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手压她胸口。”
“快快，用嘴对她吹气。”
“吐出来了，水吐出来了。”
“唉呀，她醒了。”
……
张桂的鱼摊被邻里围得水泄不通，大家七嘴八舌地讨论如何抢救这个刚刚被张桂从河里捞起来的女人。
人总算是活了过来，可是她对自己的身世一无所知，只是有人问她饿不饿的时候，她拼命地点头。
张桂将她扶到自己平时午休的凉椅上，让隔壁卖猪肉的婶子借她一套衣服后，自己又急匆匆地跑到几百米外的包子铺买了小笼包和稀饭。
看看狼吞虎咽吃食的陌生女人，再看看神色慌张的张桂，大家又都笑了起来。“张桂，从小到大，还真没看见你做事这样麻利过呢。”
女人对自己的生世不明不白，又无人来找寻。天南海北，各自都有挤得满当当的一屋人，也仿佛就光棍张桂这个地方能暂且容得下她。
小小的几间屋，偶尔会随风散发着鱼腥。张桂对外界的感触天生迟钝，但他还是担心会影响到女人，就在女人睡房破旧的门上贴了厚厚的一层画报。
渐渐地，女人的身体好转，除了洗衣做饭，打扫之外，也到张桂的当口儿帮忙。或是主动替张桂将杀好的鱼牵牵口袋，抑或在收摊之后，打扫那些令她有些发晕的鱼鳞和内脏。
张桂不阻止她做事，但自己的脏衣脏裤，从不让她打理。而每次鱼档只有张桂一个人的时候，邻居的男人都会跑过来问长问短，有的甚至直截了当问他们有没有睡在一张床上。张桂总是笑呵呵地说：“哪来的事。”
她常常大方地叫他张桂，但他不知道她的名字，所以每次都叫“喂”。等到张桂在热闹的街市“喂喂”地被人讥笑之后，他终于在晚上吃饭的时候说，“你还是取个名字吧。”
“那就叫桂花。”
“不成不成，我叫张桂，你怎么能叫桂花？”
“这有什么关系，我喜欢桂花。再说，说不定我很快就知道自己真实的名字。”
听女人这么一说，张桂无端地有些恼，“桂花就桂花吧。”
说也奇怪，自从张桂有了桂花帮手后，他的鱼摊生意出奇地好，总是早早地收摊。而桂花也从寡言少语慢慢地话多了起来，有时还主动吆喝生意。两人一起拾掇摊位时候，张桂总要偷偷地瞄上几眼，目光总是不由自住地落在她那白嫩但却带着伤痕的手臂上。于是，他心里总想着要好好对待这个女人。
放下活计，张桂就到肉铺上买了一块牛瓦沟，让正在拾掇当口儿的桂花当夜饭。桂花望着那块新鲜的牛肉，突然两眼放光，好似想起什么似的，问张桂有没有卖米粉的地方。张桂给桂花指了路后，自己也慌慌张张地走向另一个方向。
桂花不止买了米粉，还买了生姜、八角、桂皮、干红椒、花椒、香叶、小茴香等等香料。她先将牛瓦沟洗净切大方块入冷水锅中焯水；接而逆着牛肉纹路，将它改刀切1厘米大小的方丁；然后又在锅内注入油，加入花椒、红椒段，中小火炸出香味，加入酱油、醋炒香，继续加入姜片、八角、桂皮炒香；最后又加入水、冰糖、香叶、小茴香等，做成卤汁倒入砂煲中，加入牛肉丁大火烧开，再转到小火炖两个小时。她又另起锅注入水，水沸腾后，将米粉入锅内烫熟后，敏捷地捞入碗中，再舀上一大勺带汁牛肉浇在碗内，最后撒上了香菜末和香葱末。
张桂一进家门，就感觉有股异香扑面而来，他看看桌上那碗特别的食物，眼神变得柔和起来。他将一袋花花绿绿的东西塞在桂花怀里，慌慌张张地坐在桌前狼吞虎咽，嘴里一个劲地称赞，“桂花，真好吃。真好吃，桂花。”桂花欣慰地打开袋子，里面是各式各样的衣服，虽然样子有些老土，大小也不一定合适，但她心里异常甜蜜。
