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阅读是整本书阅读的灵魂

杭州外国语学校 王华琪

相对于单篇，整本书信息量更大，对它的阅读感知就会更多元。整本书阅读又是个性化很强的活动，所以阅读教学活动的开展就更具复杂性。在任务驱动的情境中，教师一定要注意给学生自由空间，让他们自主走进文本，走向真实的阅读，这是教学的关键。

一

阅读教学现实：走向“标准化”

自语文单独设科以来，语文教学以语言和文字为重点，以选文为载体，以听说读写为手段，促进学生语言体系的形成。教学主体形态是教师把知识体系化，以概论的方式输送给学生，学生接受信息，对知识强化记忆。不可否认，单篇精读，条分缕析，细嚼慢咽，依照句意、段意到篇意的解读程式，顺从筛选、整合到概括的归纳思维链式，一篇课文少则一两课时，多则三四课时，完成文本的对话阅读教学，再从单篇到单元，穿插写作训练，这样的教学活动便于组织，容易把控。阅读考试采用的语料也是千字文，教考紧密结合，教的思维往往就是考的思维，以考代教是常态，阅读教学慢慢地形成典范模式，走向了“标准化”。不可否认，这种“标准化”对教师（尤其是新老师）来说，容易掌握，便于实施；对学生来说，路径清晰，容易学习。

以我的理解，这种“标准化”阅读教学呈现出三种趋向：一是思维单一化，强调闭环，追求理解的确定性、答案的唯一性，让思维在线性轨道里行走，不利于学生批判性思维的培养；二是内容繁复化，强调课堂的大容量、高密度，对文本过度解读，看重结论的饱满与厚重，缺乏涵泳，没有跳脱；三是形式精细化，追求“十年磨一课”，不断雕琢，让教学每个环节都预设得很精细，不允许粗糙，让阅读教学处于紧张的状态，抑制了课堂的生成力量。

总体看来，现行的阅读教学走向范式的同时也走向了僵化，越强化功用特性，就越会消减学生的自主性和学习语文的兴趣。语文教师也知道整本书阅读的重要性，然而，一进入应试的反复操练轨道，语文就急功近利，整本书阅读地位就会被拉低，再拉低，几十年里，语文整本书阅读基本上处于有倡导、无指导的状况。

二

整本书阅读能否打破教学范式

新课标试图以“整本书阅读与研讨”任务群去打通课内课外的时空，给学生创设更多的阅读延伸空间，激发其阅读兴趣，实践和体验阅读方法，让学生的心灵徜徉于文本的语言深处，提升语文素养，以此来扭转阅读教学存在了近百年的偏执。然而，在整本书阅读热议的语境里，需要冷思考。我们要认识到，相对于单篇，整本书阅读如果只是时空的延展、内容的增加、形式的丰富，学生没有足够的阅读自由，整体书未必能带来阅读教学的实质性改变。实施“整本书阅读与研讨”任务群，如果没有基于对目前阅读教学进行本原性反思，不注意打破单篇阅读和整本书阅读的壁垒，让两者融通，那么就不一定能改变阅读教学的范式。叶圣陶先生认为，在精读中学到的方法和获得的能力，在略读中进行运用，就是要把单篇的精读和整本书略读整合起来，在整合中优化，以促成学生掌握阅读方法，锤炼阅读能力，养成阅读习惯。现在来看，这个观点依然很具有指导意义。

老师们开始了积极实践，我们看到了高中整本书阅读教学的许多案例。比如读《红楼梦》，教师组织学生讨论“假如贾宝玉确诊新冠肺炎，谁最有可能感染？”“如果你选男朋友或女朋友，你会选贾宝玉或林黛玉吗？”比如读《西游记》，老师组织学生讨论“如果唐太宗为了节约成本，需要在西游记取经团里裁掉一名队员，该裁掉哪一位？为什么？”……这些问题很有趣，很有创意，学生讨论起来也很热闹，呈现的答案也很精彩。可细想想，将这样的问题作为任务驱动真的有待商榷。用问题驱动功能性阅读要合时宜、循规律、利教学，不能消解文本的核心价值，不能偏离整本书阅读的主向。

三

个性化是整本书阅读的关键

在实际调研过程中，我们看到了整本书阅读教学普遍存在三种形态：一是“牵牛鼻子式”，面对自主阅读整本书能力较差的学生，教师很无奈，很难高效地开展教学，于是，导引更细，激励更多，教师不仅给学生以“拐杖”，而且努力“牵”着学生顺利读完；二是“捡贝壳式”，教师选取几个精彩片段，如在沙滩上拾掇几枚贝壳，然后以单篇阅读的教学方式进行，整本书阅读变成了整本书重点篇章或几个“横截面”的阅读；三是“传声筒式”，教师对整本书缺乏很好的把握，只能依仗搜集来的各种评析资料实施教学，成了专家解读的传声筒，课堂是未经消化的“夹生饭”式的教学。以上这三种情况的存在，有师生能力不逮导致的，也有教师阅读教学的惯性使然的。

整本书阅读教学难以把控，为了防止出现松散低效，许多教师对学生的阅读进行了有力的干预，往往以做旁注、做阅读笔记、写读后感、写评论等任务加以驱动，并与考试挂起钩来，阅读教学形式的程序化、理解的专制化、情感的空洞化，会导致阅读教学缺乏美感深度，缺乏个性张扬，缺乏情感渗透。限制学生阅读的自由，就会减损学生阅读的兴趣。强调整本书的个性化阅读，不是排斥情境创设和任务驱动，不是否定教师的主导性，而是教师做好学生阅读方法的指导者、阅读兴趣的激发者、阅读活动的组织者，和学生一起理解和体验，平等交流。如果教师干预过多，强化功利，就会偏离阅读的本质意义。

阅读活动从本质上来说是一种文字交际活动，阅读过程就是和文本、作者对话的过程，阅读者感受情感的乐喜悲忧，了解思想的精深微妙。如果说单篇阅读是与文本、作者的一次寒暄、几句对话，那么整本书阅读应该是一次深谈、几番论辩。把学生培养成真正的阅读者，让他们热爱阅读，和一位位情感丰富、心智成熟、思想深刻的人对话，有审美体验，有思想启迪，这是整本书阅读教学的最大乐趣所在、最大价值所在。自由阅读是整本书阅读的灵魂。

——《语文学习》2020年第12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