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鸣百啭入诗来
——古代咏画眉鸟诗鉴赏
吴建刚
画眉鸟也叫虎鸫、金画眉，叫声明亮悦耳，善于仿效其他鸟的鸣声。画眉那清脆多变而富有音韵的“歌声”，博得许多诗人的赞叹。欧阳修有一首题为《画眉鸟》的诗：
百啭千声随意移，
山花红紫树高低。
始知锁向金笼听，
不及林间自在啼。
诗歌描写了一只画眉鸟出笼后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的形象，它在林中“随意移”“自在啼”，自由自在。一、二句描写了画眉鸟丰富多变的歌声，在花树之间飞腾跳跃的风采；三、四句写诗人的感触，把画眉鸟锁在金笼里听它啼叫，远不及让它在林间自由地歌唱。诗中将画眉鸟的鸣声与它所处的环境联系起来写，揭示其生活习性；将林中与笼中的画眉鸟对比着写，突出林中鸟的自由自在。这首诗写于庆历七年（1047年），当时欧阳修被贬在滁州任职，诗人借鸟咏怀，其实画眉鸟的形象就是摆脱了朝廷束缚后自由舒畅的诗人自身形象的写照：过去自己供职朝廷如陷金笼，现今贬谪外放似入林间。在诗人对自由生活的赞颂中，还可以看出他对排挤打击自己的守旧势力的轻蔑和嘲讽。
其实，喜爱画眉鸟的远不止欧阳修，明代诗人王叔承也有一首七绝《画眉》：
隔枝幽鸟响笙簧，
一断清音一举觞。
绝胜花边催羯鼓，
乱峰烟月半斜阳。
诗中提及“羯鼓催花”的典故有必要交代下，据记载，唐明皇见内庭柳杏将吐，便取羯鼓敲击《春光好》一曲，再看柳杏，皆已经吐叶。整首诗表现了诗人对画眉鸟啼鸣的喜爱，听一段画眉鸟的啼唱就举杯小酌一番，诗人觉得这样听歌饮酒，远胜过唐明皇面对柳杏羯鼓催花。画眉鸟叫声之美妙，尽在不言中。末句以黄昏夕照的背景呼应画眉鸟的叫声，将诗人此时此地的闲适心情表现得非常充分。
明人范言的《画眉》诗也是别具一格的：
宝髻蓬松锦帐垂，
晓晴慵起斗花枝。
浓妆未必能承宠，
何事幽禽唤画眉？
这首诗描写了一位充满哀怨的宫女。她早晨起来也懒得梳妆，任凭发髻蓬松，锦帐低垂，因为她知道即使浓妆艳抹也未必能得到君王的宠爱了。结句巧用反问，画眉鸟啊，你为什么还要声声呼唤女主人公画眉梳妆？按照常理，画眉催妆是好事，但画眉鸟毕竟不知宫女心中的苦恼。这里的画眉鸟的啼鸣更衬出宫女的心酸。
清代诗人查慎行《青溪口号》中也有一首写画眉鸟的诗：
溪女不画眉，
爱听画眉鸟。
夹岸一声啼，
晓山青未了。
首二句，为青溪女画像，“溪女不画眉”，可见她不施脂粉，洗尽铅华，显得朴拙淡雅。但其本性“爱听画眉鸟”，天生丽质歌喉，宛若画眉鸟，声韵悠扬，婉转动听。画眉二字，不避重复，同语回环，一前一后，从动词转向名词，修辞上极尽转品之妙，而且语意双关，既写鸟，又映射溪女的淡雅朴拙，联想活泼自然，饶有民歌风味。三、四句具体形容画眉鸟的美妙歌声。“夹岸一声啼”写青溪两岸的画眉啼鸣声宛转悠扬，以声衬静。结句“晓山青未了”，化用杜诗《望岳》“齐鲁青未了”句意，以晓山的巍峨烘托鸟鸣的强大感染力，用视觉形象表现听觉感受，通感手法可谓达到炉火纯青的境地。全诗表现青溪女子纯真的天性，也抒发了诗人对大自然的热爱。
从上面几首诗中可以看出，画眉鸟不但适于赏玩，而且还是诗家歌咏的对象，或讴歌自然，或托物抒怀，或借物写人，或以景衬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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