖女，好学生，我不负众望，考上了市里的重点高中。而你，是村里众所周知的混混头儿，每次从学校回家，都会听到些你的“英勇事迹”。但这丝毫没影响到我们间的感情，碰到了还是一起玩儿，你也经常性的骑着你那辆摩托车送我回学校。
高二那年寒假快结束的一个晚上，你们一群人来我家，叫我和我姐一起出去玩。我因为要赶寒假作业，没有答应出去玩。你们还想再劝我，被我妈说走了。
晚上睡觉的时候，姐姐跟我说，“你怎么不答应出去玩呢。”
我跟她说，“不是作业没做完吗，就要开学了。”
“作业明天可以做呀，今天晚上林宇准备了好多烟花，可漂亮了。你没去，林宇很失落。”姐姐盯着我，有点生气。
“烟花以后可以看呀，作业没做完，报名的时候就麻烦了。”我白了姐姐一眼。
姐姐有些气恼地说，“你这个书呆子，林宇他跟我说他喜欢你，不是对小妹妹那样的喜欢。今天的烟花，是特意为你准备的，看了那么多言情小说，知道这是用来干嘛的吧！”
听到姐姐这么说，我的心里一阵狂喜。在我们这群沉迷于《狼的诱惑》的小姑娘心里，相比于学校里成绩优异的男同学，你才是爱慕的对象，是我们心中英俊的骑士。虽然心在突突地狂跳，还是用很镇定的声音说，“别开玩笑了，怎么可能。”
“你呀……”姐姐叹了口气，转过身不搭理我了。
我也转过身，把被子拉过头，偷偷的咧开嘴无声地笑了。这一夜，无眠，脑中幻想了很多种场面，几乎把看过的言情小说里的情节都往自己身上套了一遍。
第二天下午，在小卖部门口，我和姐姐她们聊着天的时候，远远地看到你和堂哥他们往这边来了，心又开始突突地跳起来。太慌张，本来想起身离开回家，又怕被姐姐她们看出来些什么，只好定坐在那儿，低着头。余光扫到你的一瞬间，整个身体都腾空了，堂哥一把把我抱了起来，“又瘦了呀，小冉。”
正好不知道怎么办的我，就借着这茬跟堂哥打起嘴仗来。在这途中，始终不敢正眼看你，就用余光看到你一直望着我，眼睛一如既往的温柔。期间，你伸出手来，在碰到我头的一刹那，我闪过身，躲开了。之前，摸头、搂肩，在我们这群人里很常见，谁也没见过外，也没谁多想。这次突然躲开，害羞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在家太懒，几天没洗头了。在听了姐姐说你喜欢我后，我不想让你再摸到我那油乎乎的头发。躲开后，我偷偷瞄了你一眼，发现你还在望着我，只是眼神，不再是那个温柔的，而是带着疑问，带着失落。看到这个眼神，我的心有些慌乱，我想解释，又觉得很害羞不敢开口，于是，我站起了身，以写作业为由，回家了。
之后到开学那段时间，我一直呆在家没有出门。开学后，在学校的日子，除了上课就是做题，再加上班主任每天晚自习的唠叨，根本就没有精力想其他的事。月假回家，也是每天有做不完的试卷，说是放假，其实也就是把做题的场所换了下。从那次躲开你后，直到高二结束，我们没见过面，也没有联系过。
暑假的时候，一次和妈妈聊天，得知你去了外地，心里有些失落，也舒了一口气。虽然心里很想要看到你，但又怕看到你，怕你会说出些什么来，怕我又做出些什么举动来，让你失望。暑假过去一半的时候，一天下午，我坐在家门口看书，突然听到你的声音，心里又惊又喜。我假装镇定地坐着，眼睛盯着书，一个字也没看进去。声音越来越近，心跳也越来越快。
“哟，看书咧。”你的铁哥们林峥站在我前面，说道。
我抬头，看到了你，慌乱地又低下了头，淡淡地回了句“嗯，看书。”
“走，一起玩去，好久没见了。”林峥又道。