这天，张桂正在睡梦中，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接着穿衣而出后整晚未归。睡在隔壁房的桂花虽然没有起身，但也彻夜未眠。
直到太阳升起，张桂才一脸疲倦地回来。他瘫坐在椅子上，任桂花问他，他也不理。待桂花实在失去耐心，准备出门时，他却叹息道：“我们卖不了鱼了，河里的鱼都被上游造纸厂的污水排下来，毒死了。”
桂花不知如何安慰他，但语气却很坚定，“不卖鱼，我们卖别的也行呀。”
“从小到大，我就只会捕鱼卖鱼，别的我都不会。”
“哪有一开始就会，咱们好好想想。
一时间，两人都沉默不语，但过一阵子后又异口同声：“卖米粉。”
就这样，鱼当口儿改成的小米粉馆就开张了。给馆子取名的时候，大家都互相牵让，都说用对方的名字好。最后张桂斩钉截铁地说：“就叫桂花牛肉粉，听起来听亲。”
说也奇怪，这个几平方米的小店生意异常红火，来客有当场赶集的人不必说，就连旁边做非饮食类小生意的人每天都必吃一碗。大家说桂花牛肉粉是这七里街一绝，也自然地说到张桂的艳福。
其实是不是艳福，只有张桂和桂花心里最清楚，然而他们也从不在众人面前刻意解释。
这天，小馆里来了几个特殊的人，他们穿着质地较好的衣服，跟这里的街坊迥异。其中一个戴眼镜的男人先是叫了一个女人的名字，见四处没有人理睬，便又道：“老板来一碗牛肉粉。”
那男人吃了一口米粉后，凶神恶煞地走到桂花跟前：“李玉梅，你竟然躲到这个小集市，怪不得我翻天覆地都找不到人。要不是我一哥门给这里送货，你怕是一辈子都要躲着我了。”
桂花听不明白这个陌生的男人嘴里哼哼的是些什么，只是说，“老乡，米粉五块。”张桂见状，便将桂花拉到身后，对男人道：“老乡，吃完请走。别找我女人麻烦。”
男人趁势更加凶恶，跑到张桂旁边，在桂花脸上狠狠地抽了一记，桂花脸上立即有红红的五道杠。接着又连拉带拽地将桂花拖走。
张桂见自己与对方人手悬殊，情急之下嘴里大声呼叫，惊动得街坊从四处赶来。由于桂花自始自终都称不认识这个男人，也因他的粗鲁行动遭到街坊的批评，几个人悻悻而去。
自从这天后，桂花每天早上更早地起床，烹制新鲜的卤汁牛肉。而张桂呢，也早早地到集市买桂花所需的原材料。他们经常在收摊之后为对方买需要的东西，但彼此的言语却少了很多。
有时，张桂看着桂花麻利地拾弄食材的时候，他心里酸得纠成一团。在桂花被热汤熏出汗汁的时候，他也总是适时地递上一块毛巾。谁也不知道，这样的太平日子还有多久。
真的不久，上次要带走桂花的男人又来了。尽管屋里坐满了客人，但他还是肆无忌惮地拿着一根木棒，进了馆子。桂花心头一凉，张桂心里一紧。
见那人来势汹汹，张桂说，“老乡，有话咱们到外边说去吧。我这里客人多。”
三人个来到馆子外的空当处，陌生男人拿出一张纸张发黄的结婚证，对张桂说：“瞧清楚，她是我的女人。你识相点，让她跟我回去。”张桂被这铁证如山的事实弄得哑口无言，他再也不敢抱任何奢望。
然而，桂花却执意反对陌生男人的要求，称自己跟他毫无瓜葛。
陌生男人气得咬牙切齿，将手里的木棒朝桂花劈了过去。只听桂花“啊”的一声后，接着叫了“张桂”的名字。原来张桂替桂花挡了这一棒。
