证件照的自我表达

原标题：我从未见过如此荒诞滑稽的证件照... 

证件照，每个人拍完都想再重拍一次的照片，也是最寡淡无趣的摄影形态，有着众多严格的规定和限制，比如正视相机镜头、不能遮挡五官、不化浓妆不戴眼镜、不能有阴影或亮斑，甚至人像在照片上的比例、眼睛所在的位置都有明确要求，最重要的是，不能笑。

自我表达？不存在的。

摄影师想要添加些创意，似乎也是不可能的。

公安部出入境管理局发布的《出入境证件相片照相指引》

欧洲护照相片的拍摄要求，除了尺寸不同，基本一致。

视觉艺术家 Max Siedentopf也是这样坐在相机前拍摄自己的新证件照，摆好姿势，一脸严肃地等待最后一声「咔嚓」时，有个主意浮现出来：

能不能对如此无聊的东西做点恶作剧，让整个拍摄过程变得更加刺激？

Max Siedentopf 是纳米比亚-德国视觉艺术家，是影片制作公司 Riff Raff 的导演之一，也是独立杂志《Ordinary》的联合创始人，以及著名创意传播机构 KesselsKramer 的创意总监与合伙人。

于是，在最新项目「Passport Photos」里，他召集了一群朋友和志愿者，为他们拍摄护照相片。在35x45mm的区域里，是枯燥、严肃、符合国际规定的证件照，至于裁剪框以外的空间…… 那里上演着令人难以置信的放飞自我。

小剧场

证件照一直都是正襟危坐吗？

其实人类历史上，并不是所有证件照都如此死板地千篇一律。1910年代刚出现的护照相片就充满个性。照片上的人摆着各种pose，有的抽着烟看着报纸，有的弹着吉他，有的甚至是多人合影。因为最初大多数国家并没有对如何拍照做任何规定，好像只是简单地因为要有一张照片，所以就放一张。哪怕是张艺术照，也能成为官方认可的证件照。

一份1918年的意大利护照

一份1921年的德国护照

一份1914年的护照，上面的照片应该是后来被要求加上去的。早期没有照片的护照通过简单的文字描述眼睛头发的颜色鼻子嘴巴的形状等外貌特征，如图上的左下方「Deion」部分。

到20世纪二三十年代，关于个人护照相片的标准开始在英国实行并逐渐在全球各地普及。不再是姿势不限的肖像照片，人们需要提交一张不戴帽子的正面头部特写，尺寸也统一起来了。只是这样的照片不免总让人联想起警察局里的嫌疑犯相册(Rogue's Gallery) 上罪犯和恶棍的形象。中产与上层阶级更是认为这种证明身份的方式在一定程度上是对他们道德上的侮辱。大家都十分讨厌自己在护照照片上的样子，他们说，即使是通常看起来很漂亮、友善、充满魅力的名人，也有着罪犯或低能的表情。

一份1923年的波兰护照，是30位大学生的集体护照。

Thomas Byrnes 1886年的书《Professional Criminals of America》中罪犯的大头照。

而后到二十世纪中后期，随着人脸识别技术的出现，规定又变得更加严格，面部表情要保持自然、中性，露齿笑更是被明确禁止，以免干扰生物识别软件。

直到今天，世界上每个国家关于护照相片的要求也基本一致，除了新西兰仍在使用黑白照片，以及墨西哥、印度、美国这仅有的三个国家使用正方形比例的照片。

证件照的拍摄规定，并不涉及有效区域之外发生的事情，Max Siedentopf 合理利用规则的同时，又将规则调戏了一番。

每一张照片都被设置在一个荒诞滑稽的场景下，甚至有些超现实主义。有的身上夹着10根香蕉，有的用双臂平衡八杯葡萄酒，有的被胶纸粘在墙上，有的在椅子上劈叉…… 而照片上的主角，不管胸部以下是如何一团糟，脸上依然保持镇定自若，完全符合一张证件照的要求。

这些场景是如何设计出来的？Max Siedentopf 说，他花了几周的时间才想出所有不同的场景，然后将它们与不同的模特进行配对，而且尽可能以让人感到有点不舒服的方式来配对。就像你一开始看到那张寡淡严肃的小头像后，想象所有可能在那一刻那个人周边发生着的事情。任何事情都可能发生，当然，越令人惊讶越好。

在这些照片里，Max Siedentopf 最喜欢的一张，是一位男子站在一团燃烧的火焰后方，眼神里带着几分古怪又有些许惊讶。「整个过程并没有完全按照计划进行，出乎意料地产生了近三米高的火焰，轻易就能把整个工作室烧毁。我很高兴照片里那个人（其实是工作室的所有者）能够保持半严肃的表情，」Max Siedentopf 说。

假如以后我们通过类似 Face ID 的方式来核验身份而不再需要扫描纸本护照上的照片，假如留在小本本上的照片不再严格规范而回到1910年代那样，你想以什么样的姿态出现在照片上，骄傲地表示「这就是我」？

（图片来源于第二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