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堂主姓蔡
简书作者，公众号：想看（xiangkan2016）。
1
在这片土地上，不管是在城市还是乡镇，但凡医疗条件好一点的医院，是从来都不缺人的。排队，也是再平常不过的事了。候诊区、交费窗口、取药窗口，甚至是厕所，几乎所有的地方都需要排队。
就好像眼前这个缴费窗口，从一大早就大排长龙，人们慢吞吞地朝前挪动着，总有人好不容易排到头，交费离开，却也不断的有新来的人排在队伍后面，所以看上去，这队伍一直是那么长。
隔着一层玻璃，收费人员接过一张张单据，录入电脑，收费打单，盖章找零，一举一动慢条斯理，优雅得不容置疑。他们是高贵的，是傲娇的，你千万不能跟他们急，一急，他们只会更加的优雅。大概在这种时候，人们才会觉得，花钱是一件多么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有一个看上去五十岁左右，打扮贵气的女人和一个衣冠楚楚的年轻男子从不远处的楼梯上走下来，女人走在前头，男人跟在后面，他们径直向队伍最前头走去，这时刚好有人交完费离开了，女人立刻拿着单子站到了窗口前，对玻璃里侧的收费人员说：“小妹，来，帮我把这个检查单结算一下。”
这下，她身后的小伙子不乐意了，上前去把女人又从窗口前挤开，说：“排队啊大妈！”
“排什么队？我们有人在这里上班的还排什么队？小妹，来，单子给你。”说着，女人又把手伸进那个小小的窗口。
小伙子也不示弱，硬生生地把女人的手臂从窗口里又拉了出来。女人一下子火气就上来了，朝小伙子嚷道：“你这个人有毛病是吧？”
“你才有毛病！你看看后面排了多少人，谁不是在这里等啊？”小伙子嗓门也大了起来。
“我还就不排队了，你能怎么样？我们自己人的医院就有这特权！”女人叉着腰，理直气壮。
“我不怎么样，我就把你录下来放到网上让大家看看。”小伙子从口袋里掏出了手机。
“好啊，你录啊！我告诉你你放到中央上去我都不怕你！你录啊！”女人更来劲了。
小伙子冷哼一声，打开了摄像头，这时，一只手伸过来抓住了他的手机，是那个跟女人一起来的年轻人，他看上去比女人要冷静得多，但是脸色也不好看，他不动声色地使了力，把小伙子拿手机的手按了下来，淡淡地说：“别太过分，不就插个队而已。”
小伙子的脸涨得通红，面前的这个男人比自己高半个头，从他刚才轻描淡写就按下了自己的手的那一刻，小伙子就清楚，自己根本不是他的对手。趁着这个机会，女人已经把手上的单交给了收费人员，收费人员面无表情，接单收费，对于她来说，她只负责收费，玻璃外的一切与她无关。
排在后面的人群也开始有了些骚动，大多数人脸上的不悦比小伙子差不了多少，他们低声嘀咕着什么，但终究没有人上前去支持一下那个小伙子。这样场面其实并不少见，这并不是一个行侠仗义的时代，这只是一个大多数人都小心翼翼的时代，“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是更多人愿意接受的道理。
女人交完了费用，带着一副胜利者的嘴脸，骂骂咧咧地跟男人离开了。女人去了停车场，拿出她落在车上的手机，一边打着电话，他们又重新上了楼梯，女人把男人带到三楼彩超室门前，年轻男子跟女人道谢：“辛苦了，三姨，害您还跟人吵上了。”
“哎，那都不是事！是那小子不知好歹。”
两人都笑了，女人接着说：“那行，你就在这儿等着，里面我已经打过招呼了，很快就轮到你了，三姨还有点急事，先走了啊。”
2
女人回到楼下，再一次经过那条长长的队伍，她看都不看一眼，脸上一直保持似笑非笑的表情，向大门口走去。实际上，她并不真的认识这医院里的什么人，就连帮外甥找的那个彩超医生，也只是她朋友的朋友。她太明白这个世道了，无非就是欺善怕恶，所以，有时候哪怕没有那回事，也要装得跟有那么一回事一样，别人不了解你，自然会有所顾忌。
转眼，女人已经开着自己的小汽车上路了，她要赶去孙子的幼儿园去接他放学，儿子儿媳妇这几天又跑去旅游了，把那个捣蛋鬼丢给她照顾。幼儿园离这家医院挺远的，她现在赶过去，还不一定能准时到。
想到这里，她又有些记恨起刚才那个跟她吵架的小伙子，如果不是他的纠缠，也不至于耽误她的时间。
她把车子开上了一条国道，这段路比较偏僻，却是条捷径。前面看得到的地方一辆车都没有，她微微踩重了油门，一点点加快速度。突然，接连两声爆响，车子顿时剧烈摇晃起来。她吓了一大跳，赶紧松开油门，爆胎了！她双手牢牢握紧了方向盘，努力保持车子直线行驶，同时用脚轻踏刹车，让车子慢慢降速。好在她没有惊慌失措，常识还能想得起来。
车子终于在路边停住了，她赶紧下了车，心有余悸地围着车子看了看。虽然有惊无险，但现在也好不到哪里去，她不会换胎，而这里又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
正愁着，有一辆车从后面开了上来，她赶紧朝那车子挥手。车停了，司机摇下车窗，第一眼看进去，她心里咯噔一下，这司机穿的衣服很眼熟，好像跟刚才医院里那个小伙子身上的一样。女人心里不禁冒出一个念头：要是这会儿遇上那小子，那么事情就可大可小了。
等看清了那司机的脸之后，她放下心来，那是一张完全不同的脸。她松了一口气，不是那小子就行。
“阿姨，车坏啦？”司机坐在驾驶座上问道。
“哎哟，爆胎啦！这换胎我又不会，你看你能不能帮我换一下啊，小伙子。”女人一脸的和蔼可亲。