“不了。”我看着林峥说道，始终不敢正眼看你。
“别呀，宇哥刚从外地回来，好久没见你了，特意来找你一起出去逛逛。”林峥继续说道。
“不了，我还很多作业没做呢。”我瞥了你一眼，又见到你眼神中的疑问和失落，心里暗暗地骂自己在搞什么鬼。
“走啦，请你吃好吃的哟。”你开口了。听到你轻柔的声音，我心里已经答应了，可实际上，我只是摇了摇头，低着头，死死地盯着书本。
“呵！宇哥还说他喜欢你，要赚钱给你买世界上最好看的戒指，你理都不理人家。我就说嘛，不可能的事，你们不是一类人，走不到一块！”林峥见我不再说话，气愤地说道。
听到这话，我抬起了头，看向你，你也望着我，眼睛里，带着疑问、探寻、关怀和失落。但是你没有说话，只是这么无声地望着我，我想说点什么，可是什么也说不出来，只好又低着头，死死地盯着书。林峥见状，扯着你的手，把你拉走了。
你们走后，房前砌了一人高的墙角上，探出来个头，是房前邻居大叔。他说，小冉啊，你真棒，好学生就应该跟他们这些小混混离远点。我朝他笑了笑，起身回了屋。
再一次见到你，是在高考后了。那个时候，离我收到重点本科的录取通知书有将近半个月了。刚收到录取通知书的时候，村里很多人都来给我爸妈道喜，我认真听着他们和爸妈间的谈话，希望能听到一点关于你的消息，可是没有，话题都在我身上。最终见到你，是在堂哥的喜宴上。
我落座的早，在等菜的途中，我看到了隔壁桌的你。这个时候的你，不再是“洗剪吹”的模样，又是干净清爽的短发，穿白色的T恤和合身的休闲裤。看到你的瞬间，我的心又慌乱起来，双手不知放到哪儿才好，只好低着头把玩桌子上的碗和筷子。吃饭的途中，我时不时感觉到有人在望着我，我知道是你，可是我不敢抬头。快吃完的时候，我感觉到没有目光在盯着我了，就抬起了头望向你那边，正好对上你转过来的脸。你还是一样无声地望着我，眼神里满是疑问、探寻、关怀和失落。我又慌了，猛地站起了身，跟同桌的人说了声，快步走了。
回到家后，我的心还是小鹿乱撞般狂跳，喝了两大杯水，还是止不住。等平复下来后，我从家门口望去，吃喜宴的人，三三两两的开始离席了。我开始在心里骂自己没出息，同时在心里期待你能出现。可是，你没有出现，直到我去另一个城市上学，你都没有在我面前出现。
第一次出小村庄，进入大城市的我，跟刘姥姥进大观园一样，对一切都充满好奇。刚开始的一段时间，忙着适应大学生活，忙着交新朋友，忙着融入这个大城市，忙到忘记了那个生活了18年的小村庄，也忘记了你。直到有一天，妈妈打电话来。妈妈先是责怪我怎么都不打电话回去，然后问我在这边过的还习惯不，我都一一跟她说了，跟她说这个大城市的点点滴滴。聊着聊着，妈妈突然跟我说起了你，妈妈笑着说，你们一群人坐在一起闲聊，你跟她开玩笑说，你喜欢我，以后要娶我。妈妈说，现在的你跟以前不一样了，不是以前那个小混混了，开始认真赚钱了，赚的钱都交给林婶存着了。妈妈还笑着说，你要娶我的话，她是同意的，现在的你是好孩子，是靠的住的。我听了，心里窃喜，可还是笑着跟妈妈说别开玩笑了，我还上着学呢。妈妈又说，这有什么，我们这边过了18岁，就到结婚年龄了，你看我们村那些姑娘，大多数都嫁人了，就你还是大龄未嫁。我跟妈妈说，我情况不同，我才不急，至少得等到我大学毕业。妈妈说，好，好，好，等你毕业了再说。
挂了妈妈的电话，我想着妈妈说的话，一个人傻笑了好一阵，憧憬了好几个我们美好的未来。后来，就不笑了，想起了你那个眼神，心里纳闷起来。你跟那么多人说喜欢我，为什么从来不跟我说？
