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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逝河洛的童年

题  记 

春雨惊春清谷天,夏满芒夏暑相连,秋处露秋寒霜降,冬雪雪冬小大寒。每个季节,各个节气,都留着我那美好的童年记忆。 


关于童年,自己很久以前就想写一些关于它的记忆,但一直都是想想或者口头的享受。近来刚好事情也不多,工作也找到了,也是心血来潮,总想写点,特别是前段日子写的那篇“春天的味道”,好友们的反应还不错,于是就想趁此机会留下一些关于童年的遥远记忆。 

初中时候,读过高尔基的《童年》,但自己的童年可不像高前辈的那样辛酸,相反,记忆中的童年生活几乎全部是快乐自由的。

“天街小雨润如酥,草色遥看近却无”。刚立春,此时的自己应该在干什么呢:终于熬到了下课,老师还没走下讲台,我已经迫不及待的掏出了那揣在贴身衣服里的棉花包,然后慢慢的展开,里面是一张报纸,纸上面有许多小黑点,那便是蚕卵。为了让这些小家伙早日出生,我们会用自己的体温去孵化它们。不多天后,那一条条的小东西便从卵里爬出来了,它先是咬破一个小洞,再伸出头,然后再慢慢的向外蠕动,这时我便会用纸捻成卷,把它们一条条的粘到蚕盒里。盒子的前身往往是装着女生用的胭脂盒。洗净了,在底面铺一层书纸,再采一些蚕叶错乱的放到里面,这便成了那些胖宝宝的家了。 



最刺激的应该是采蚕叶,因为时间还早,桑叶还没长出来,我们会到地里采那种叫“黄花苗”的叶子,待桑叶长出后才会去摘。不过大多时候,我们并不是用桑叶来喂养,而会用我们那里叫“芥叶”的叶子,椭圆形的叶面,光滑,厚实,很好看。在村子的树林里成了一大片,于是我们便常常采它回来,也曾因此淋过大雨,划破小手,但依然是风雨无阻,那时的我们可以说是对养蚕到了疯狂的地步。 



接下来的日子,便是看着那些小东西一天天地长大,直至吐丝,结茧,最后又化茧成蝶,交配,产子,之后,它们便会渐渐地死去。也曾因此而伤心过,毕竟这是自己长时期来的好伙伴。 

一年之季在于春,春天总会给我们很多新的事物。当然,我的童年之春也不止这一件趣事儿。

谷雨之后,村子里面弥漫着的是那各种花的香,桐花和杨槐花更甚,其中又是洋槐花最好,最招人喜爱。因为它漂亮的躯体,一串串雪一样的洁白,挂在那椭圆的叶子中间,点缀着,招摇着。这个时候,该是我们小孩子的天下了,一个个的脱了鞋子,向掌心吐口唾沫,不用几下子,已经到了树杈上。这些小百花也就触手可得了。我们也往往会先将自己喂个饱,然后才向地上等着的伙伴扔下几枝。我家门前就有几棵杨槐树,妈妈也会用长杆子采一些,捋下花,用水淘净了,或炒或拌了面蒸,好看又好吃的花儿,再加上妈妈那精巧的厨艺,每次我都会将自己的小肚肚填的圆圆的。


 

待到各种花儿都已落尽,布谷声响起的时候,夏天已经来到我们的身边了。“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只可惜我们村子的水库里并没有荷花,但却并未因此而逊了颜色,因为这水库可是我们这些小孩子夏天的“避暑山庄”啊。 

印象里的小学暑假总是很长。上午八九点钟,我们便会一群人坐在那水库坝上,看那碧绿的水面上跳动的闪闪亮光,剪刀一样尾巴的小燕子轻轻的掠过水面,然后激起一圈圈的波纹向四周散去。待到水温刚好时,便会一涌而下,像企鹅跳水似的一个个从高台上跳入水中(记得有一次自己曾吃亏于此,因为跳的太近,竟踩到了水底的石头上,疼啊!)。在水中,我们经常会做一些游戏,捉迷藏(在别人快捉到你时,一下子钻进水中,再游到别的地方),打皮球,都很好玩。还有打泥战,用的弹药武器全是河底的臭淤泥,一个猛子扎下去,到了底,抓一把就上来。不幸的话,你可能会中弹,那你可就惨了,如果打在头部的其他位置还好些,若打在嘴里,嘿嘿!也真的只有当年的自己知道其中的滋味了。有个轮胎最好,一群人争着抢着要坐上去,但有时会是一大块谁家刚买的电器的泡沫底座,也或者是一个空油壶,更甚的时候,保准你猜不到,是一块棺材板。也不知道从哪儿来的,整整的一大块,浮在水面上,那时也不感到害怕,反正只要开心就好。

 