“行，没问题！”司机说着便下了车。
“谢谢谢谢！太谢谢了！”
司机也围着女人的车子看了看，他又问了一句：“阿姨，您车上有几个备胎啊？”
“一个吧，我没换过，但我记得是一个吧。”女人说着，打开车尾箱，果然只有一个。
“那不行啊，您爆了两个轮啊。”
“我知道，所以，那个……你那个车上应该有一个吧，多少钱阿姨跟你买行吗？”
司机笑了，说：“阿姨，我的车跟您的车不一样，轮胎型号尺寸什么的都不同，换不了的。”
“那可怎么办呀？”女人的心情顿时又跌进了谷底。
“您先别急，这样吧，我记得往前走差不多四五公里有一个汽修店，我载您过去，到时候要拖车还是带人回来修您就自己跟他们商量，怎么样？”
“也只能这样了。”女人只好按下了车钥匙上的锁车键，叹了口气，上了那司机的车。
3
车子朝前开着，他们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话，女人这时候突然觉得手臂有点疼，卷起袖子一看，尽然淤青了，应该是被医院那个小伙子拉扯的时候造成的，女人不禁自言自语骂了一句。
“怎么了？阿姨。”司机也瞟了一眼。
女人于是就把医院的事大概说了一遍，末了，她强调了一句：“你说我这不是因为赶时间嘛，插个队怎么了，又耽误不了他几分钟时间，至于那么较真吗是吧？”
司机连连点头表示赞同，说：“确实不像话，插个队多大点儿事啊。”
“就是，就是！现在啊，像你这样善解人意又乐于助人的年轻人可不多了！”
“阿姨，您就别客气了，小事一桩，举手之劳而已。”司机笑笑。
“那麻烦你再快一点可以吧？我其实还赶着去接我孙子放学呢。”
“行，那您坐好了。”
大概过了二十分钟左右，车子还在路上开着。女人已经失去耐性了，问：“还没到吗？”
司机说：“我记得就在这附近啊，再找找，应该快了。”
车子慢慢悠悠地朝前走着，女人心里越发的不踏实了，想了想，她又开口：“停车吧，我自己去下去找找。”
司机这时候突然不再说话了，他像没听到女人的话一样，笑眯眯地继续踩着油门。
“你停车！我要下车！”女人的声音变得愤怒，又夹杂着一丝颤抖。但是车速反倒越来越快了，女人想掰开车门，但是这明显是徒劳，车门早就锁得死死的。
女人又拿出了自己的手机，想报警，司机依旧笑眯眯的，他腾出一只手，一把抓住女人的头发，往后一扯，女人立刻疼得惨叫，手机也掉到了座位底下，紧接着，司机按住她的头狠狠地往中控台上撞，没几下，她就晕了过去。
4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被冰凉的液体浇醒，特有的气味随即钻进她的鼻子，是白酒！她睁大了眼睛，发现自己正被绑在一间小破房里的柱子上，而那个司机就站在她面前，正一口一口地抽着烟。
“求求你，求求你，放了我。”女人哭了，此时的她跟医院里的她判若两人。
司机依旧笑眯眯地看着她，没有说话。女人又说了：“你要多少钱我给你，我都给你，放了我好吗？”
看着她那副狼狈的模样，司机冷哼了一声，过了一会儿，他才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你真的觉得，插队只是一件小事吗？”
女人似乎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司机又开口了：“你认为自己插队是对的，是应该的，对吧？”
“就因为我插了那小子的队，你就这样报复我？那小子到底跟你什么关系？”女人顿时明白了过来，甚至连自己的车为什么会爆胎她现在都心中有数了，但是显然她对这样的报复难以置信。
“实话告诉你，我不认识他。你以为你只是插了他的队，难道排在他后面的那些不是人吗？你真的以为你只是浪费了他一个人的几分钟时间而已吗？在医院里排队，几分钟说不定就是一条人命，只有你急，别人就不急吗？”
司机的表情终于变得冷峻起来，他灭了烟，走过去掐着女人的下巴让她朝前看，女人不敢反抗，也反抗不了，她看见在她面前的墙壁上，挂着一块木牌子，上面写着四个红色的字：插队者死。
“这就是你的下场。”司机指着堆在墙角的那些干草，接着说：“待会儿，我就会烧了你。”
“不要！不要！不要杀我，求你，求你了！”女人的裤子这时已经湿了，尿液顺着她的裤脚滴到了地上。
司机没有理会，拿起一瓶白酒往地上一砸，女人发出惊恐的惨叫……
不知道过了多久，司机从小破屋里出来，上了自己的车，扬长而去。小破屋并没有燃起一丝火苗，女人被打得遍体鳞伤，晕了过去，司机给她松了绑，把她扔在地上。
5
后来，她终于醒了过来，她发现司机竟然没有拿走她的手机和钱。于是，她报了警，然而当警察问她行凶者有什么特征的时候，她却提供不出任何有价值的线索，车牌号也没记住，她甚至连那辆车是黑色的还是深蓝色的都没办法确定。倒也难怪，她那时所有的心思都在担心自己会不会死，哪还顾得上那么多？
女人在医院疗伤的时候，才知道自己的外甥也被人打伤了，据说是那天女人离开医院之后，外甥去上厕所，突然被人从身后往头上套了麻袋，紧接着一顿暴打，因为看不见打人者的样子，追查也无从下手。
从此以后，女人再也不敢插队了。而不管在城市还是农村，只要有排队的地方，总有一双眼睛，在队尾静静的观察着，他的目的只有一个：插队者死。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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