大一的寒假，我们又见面了。那是一个傍晚，我坐在家门口，听歌，你走了过来，问我在听什么，我递给你一只耳机。我们就这样静静地听着歌，我坐着，你蹲着。
“一个人在外面，过得还好吗？”你突然开口。
“挺好的，刚开始有些不适应，慢慢地也就习惯了。你呢，最近好吗？”我看向你。
“我也挺好的。”你看着前方，回道。
“大学挺好玩的吧？”沉默一阵，你又开口问道。
“恩啊，很好玩，很多新奇的东西，在我们这个小农村是难以体验到的，还有各色各样的人，特别有趣。”说起大学来，我开始滔滔不绝。
我跟你说高数课上点到的趣事，说物理课上做的实验，说圣诞节那天我们寝室的人通宵逛街的事，说我们寝室间的南北差异，你就静静地听着，笑着。
突然，我就停了下来，心里开始责怪起自己来。光顾着说那些东西了，没去考虑有些我们在学校的笑点槽点，你并不知道。
你见我不说了，问我：“怎么了？”
“哈哈，好像我说的太多了，你都没怎么说话。”我打着哈哈，掩饰心里的愧疚感。
“没事，听你说话，很高兴，好久都没这么听你说过话了。”你笑着望向我。
听了这话，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好低着头，沉默着，继续听歌。
“小冉，你以后会留在武汉吗？”又是一阵沉默后，你问道。
“也许吧，毕竟大城市，比我们这小城市就业机会多，待遇也高点。”我低着头回答到。
“小冉。”
“嗯。”我抬起头，望向你。正对上你望着我的眼睛。又是那个眼神，有疑问，有探寻，有关怀，还有一丝失落。我再一次想到了逃，但是这次我没有起身。
“小冉，我……”你话刚开个头，我妈就走了出来，对着我喊到，“小冉，吃饭了。林宇也在呀，到我家一块吃点吧。”
“不吃了，天晚了，我也得回去了，家里估计也在等着我回去吃了。”你摘下耳机递给我，站起来的时候颤了一下，估计是蹲久，腿麻了。你对着我和我妈笑了笑，就走了。
从那一面后，我们就没再见过面。之后的几年，每次回家，我都呆在家里大门不出，而你，一直在外面做事，基本不回家。只有在过年的时候，大家才都回了家，而那个时候大家再相聚，不再有人来喊我出去玩了。慢慢地，一起玩到大的小伙伴，和我就成了两个世界的人。没了共同的话题，也就没了再聚的理由。而我和你，就这样还没开始就结束了。我甚至都没听你说起过那句你对我身边很多人都说过的话，还没能确定那句话是不是真的，我们之间，就这么结束了。
之后的那些年，和妈妈通电话，经常性的能听到她跟我说起同村人的喜事，村里那谁谁结婚了，那谁谁生小孩了，庆幸的是那谁谁里面，尽管有很多比我小的人，但始终没有你。那些时候，我还抱着一些幻想，幻想有一天，你能来找我，当面跟我说那句我从身边人那里听过很多次的话。我也想过，如果你一直没来找我，那等我毕业后，我要大胆一回，我要问问你，你跟我身边人说过的那句话，是不是真的？我要问问你那句没说完的话是什么？我要跟你说，我每次逃离你，并不是不喜欢你。然而，我还没毕业，就没机会再问你，也没机会告诉你，其实我躲开你的原因。而你那句没说完的话，究竟是什么，我再没机会知道了。
大三那年的冬天，那是一个有着暖暖阳光的下午，我接到妈妈的电话，妈妈在电话那头告诉我，你要结婚了，是奉子成婚。妈妈说，你的结婚对象长的一般，和你配不上的感觉。我说，只要喜欢，哪有什么配不配的。妈妈笑着说，是哟，感情的事，外人哪说得清。我想要笑，可是笑不出来，就觉得阳光特别刺眼，刺的眼睛生疼。妈妈还在那头说着什么，我的思绪已经游离。小说里、电视剧里，每逢失恋，必然下雨，可是今天暖阳当天，是冬日里不可多得的好天气。望着窗外明媚的天，我苦涩地笑了，可能，一个人的失恋，需要阳光，不需要雨水吧。