但游泳毕竟是个带有危险性的游戏,所以爸妈啊,老师啊是经常会阻止的。下午进教室前,老师往往会在我们的小肚皮上用指甲轻轻地划上一道,若出现白色的印痕,就会被列为洗澡分子而会受到严惩。所以很多时候是偷着去的。可我的大哥却不这样想,他总是把我带去游泳,起初我不会时,他就索性把我扔到水中间。你别说,还真管用,这样子下来,没几次我就学会了。所以如果你想学游泳的话,我强烈给你推荐此种方法。但有一点,我想本人作为过来人是有必要提醒的,就是水库中的水真的很不好喝。 

会游泳了,长了点本事,也不能浪费啊,对了,偷苇子。游泳到了对岸,迅速地咔嚓几棵,扔到水中,再拉回来。一个高手,往往会潜水游来游去,所以当你看到只有几棵芦苇在水中整齐地飘动时,也别太惊讶。 

我不知道芦苇在其他人眼中有什么用,反正在我当时看来,只有一个用途,就是抽吗叽啉(注:吗叽啉,即为普通话中的蝉)这又是一件相当好玩的事儿。 

当然仅仅要一根苇子是不够的,还得需要一个最重要的工具,就是牛尾巴上的长毛。夏日炎炎,老牛正在那里卧着反胃,并用尾巴不停的驱赶着那烦人的苍蝇,我们几个人则悄悄的溜到牛尾巴后面,然后蹑手蹑脚的靠近,抓到了,猛地一拽,转身就跑。不过我没有一次亲自去拽过,因为怕那个大脚会踢到我。那么大的脚,又那么有力气,被踢到了,我还不惨了。也是胆子有点小了,嘿嘿! 

有了这些工具之后,再将牛毛捻成个活扣,然后将二者组装到一块儿,好了,扛着这长长地东西就出发了。 

突然想起一句诗“居高声自远,非是籍秋风”。到了树林后,听声,靠近,锁定目标,瞄准,技术好的话,很轻易就能捉到那小东西。此外,还有晚上去树林中捉那刚从土里爬出来还未来得及蜕变的蝉,也有一番风趣儿。 

总之,这小东西还是给我们炎炎夏日里带来了许多的清爽和乐趣,真的是感谢它了。但又觉得似乎不太恰当,我们捉人家是为了玩弄或嘴上的享受,而人家却要付出本来就短暂小生命,自己的快乐还真是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似乎有点残忍了是吧,且不管了。 

当第一片梧桐叶飘然下落的时候,整个天下便都知道:秋天,真的来了。 

秋天,用郁达夫的话说,无论什么地方的秋天都是好的。可我总觉得家乡的秋天更好,更有那种秋味儿。多年的在外求学,自己很少于这个时节在家中度过了,童年记忆中的秋味儿也就愈来愈觉得浓厚,愈来愈觉得美好和珍贵。那种秋味儿也不是像大多数文人墨客笔下的凄凉与颓废,而是一种充满了乐趣,自由,就像那蔚蓝蔚蓝的天空中飘荡的几朵白云,或者那山坡上一排柿树枝头挂满了的红灯笼,又或那“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的景象,让人说不出的美好感觉。 

层层秋雨层层凉。也似乎每年的立秋时节都会下雨,秋雨也是我们这群孩子当时极为盼望的,因为可以去逮shui ou (一种黑色的小动物,外壳硬,头上有两个夹角,会飞)书面语叫啥我还真不知道,当时就知道这种东西吃起来味道不错。 

终于,下雨了。 

这雨也往往会是在前一天傍晚开始下,一夜不停。于是第二天早上,我们就会早早的爬起来,换双鞋子,找个塑料袋,一把雨伞,匆匆的就出了家门。我想也只有一年中的这个时候,你才能够荣幸的看到会有如此多的人在雨中悠哉游哉的情景。每家每户,大人小孩,刚结过婚的小夫妻,不管是真正想出来逮一些的,还是出来散散心,看景致热闹的。田间地头,坝旁沟边,到处都分布着花绿的影子。我经常会和大哥一起沿着水库的沟边一直朝东走,用脚踢着草丛,低着头,四处的寻找着。前面说过,这种东西会飞,但往往是在雨停的时候,只要稍下着雨,或者天阴的很重,它们大多就只在地上乱爬,你需要的就是看到它们,然后小心的用拇指和食指夹紧它的头部,放进袋子里就ok了。 

这份工作每年几乎也就那么一次,而每次我们都能逮个上百只。回到家里后紧接着就是去壳,洗净,下锅里炒。然后就可以慢慢的享受这美味了。现在想想,自己那时候真的太小,不知道真正的享受,若是在现在,我会在享用这美味的同时,打开音乐,沏一杯清茶,把那享受提升一个境界。然而又想想,即便现在真的有这种情景,也未必真的比幼时有更好的消受,因为自己已经没有了儿时的那颗心。你说呢?