虽然陌生男人用尽了力气打过去，但张桂的额头没有流血，更没有倒地。看着桂花疼惜张桂的神色，陌生男人黯然离去，只留一个黑色的背景。
每个人心里都在捏着惶恐的未来，仿佛生活就是个无底洞。
一个星期后，邮差给张桂送来一封厚厚的信。张桂看着上面的地址，感觉莫名其妙地将信打开，而后惊讶地看着桂花。桂花有些胆怯，怕因自己招来横祸，慌张地将信拿到眼前。信封里有签了男方姓名的离婚协议书，还有一封信。
玉梅：
看到你现在开心地生活着，我很幸福。不得不说，我还爱你，而且一直爱你，只是我的爱太过自私，让你透不过气，甚至经常在肉体上伤害你。我以为找到你之后，我能改掉这一切坏毛病，但我发现自己失败了，我控制不住冲动的行为，一而再再而三地伤害你。最后一次见你的时候，我害怕自己冲动做出傻事，所以在城里买了道具。因此，打在张桂头上的其实只是一个玩具棒。但就在那未见伤口的额头上，我终于明白了什么是爱。爱就是疼惜对方，包容对方……所以，我决定放弃你，给你幸福的路，也为我自己开辟一条新路……
看着上面的一字一句，桂花泪眼婆娑，她的脑海里满是以前开米粉店时，因自己跟客人多说两句被丈夫在夜里打骂，以及绝望的她从桥上一跃而下的画面。
此刻，她所有的脆弱都齐齐地崩发出来，感激而又悲戚地靠在张桂的肩头……
洞房花烛夜那天，张桂与桂花喝了交杯酒后，都拿起筷子呼啦啦地吃起了桂花亲自煮的牛肉粉。
桂花饱含深情地望了望张桂，说：“我对不起你。其实，我早就恢复了记忆。”
“我知道。”张桂憨憨地说，“可我没有告诉你的前夫，因为……”
阿花用手轻轻地挡住了他翕动的嘴唇，温柔地说：“我知道。”
米凉粉烧牛肉，是秋冬较受欢迎的一道川味热菜，麻辣鲜烫，口味醇厚。米凉粉，是成都特色，比其他地方的米豆腐嫩。如果用米豆腐和萝卜代替，又是另一道风味。
【所用料】
牛腩350克 米凉粉250克 郫县豆瓣1汤匙 清油火锅底料2汤匙 生姜1大块
大蒜8粒 花椒1汤匙 干辣椒5个 八角2粒 香菜2根 黄酒2汤匙
酱油1汤匙 老抽1/3汤匙 菜油4汤匙 花生油1汤匙 鸡粉1/2茶匙
【这样做】
1、将米凉粉切成1.5cm左右的方块。
2、花椒用1汤匙花生油泡10分钟，生姜切厚片，香菜洗净切段，大蒜粒和八角备好。
3、将牛腩切成块。
4、锅内烧开水，将米凉粉入锅中，氽水1分钟后捞出沥水。
5、接着放入牛腩，氽水1分钟后，捞出洗净血沫，沥水。
6、锅内放菜油，油热后，将大蒜放入锅中，煎到两面金黄后捞出大蒜，将油放凉。
7、在大蒜油里放入花椒（带油），用小火炒出香味。
8、放干辣椒、生姜、八角、郫县豆瓣和火锅料炒香。
9、下牛腩和黄酒炒匀，然后调入酱油和老抽炒均匀。
10、在牛腩里注入200ml的清水（清汤最好），然后移到电高压锅中，按蹄筋键，压熟。
11、将所有食材和汤汁一起倒入炒锅里，放入米凉粉和炸过的大蒜推匀，用中火烧透入味。
12、调入鸡粉，推匀，装碗后在在表面撒上香菜，即可。
【小贴士】
1、没有菜油，可全用花生油。如果买不到清油火锅料，可用固体，一定要趁热吃。
2、电高压锅可用普通高压锅（冒气后，转小火煨15分钟左右），或者砂锅代替（1小时以上）。
3、米凉粉太嫩容易碎，所以不宜用铲子，推锅较好。
4、米凉粉可用萝卜和米豆腐代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