得知你结婚的消息后，我没让自己再去想你，我用很多东西把自己的脑袋装满，把你那个眼神抽离出去。我一直以为自己成功忘记了你，直到这个梦出现，我才发现，你的那个眼神，一直潜伏在心底，跟以往一样，见到了会让我不知所措，不管是在梦里面看到，还是在幕布拉开来后往事浮现的脑海里。
第二梦，风轻云淡
坐了7个小时的火车后，我踏上了村里新修的水泥道路，脸上洋溢着喜色。我毕业了，我从武汉回来了，我打算去找你，我很高兴。
走了不到1分钟，耳边突然响起哀歌。我疑惑地往村子里面望去，没有见到任何异样。我继续满心高兴地往前走。快走到一个岔道口的时候，我见到了儿时的两个小伙伴，她俩说说笑笑地正从一个岔路上走过来，我笑着走向她们，问道，“你们知不知道林宇在哪里？”
她们笑着回答我说：“林宇他死了。”说完她们不再理我，两个人在那里打闹着。
“别开这种玩笑！”我不信，我有点生气。
她们没停下打闹，只是转下头笑着面对我说：“骗你干嘛呀，你没听到哀歌吗？”她们说完就笑着走开了。
看着她们的背影，我觉得胸闷，我迈开腿就往家里跑。远远地看到妈妈站在家门口，我边使劲跑边喊妈妈，妈妈见到我后，很开心的地笑了。等我跑到妈妈身边，我扶上妈妈的手，满怀希望地问道：“妈妈，林宇呢？林宇他去哪里了？”
“林宇他死了。”妈妈笑着回答我后又继续说道，“待会妈妈给你煮排骨，给你补补，看你又变瘦了。”
看着妈妈的笑脸，我慌了，“妈妈，你不要开这种玩笑，不好玩，你告诉我，林宇他在哪里。”我一脸焦急。可妈妈只是笑着望着我，不再说话。
我的心里更恐慌了，脑子一片混乱，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她们都说你死了？如果是真的，为什么她们都在笑？这一定是假的，你一定是躲起来了，只要我找到你，只要找到你就好了。抱着这种想法，我转过身跑起来，我跑呀，跑呀，路过很多房子，每幢房子里或是房子外的人，脸上都笑意盈盈，仿佛外界的一切与他们无关，他们在自己的小天地里谈笑，没人告诉我你在哪里。
找不到你的我，开始往山上跑。我跑过一道道山间小路，终于在一个山坡脚下见到了你那熟悉的身影。瞬间，我内心的恐慌被欣喜代替，我加速向你跑去。“林宇哥，我终于找到你了！”我兴冲冲地对着你说到，同时伸出双手想要抓住你的手臂，可是我怎么也抓不到你。明明你就站在我面前，可是我抓不到你，我疑惑地望向你，可是你只是笑着看着我，一脸惯有的温柔。我试着往前走了一步，想要抓到你，可是我抓不住，尽管你没动，我向前走了一步，我还是抓不到你。
我开始恐慌起来，全身变得无力，双腿开始发软，手开始发抖。而你仍旧笑着看我，不说话。你笑着看我，我惊恐地看着你，世界变得无声，四周好像有风拂过，又好像没有。不知道过了多久，天变暗了，你的眼神也跟着变了，带着笑意的温柔变成了充满疑问、探寻、关怀和失落的复杂。我想跑，可是我的腿动弹不了，就像灌了铅一样。我的手抖的更厉害了，胸也发起闷来，我要跑，我使劲地抬腿，可是我抬不起来。挣扎了一番，都无法动弹后，我放弃了，我扯出一个苍白的笑，打算跟你说点什么，可是我发现我也发不出声来。我不能说话，不能动弹，就那样被你直直地盯着，胸闷到要爆炸，感觉快要窒息。