都说秋天是收获的季节,还真不错。田野之中金黄色几乎占领了各个角落,玉米、大豆、芝麻、谷子,每一种农作物都在等待着。即使那些小枣,也早已耐不住寂寞,争先恐后地红透了,挂在枝头,招摇晃动着。庄稼地里的活计我们不会去理会太多,可这摘小枣,当然就义不容辞了,似乎是份内的一项特定时间里的一项特定工作。于是,一群小伙伴便浩浩荡荡地向山沟里开去。有时我们会跑得很远,有时是在近处。那个时候,似乎到处都有着这小东西,你可以触手可得,不费丝毫的力气。枣味儿也因不同的生长位置而不同,品种亦不一样,即便是同一品种的,南坡与北洼的味道也不一样。我最喜欢苹果枣,个大,核小,肉厚,味道也好。 

还有那秋雾,早晨起来整个世界都被笼罩着,置身于这仙境般的水雾中,凉嗖嗖的,浑身上下都透着股爽劲儿。我们也往往会利用这特殊的环境来捉迷藏,远远地听到了声音,却看不到人,待你急忙走近了,那人却已跑到了其它的地方。因此,你还得继续找下去。 

时间进一步向前推移,当头一天自己还在田地里和伙伴们摔跤玩耍的时候,第二天早上推开门,却意外地发现整个世界都已变成了洁白。用“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来形容,我想再恰当不过了。 

儿时的冬天似乎比任何时候都要来得早,来得惊奇。这个世界上,我想也没有一个人是不喜欢雪的。当然,不同的人,喜欢雪也有着不同的原因。看着那飘飞的大雪,老农会说“瑞雪兆丰年啊”,作家则会认为这是一个很好的创作素材,而对于我们这些小孩子来说,最大的好处就是可以尽情地玩乐。打雪仗、滚雪球、堆雪人,亦或是循着那雪地上的印迹去逮兔子,处处都充盈着欢乐。

尤其喜欢打雪仗。一群小伙伴,分成好人坏人,在谁家刚盖了地下室的房子周围便摆开了阵势。那些堆积的砖块啊,树木啊,也成了掩蔽物,就地抓起一把雪,握实了,发现敌情就奋力的扔过去。或者包抄到敌人后方,来个前后夹击。若遇到负隅顽抗的敌人,难免要近身肉搏了。两个人面对面,也顾不着把雪握实了,直接都是用双手捧着向对方的身上洒去,扬起一片片碎小的雪花,在那阳光的照耀下,折射出七色的光芒。那欢快的笑声,也悄悄的溜进那融化在脸上的雪水中,渗进皮肤,一直到那颗无暇的心灵深处。 



没有雪的冬日,我想自己要到野外放荒了。最好是有些风的天气,找一片枯草丰茂的地界,在风向的上游引燃了,然后赶快跑远,轰的一下,火焰便上来了,加上那西北风,火势便一路蔓延过去。记得曾有一次,一个小伙伴不小心,将自己那本就稀疏的眉毛给烧了,让我们一群人笑得肚疼。至于烧了几缕头发的更是常事了。 

冬季最让人期待的,恐怕就是那年下了。从冬至日里吃饺子开始,我便会一天天的倒计时着。然后就是二十三吃火烧饼就糖糕,二十四帮妈妈打扫灶伙,二十五拉着爸爸的手逛集会,二十九时给站在梯子上贴对子的哥哥递饭糊。终于到了三十晚上,爸爸会给我几块钱,揣在兜里,然后我就会觉得自己是有钱人啦。跑到小商店里买几根神鞭,划炮,和小伙伴们在那热闹的街道上尽情地玩着。初一早上,往往是被鞭炮声叫醒的,妈妈这时才会把我的新衣服从那高高的衣柜上取下来。新衣、新帽、新鞋子,在老天爷面前磕三个响头,吃几个饺子,接着就会跑出门外去找人玩了。初二便是去舅舅家里,吃倒不是太重要,重要的是可以得到压岁钱,嘿嘿! 

这就是童年时一年四季的我。当然,这些趣事儿也仅仅是快乐生活中的一小小部分,还有好多好多的趣事乐事我还没写呢,比如说捞虾捉鱼啊,养鸟啊,弹玻璃球啊。只恨自己笔拙,不能将它们都一一很好的描述出来。即便是这些写出来的,也不能达到它们真正的意境。 

但有些事情我没说,我想我的童年也是知道的,那不是因为我忘了,我什么都没忘,而是把它们静静地收藏在一个叫做过去的记忆里。太多太多的它们,就像那皎洁的月光一样,永远没有取尽的一天。而当我每一次想起它时,它就会再次将那亮光装满我的整个心灵,沐浴于其中,那是种无可言语的享受。 

童年,这美好的童年,若留得住的话,我愿把寿命的三分子二折去,换得一个三分子一的零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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