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里是有座城的,而你就坐在城边,头戴高帽,总像要等来些什么。寒冬有风,太过清冷。你丢不掉手中纸笔,难舍弃你的太阳。你有时跑到城顶,肆无忌惮地汲取万物的灵性,它们疯癫,你更疯癫。若有束火把,你便要借这灼热燃烧。万物宠你,甘愿以配角之身入你字里心间。你以才性使它们新生,这二次生命是得艺术而生,为美的命。
我心里原本是有座城,因你摧毁它,另在这空地上种野花,我反觉清爽许多。你任性来去,拆掉围墙也不必再修窗,世人的眼底皆遍满阳光。我不曾想过那老之将至的某日,我信赖你的童真与性灵。你趁暮色来袭躺入花丛,天大亮时仍未醒来,我猜你又灵魂出窍,跑去天庭哄骗月神喝下迷药,好让白昼延伸,黯淡的眼神得以明亮,再无需寻找光明。世人的命中本有段痴情,稍有偏离,或沉沦,或负罪,而无可善终。你写他“为了避免结束,避免了一切开始。”这难料的因果,不息地招来困扰,使身覆怀疑的你,陷入精神囹圄。在整片鲜花簇簇的旷野,你却说那些花已经远去,我想,它们是和着风,无形无痕地殒没。我看见你奔向山岭,站上最高处,画下每处景致,唯独弃掉野花。恰如在初见的火车上,你画下身边的每个人,却刻意没画她。
我心里有座永恒的城,远离尘嚣,田园牧歌般隔绝人烟。它并无实体,却坚固异常。用诗来搭建,用你无数的诗,把生灵留住。这是座兼纯真与物哀的城,你以纯真开始,却以物哀作结。是物哀,我不忍道其悲剧。现世里想试图活出童话的内涵,如履薄冰。你孤僻又脆弱,无可依赖时便举步维艰。婴孩强于你数倍,它们因无知而真正无拘。然你不同,你太过清醒且执念,求之不得后的蛮横是自伤,是绝望的凋谢。他人视你为病态的残酷,言你担不起过盛的美誉。却不晓得他人即地狱,人人各执一词,孰言是真相?我忠于的你是未曾谋面而害我惹上相思,我忠于你的不完整。诗歌于你已不仅是慰藉,它是有生命的,反倒是身体和生活本身是沉重的负担。
“我知道永逝降临,并不悲伤/松林中安放着我的愿望/下边有海,远看象水池/一点点跟我的是下午的阳光/人时已尽,人世很长/我在中间应当休息/走过的人说树枝低了/走过的人说树枝在长”
我不知该为你提早卸去负担作何种情绪,但每当我念起这首诗,我好像总能看见你,看见你正睡得香熟。
墓床
我知道永逝降临,并不悲伤
松林中安放着我的愿望
下边有海,远看像水池
一点点跟我的是下午的阳光
人时已尽,人世很长
我在中间应当休息
走过的人说树枝低了
走过的人说树枝在长
答宴
我端起那杯苦酒
对生活说:不够
在需要心的地方
请放上一块石头
生命幻想曲(节选)
用金黄的麦秸,
织成摇篮,
把我的灵感和心
放在里边。
装好纽扣的车轮,
让时间拖着
去问候世界。
车轮滚过
百里香和野菊的草间。
蟋蟀欢迎我
抖动着琴弦。
我把希望溶进花香。
黑夜像山谷,
白昼像峰巅。
睡吧!合上双眼,
世界就与我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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