就在我以为我要窒息死掉的时候，你的身影慢慢地开始变淡，慢慢地只剩下那个眼神，慢慢地眼神也消失不见。我跌坐到地上，我想大哭，可是我还是发不出声，我哭不出来。我的喉咙像被谁捏住了一样，发不出一点声音来，我的眼睛干涩的像沙漠一样，挤不出一滴泪来。胸闷的感觉越来越强烈，我开始喘粗气，我喘不过气来了。
就在要背气的那一瞬间，我睁开了双眼，我又开始恢复平稳地呼吸，我发现我躺在床上，枕头、脸颊、脖子都是湿的。
我抬起手，拉开窗帘的一角，看到天微微发白。放下窗帘，我拿起手机瞧了一眼，显示屏上写着2014年10月11日04:56。叹了口气，想着刚刚那个梦，再无眠。
此刻的你，应该正睡的安稳吧。听妈妈说，你的妻子去年秋天时生了个大胖小子，你的家人特别高兴，尤其是爷爷和奶奶。现在应该开始学走路了吧，我能想象到你一脸温柔的看着宝宝蹒跚走路的样子。虽然我没有见过你们一家三口在一起的模样，但我能想象到你们在一起时的柔情画面。因为这样的柔情画面，我曾经幻想过很多次，只不过女主角是我，但是没人知道。我没对任何人说起过我对你的感觉，我以为如果你真的喜欢我，只要我等下去，有一天你会来找我，跟我说你喜欢我，然后我们就会像童话故事里的王子和公主一样幸福地生活在一起。可是我没有等到，我忘记了公主要发出信号，王子才能找到她。
在这个天微白的清晨，我想到你们一家三口在一起的画面，我想到自己现在的处境，我感到有些绝望。
毕业后，我就到公司上班了，和同处一个公司的大学同学合租在一起。在合租之前，我想象不到，人和人之间会因为该谁洗碗而闹矛盾；想象不到，人和人之间会因为吃什么或是没吃哪个人煮的菜而翻脸；想象不到，人和人之间会因为谁住的房间大谁住的房间小而翻脸……太多的想象不到。刚开始，我以为的合租，是《爱情公寓》那样的，期间会有争吵，但更多的是欢笑，而不是这样的每天因为鸡毛蒜皮的小事而翻脸。作为中立人，我尽力想让我们的合租生活和谐点。我劝说，大家都是同学，让一步海阔天空，但没人听，都自私的不让自己吃一点亏。我多干活，既然都不想干家务，那我多干点就好了，这样总吵不起来了吧，可是还是各种挤兑对方不动手，自己干的多。我劝了很多，干了很多，后来心累了，后来心寒了。
那一天，我顶着大太阳跑到银行去给房东交房租，忘记把写有房东银行卡号的纸条带上了，打电话给舍友，让她给报下银行卡号，她很不耐烦地接了电话，说我打扰到她睡觉了，真的很烦人。挂了电话，泪水就止不住了，我没有支付宝、没手机银行是我的错；大家刚毕业出来手里都没钱，就我卡里有钱，是我的错；我出门忘记带卡号，是我的错；我顶着东莞清晨也毒辣的大太阳出来交房租，也是我的错。我就站在ATM机前，默默地流着泪。我第一次，对人性产生了怀疑，第一次对人感到心寒。但是这些，哭过了也就无所谓了，等合租完了后，远离这些人就是。可是接下来老天又给了我一击。
后一天的晚上，首先我接到了妈妈的电话，刚接听，就听到妈妈火气很大的一顿抱怨，说我姐婆家太可恶太可气，孩子都给她带，她累的要死，她们就玩得轻松；说我姐怎样地不心疼她，竟折磨她；说她是怎样的命苦，别人当外婆是怎样的幸福。我努力地说着安慰她的话，努力地调解以消除她的怨气，终于抚平后挂了电话，我姐又来电话了。电话没说两句，姐姐就在那边抽泣，说受不了我妈了，说我妈神经质，天天在家里数落她。我跟她说，妈妈带孩子是挺累的，本来一个孩子就够折腾了，你还是双胞胎，况且你婆家确实是做的有些过分，你就体谅点，她骂人，你别放心上就是。姐姐说，她也知道妈妈带孩子累，可是受不了妈妈一点不如意就数落她骂她。她还说她婆婆不会像妈妈那样，她婆婆因为高血压累不得，反正是各种为她婆婆说好话。我听了这些，心里冒起一股无名火，口气很不好地说，那妈妈还腰疼呢，你这孩子天天要抱着玩，你怎么不体谅下，竟给你婆婆开脱。姐姐听了不高兴了，说了句，我的苦你不明白，就挂了电话。
