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雅宋——回望两宋三百年

宋徽宗 文会图局部

宣和之艺 永世之花

丨文 / 刘大石丨

赵宋三百余年，文人尽得时代之幸，朝廷执“崇文抑武”之策，“士大夫与共治天下”，使得文人有了极高的政治和生活待遇，文化得以大发展而达至巅峰状态。

优待文士、以儒立国之外，哲学思潮之流变也为文人的价值和品质生活奠定了基础。儒、道、佛三教渐趋合一，儒家积极入世思想使士人精神振奋，热情参政；道家任自然、轻就去和佛家自我解脱思想又使他们超然荣辱得失，不入“纵欲”与“禁欲”之两极，自如游走于情与理，人格日臻健全。

过云楼藏书之宋版书《锦绣万花谷》

士夫家族，“诗书成业”，整个社会各层，充斥着文化与艺术。

王国维在《宋代之金石学》一文中称：“天水一朝，人智之活动与文化之多方面，前之汉唐，后之元明，皆所不逮也。”而陈寅恪也在《赠蒋炳南序》中说：“故天水一朝之文化，竟为我民族遗留之瑰宝。”

中外史学者，都以宋为分水岭，在乎政治与文化。

宋之诗词歌赋，宋之家具瓷器，乃至大到四大发明，小到文房四宝，都造极一时。

据有关统计，纵观中国文学史，从屈原、曹植以降至刘义庆、萧统等人，历代宗室在文艺及学术方面成就斐然。宋代是一个文化高度繁荣的时代，宗室文学的成就更加突出。在某种程度上，这与宋朝历代皇帝对文化的推崇扶持密切相关。而作为皇帝宗族成员的宗室，更是耳濡目染，自然能在文化方面取得较高的成就。

宋徽宗  瑞鹤图（画心局部）辽宁省博物馆藏

有人统计，《全宋诗》收录宗室诗人有150人；《全宋词》收录有38位宗室词人的作品；《全宋文》收录宗室文人亦有92人之多。而两宋书画名传历史者，宋室有230余人。宋代宗室文人在当时文坛艺坛上产生了广泛影响。他们在两宋文坛的不同时期具有一定代表性和影响力。此中特出者，当推徽宗赵佶。

徽宗之朝，时代殊也，强者交锋，矛盾与屈辱，巅峰与低谷，繁华与破败，文明与野蛮，荣耀与叹息，人事荟萃，今日回望，仍不免唏嘘。

然那个时代，是中华民族灯蕊突亮的一刻，是中华文化的一个里程碑。

宋徽宗  文会图  184.4x123.9cm  台北故宫博物院藏

作为艺术家，宋徽宗在诗词、绘画和书法上均有很高的成就。诗词造诣上，作为词人，他继承前代文风，创作了许多脍炙人口的宫词，《四库全书总目》中提到宋徽宗的作品有三百首之多。徽宗被掳后，词风一变，虽身心苦痛与折磨，却更锤炼了他作为艺术家的情怀，其《临江仙》道：“过水穿山前去也，吟诗约句千余……梦魂惊起转嗟吁。牵愁心上虑，和泪写回书。”使人想起李煜“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的亡国之音。

宋徽宗  听琴图  47.2x51.3cm  北京故宫博物院藏

宋徽宗  枇杷山鸟  22.6x24.5cm  北京故宫博物院藏

其绝笔词《燕山亭·北行见杏花》：“天遥地远，万水千山，知他故宫何处。怎不思量，除梦里、有时曾去。”

宋徽宗  梅花绣眼图  4.5x24.8cm  北京故宫博物院藏

宋徽宗的绘画也是一绝，尤其以花鸟为最，其画注重写生，画作十分精致、工细，于翎毛之细腻可谓独步古今，开一代先河。《芙蓉锦鸡图》是其花鸟作的代表，画作中锦鸡、芙蓉菊花、彩蝶等栩栩如生、灵动真实，加之“瘦金体”的题词，更使画作增色。除此之外，他的《瑞鹤图》《柳鸦芦雁图》也是花鸟画作中的上品。

宋徽宗  竹禽图  33.8x55.5cm  美国大都会博物馆藏

宋徽宗  芙蓉锦鸡图  81.5x53.6cm  北京故宫博物院藏

赵松雪跋其《竹禽图》说：“道君聪明天纵，其于绘事尤极神妙，动植之物，无不曲尽其性，殆若天地生成，非人力能及”。

宋徽宗  摹张萱 捣练图（局部）

徽宗于人物绘画亦有很深造诣。人物绘画因有明显的宣教作用，在北宋时受到了朝廷的高度重视。徽宗的人物绘画中，摹画占了很大的比例。他的《摹唐人明皇训子图》《摹虢国夫人游春图》和《摹张萱捣练图》，是人物绘画中的代表作。在山水画上，赵佶的作品数量少于花鸟和人物，却不乏上品，其《奇峰散绮图》，就是山水画中的精品，被称之为“意匠天成”。《八盛图》和《墨竹》也是此中佳作。赵孟頫称赞他的绘画作品道：“真英笔也！”

宋徽宗  五色鹦鹉图  绢本设色  53.3x125.1cm

美国波士顿艺术博物馆藏

《宣和画谱》开篇说：“志于道，据于徳，依于仁，游于艺”。艺也者，虽志道之士所不能忘，然特游之而已。画亦艺也，进乎妙，则不知艺之为道，道之为艺。此梓庆之削鐻，轮扁之斲轮，昔人亦有所取焉。

书法上，徽宗的正楷学唐朝薛曜而略变其体，自成形体方正、笔画细腻的“瘦金书”。其狂草也别具一格，传有楷书和草书《千字文卷》等手迹。

古籍  宣和画谱

徽宗一朝，设画院，编撰书谱、画谱，皆开后世之先，于画史功德甚多。

在宋代以前，很少有人能把诗词、书法和绘画三者相融合，苏轼虽然主张“诗中有画，画中有诗”，他自己却没能达到此境。而徽宗才是真正将诗词、书法和绘画三者有机相结合之人，在当时的艺术境界上可以说是一大突破，对后世的艺术创作和发展影响深远。

宋徽宗  祥龙石图（局部） 北京故宫博物院藏

宋徽宗丧国后客死五国城，政治一生是悲剧，作为皇帝，惨遭世人诟病。然作为艺术家，他才华横溢，诗书画三绝，留下了许多脍炙人口的作品，却是成功的一生。

宣和之艺，是北宋开国后百余年文治之果，也是后世千年文化与艺术确定之高调。

宋 王功靖造陶砚  尺寸：长19.7cm  宽16cm  高2.5cm  深2cm 上海博物馆藏

回望两宋，宋代文人士大夫很多就是艺术家，他们不仅诗文书画，面对纷扰的外部世界，他们还多存隐逸之心，尽管理学影响着他们行为，但宋代文人较好地处理了社会与个人、政治与人生、情与理等诸多矛盾，因此多坦荡而真实，虽有“人生如梦”“为欢几何”之感叹，但内心仍不乏道义的担当，忠实于兼济天下的理想。这一点，亦为两宋书画带来了独有的从容气象，为后世追摹和仰望。

本文首发于《私享艺术：天下一人》己亥卷

宋徽宗  池塘秋晚图卷 台北故宫博物院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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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私享艺术》丛刊·己亥卷一

主编丨王成业

出版丨江西美术出版社

ISBN丨978-7-5480-435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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