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3年，Taplin D 与 Mertz PM.在《柳叶刀》（Lancet ）杂志上发表了他们对迈阿密两家医院外科和烧伤病房花瓶水带菌情况的研究。研究人员购买市售鲜花，放入装有1升自来水的干净玻璃瓶后，分别于室温中存放30分钟、24小时、48小时和72小时采样。结果发现，所有花瓶水样本都有大量的混合革兰阴性细菌生长。包括铜绿假单胞菌、洋葱假单胞菌、产碱杆菌、嗜水气单胞菌、不动杆菌、黄杆菌、大肠杆菌、克雷伯菌和阪崎肠杆菌。菌落计数达到每毫升花瓶水105-107个CFU,且菌落数随时间延长显著增加。
国内刘军等报道，取病室鲜花10株，分别于进入时和放置7 d后采集花瓣、花叶、花茎、花根部(或者花泥，根部营养液)并行真菌培养。结果发现，76例鲜花标本中，有86.64%的标本培养出致病真菌，其中，念珠菌占比最高（24.52%），其次为暗色真菌和红酵母菌 。鲜花根、茎及营养液标本中，致病真菌培养阳性率为100%。放置前后菌种比例差异无统计学意义。张润红等对2004年4月母婴同室病房中摆放的花篮进行取样，共取鲜花瓣、插花泥样本30份进行监测。病室中摆放不到5 d的鲜花花瓣，含菌量为13050 CFU/ml，鲜花、营养泥放置时间越长，细菌数越高。
一项研究从伊朗一家医院收集了23个盆栽土壤样本，每个样本包含大约200克的土壤，取自花盆内0-10厘米深处。在SC培养基上培养后，100%的平板呈现真菌生长。共分离出13种不同类型的真菌。主要包括青霉菌属、顶孢属、拟青霉属、枝孢属和曲霉菌。盆栽土壤是烟曲霉菌的常见生存环境，因此而成为院内曲霉菌感染流行的原因。Staib F 等报道了以室内盆栽植物土壤为来源的烟曲霉与黄曲霉医院内感染流行，移除景观盆栽后，曲霉菌的流行得到控制。另一项分子生物学研究也发现，血液系统恶性肿瘤患者和患者附近的盆栽植物中存在可能同源的土曲霉菌株。
美国CDC医院隔离预防指南（2019年更新版）建议，异基因造血干细胞移植患者应安置于保护性环境当中，尽可能减少空气中的真菌孢子数量，以降低侵入性环境真菌感染的风险。其措施之一是禁止患者房间中摆放干花或鲜花、以及盆栽（Category II，有提示性的临床或流行病学研究或理论依据支持，建议实施）。
ICU患者病情危重，免疫力下降，条件致病菌造成机会性感染的概率增加。看来，鲜花与盆栽摆放在患者病室内必然不行，那么生活区如值班房、办公室、可以摆放盆栽吗？
1993年11-12月间， Rogues AM等观察到，3例肝移植后患者，在移植后第一个月的胆汁中分离出镰刀菌。3例患者均安置于带有高效空气过滤器的正压病房，接受免疫抑制剂，尤其是类固醇治疗，但无粒细胞减少。研究人员对ICU病房以及工作人员办公室环境采样，该办公室的病历架旁摆放着盆栽观赏植物。所有环境样本中，仅2个盆栽土样本分离出镰刀菌。研究者推测，盆栽土可能为患者感染真菌的来源，但未开展进一步研究。然而，移走办公室的盆栽后，未再出现镰刀菌的感染。
侵袭性真菌孢子通常存在于空气、环境物体表面。以曲霉菌为例，其菌丝生长的顶端可产生大量分生孢子，每日释放数个到数百万个，可以存在于空气中，或沉降于环境表面。曲霉菌短暂寄居于人体，空气传播是其在医院环境中传播的主要途径。呼吸道为最常见侵入人体的入口。大多数致病性曲霉分生孢子直径极小(2.5-3.5μm)，能够到达肺泡内，在此定植并发芽形成菌丝。
由此可见，办公室等生活区同样不可放置盆栽植物。看得见的娇艳中，隐藏着看不见的风险。花瓶水、花泥、营养液、盆栽土壤、鲜花与干花，同时构成ICU环境空气病原菌沉降表面，难以清洁消毒，且往往被忽视。如果ICU生活区与病房相通，或距离接近，或ICU中在住免疫功能低下患者，如中性粒细胞绝对计数或白细胞总数<500/mm3，白血病、淋巴瘤或HIV阳性，CD4 细胞计数<200者；脾切除术后、有实体器官或造血干细胞移植史者、化疗患者，以及使用类固醇激素2周以上者，建议不摆放鲜花、盆栽为佳。
因为看得见的娇艳中，隐藏着看不见的风险！
作者 江苏省中医院 雷晓婷
本文首发于SIFIC感染科普笔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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