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李理
铺陈在南北赤道上的群岛国家印尼颇有几分中国当年的影子--人口疾速增长、首都CBD摩天大楼你争我赶地海拔竞赛、国内第一条高速铁路正在建设。就连CNN上滚动播出的国家形象广告都表达了这样的意思：这个国家就是下一个“最佳投资地”。
俯瞰雅加达市容（李理 摄）
我在佐科·维多多总统正式开跑第二任期满之际从北京飞往印尼。鹰航为了多载客撤掉商务舱，挤得满满当当的客舱中有不太会讲英文,第一次到巴厘岛度蜜月的青年，更多地则是标配鲜艳围巾的阿姨大妈。七个小时航程降落在登巴萨国际机场后，在身边这些同胞惊讶地眼神中，我几乎能听到他们的内心声音，“有人到了印尼居然不住巴厘岛”。但我头也不回地走向转机通道,直奔目的地雅加达，正式开始“传奇都城”的探访之旅。
有些地方似乎生而美好，雅加达就是这样的城市。但这样的美绝不是阿尔卑斯的岁月静之美，而是藏在繁杂的沧桑感中。千万级的人口，拥堵的车道，令它的命运中多了“最后的首都”标签。今年成功连任后，佐科先生5月带领内阁成员实地考察新首都候选地区，8月正式宣布迁都。明年开始，印尼新的行政首都将在加里曼丹岛拔地而起。
SEPA岛日落(李理 摄)
寻味街头
太阳快沉入爪哇海，我刚抵埗，在印尼长大的华人叶宥伶就带我径直去吃晚饭。趁着最后的天光，我努力打量周遭的一切，极现代化的机场，架在空中穿梭的轨道交通，最令人忍俊不禁的是到处可见的涂鸦，艺术家把挂着消防栓的墙壁变成公共艺术，印尼人的幽默感可见一斑。
按照坊间传言每天只食一餐饭的佐科总统设想，新首都会有一百万人口。但我敢打赌，有一些人宁愿为了雅加达的美食而不愿搬家。在夜色的掩护下，人们看不见雅加达的杂乱，我们的车在靠近文华东方酒店的富人别墅区里七拐八拐，最终停在有六根罗马廊柱门廊的白色小楼前。印尼第一餐主人家特意带我到这个名叫“Bunga Rampai ”的餐厅，这里也是雅加达外交圈聚会的场常地。我们点了牛肉还有东南亚特色沙爹烤串，最妙的当属一种用植物叶子榨汁做成的米饭，端上桌清香扑鼻，真应了清人袁枚在《随园食单》里所讲的“饭之甘，在百味之上。知味者，遇好饭不必用菜。”
“Bunga Rampai”餐厅(李理 摄)
次日是周末，我和同行的朋友先到纺织博物馆一游。蜡染在印尼叫“巴迪”， 蜡染专家迪马西带领我走进每一间展室。最传统的热惹蜡染是咖啡色，棕色偏红。我去年曾到访巴布亚新几内亚，和那里不同部落有不同的习俗差不多，印尼各个地区的蜡染也有各自风格。例如在西爪哇，就受到海边的影响，颜色十分清丽。在这间博物馆，不仅可以欣赏到收藏级的蜡染，更有许多的当代作品。我在一幅表现印尼海啸的蜡染作品前久久驻足，我看到起伏的波涛但内心十分平静，匠人把他或她对自然的敬畏纺到了经纬线中。
透着感情的不只有“巴迪”，还有藏在街头巷尾的餐厅。这日中午我们在“Dapur Babah ”吃饭。走进里面，瞬间被震撼到了，主理人显然有华人血统，处处古旧牌匾、木雕和老照片都透露着思乡情。我们选了一条长桌的落座，点了套餐。菜品都用覆盖着芭蕉叶的箩筐呈上来，再配一杯冰白葡萄酒顿时胃口大开，给后面的旅行充满了能量。
和谐之境
印尼全国人口2.7亿，有将近九成人口是穆斯林，世界上人口最多的穆斯林国家。每个到访雅加达的游客都绝不会错过独立清真寺，向导迪迪说，最近几年来过这里最大牌人物要数美国前总统奥巴马。在太阳晒得发烫的宽大中庭里，他还特意让我站在奥氏的位置上拍照。
这个清真寺在东南亚国家中规模最大，形制上则和我今年秋天到访的撒马尔罕列吉斯坦广场有很大不同。整个建筑由不锈钢构成，每个建筑细节都有含义，穹顶高达45米，象征印尼独立的1945年。五层楼的含义则是“建国五项原则”。
后来我发现，印尼人对一切和建国有关特别纪念数字的十分痴迷，这一点在火炬造型的独立纪念碑上体现的淋漓尽致。在这个纪念碑地下的博物馆中，一个个微缩橱窗展示了印尼国家的历史，许多小朋友看得十分入迷。
印尼14世纪在爪哇形成强大帝国，后来两度分别被荷兰及日本占领。为什么印尼人的国家认同感特别强？我现场做了一个小调查，得到的答案差不都都一样，被殖民的岁月令人感到屈辱，能够生活在同一个国家民族大家庭中岂不是幸莫大焉？
“Tugu Kunstkring Paleis”餐厅内景（丽丽 摄)
在雅加达的最后一餐我选在“Tugu Kunstkring Paleis”。如果米芝莲有印尼版，那么这个充满荷兰殖民地气息的高级餐厅一定榜上有名。1619年，荷属东印度公司征服了雅加达，并命名为巴达维亚。这家餐厅供应道地巴达维亚菜系，上菜时由两名身着传统服装的男侍应生用类似扁担的食盒抬出，女舞者则应和着节奏感强的乐曲翩然起舞。
在这里吃饭不仅眼前的餐食是艺术，建于1902年的整个建筑本身早年就是艺术馆。心满意足的吃完，走到伴着潮湿空气的街头，看到巨大的灯笼亮起，愈发显得这夜色充满东方神秘。
千岛群岛
印尼有千岛之国的美誉，在雅加达往北的这一片海，名字就叫千之岛海。周日是全民运动日，一大早许多人就围绕着的文华东方酒店前小广场跑步，我则出城搭游艇来一场两天一夜的岛居之旅。
不到两个小时，Sepa岛就出现在眼前。这是一个原生态的小岛， 步行一圈大约只需要20分钟，岛上有两个码头及木屋酒店，没有淡水供应但风光极美。
我这里深潜，又特地观察人工珊瑚的培植。入夜后，海水轻柔极了，细细地海浪拍打上岸，像丝绸舒展。赤道附近的星河清晰可见，周遭也只有不知名的鸟咕咕咕地叫上几声。
雅加达夜景(李理 摄)
半梦半醒间，莎士比亚的小岛隐喻似乎近在眼前：
这，是一个小岛。
有光透过乌压压的云层。
复而醒来，方知是梦。
但，我想赶紧再入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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