望着手机，我感到很绝望，为自己不会调解矛盾，也为越来越怀疑的人性。我不知道人究竟是怎么了。曾经的大学同学，会因为一点点鸡毛小事而翻脸，最最亲密的母女，竟也会因为带孩子的问题而闹矛盾，三番五次吵得天翻地覆。就在那一瞬间，此前一直有着一颗童话心的我，三观崩溃了，我对人绝望了。我放大了音乐，放声哭了。然后，我又梦到你了，醒来后，我想到你，想到你们一家三口幸福的样子，再想到我自己各种失败，于你，于舍友，于家人，我都是那么失败的样子，我感到绝望。
我拉开窗帘，天已经亮了，太阳正在冉冉升起。我拉开窗户，盯着窗口看楼下的街道上空无一人，我想，我要是从这里跳下去，会怎样。我想到，跳下去后，早起的人，不管是去上班的，还是去买菜的，都会围着皮开肉绽的我看热闹，然后警察会来，警察也许会盘问舍友，也许不会，但一定会把我装进袋子里，然后离去。看热闹的人也会跟着散去，该上班的去上班，该买菜的去买菜，没什么不一样，只是多了一件跟别人唠嗑的事儿。
收回思绪，我看到，卖早餐的那对夫妻已经把小推车摆在了街道边小超市的墙下，精瘦的妻子在麻利地炒着一大锅面，等那憨厚的丈夫把小推车上摆满刚装杯的稀饭和豆浆后，在他们对面，另一家人已经摆上了卖早餐的小摊位，有桌子，有椅子，可以坐下来吃。早起上班的人，在小推车前买好早餐，急匆匆走了；上菜市场买菜的大妈大爷们，大声地打过招呼，说着笑着走远了；街道两边的小店小铺，也陆续打开了门。慢慢地，街道上人多了起来，小摊车前挤满了人，对面摊位的一家人恳切地望着每个路过的人；小店铺的老板，问买菜归来的人，今天市场什么菜好；小孩子牵着拿着书包的爷爷或是奶奶，蹦蹦跳跳……沉寂了一个晚上的街道，又热闹了起来。
收回目光，惊觉阳光透过防盗网，洒满了房间。置身于阳光中，听着楼下街道传来的一派生机的喧闹声，我晃了下神，然后我笑了。我拿起手机，将微信个人签名改成“风轻云淡，云淡风轻，笑吧，尽情笑吧，趁还有力与气。”。
从我写下这个签名的早上起，我的心突然就变得豁达了，很多之前很在意的东西，都释怀了。之后，我没再梦到过你，再听到关于你的消息，心也不再有慌乱的感觉。之后，我没再想起过你，直到今年8月初。当我看到“有故事的人”征稿之一是梦境，突然就想到了你，还有这两个关于你的梦。
我想起了在第二个梦之后，那篇写了个开头就被搁浅了的文章。我决定趁着这个机会，继续把文章写完，祭奠我那胆小无知、矫情忧伤的青春年代。
用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写写停停，文章竟也写到了尾声。写到这里，我很高兴，我坚持下来了，将这个从未跟人说起过的故事写了下来，而在这整个写的过程中，我心如止水。
木子
2016年8月26日21:31
作者：木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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