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4 你飞到城市的另一边 来自悦网美文日赏 
文：十三
摘自《总有一句歌词打湿你心》
你啊你/是自在如风的少年/
飞在天地间/比梦还遥远
《你飞到城市另一边》
我们总以为自己爱上了一个人，又爱上了一个人，其实只是不断爱上某一类人罢了。
在当局者对此懵懂不知的时候，旁观者早已经看得清清楚楚：她的男朋友全都高高瘦瘦斯斯文文，戴着小眼镜，穿着白衬衫；他身边的女孩则面孔模糊，走马灯似的只有一双大长腿接着一双大长腿；他只喜欢可口可乐瓶身材；她跟才华型浪子从来扯不清……仿佛老天爷早为每个人布下连环局，我们所能做的，不过是活到那些个没有更早也没有更晚的时刻，于时间无涯的荒野中，一头跌进虚掩的命运。
比如 Coco 最钟爱的，就是身跨铁骑飞来飞去的摩托车党。
早年的电影里，他们穿着皮衣，见棱见角的脸上架着硕大的墨镜，烫着飞机头，被霹雳手套半掩的大手钳子一样握紧摩托车把手，口哨一响，一个头盔便飞到姑娘手中。
“上车，带你兜一圈儿。”
这种邀请，像童话里英俊的王子在马上向仰望他的公主伸出颀长的手臂，没有女人能够拒绝。
Coco 更不会拒绝。她抬起一条长腿，稳稳跨坐在车上，双脚踩稳踏板，扣上头盔的搭扣，“咔”。出于女性礼貌性的矜持，她并没有马上抱住这个并不熟悉的男人的腰。
“坐好。”
话音刚落，车“呜—”一声飞将出去，Coco 下意识地一把抱紧了男人。
虽然看不见他的表情，但心里知道他一定偷偷坏笑了一下。Coco 索性把脸贴在他背上，欣赏着街市的夜景。
是呢，每个摩托车男的招数都是一样的呢。
非要比较的话，Coco 坐过的摩托车后座，也并不比这个摩托车男后座上坐过的女孩少。
Coco 的男朋友，或是一起念书的同学，或是同事，或是朋友的朋友，或是酒吧捡的，或是社交 APP 摇来的，总之从头到尾，十个有八个是摩托车党，而且都不长久。
朋友都劝她：
“只有追求极限刺激的男人才会玩儿摩托车，靠不住的。”
“有什么好啊，不遮风不挡雨又不安全。”
“是啊，虽说招摇过市的时候很拉风……不过也不是小姑娘啦，总不能为了这个就爱上一个男人吧。”
任凭别人说什么，Coco 还是执着于这份独特的喜好。在城市里，尤其是白天，摩托车飞侠已经不多见了。如果对此丝毫不感兴趣，很可能几年也看不到一辆呼啸而过的大摩托，可吸引力法则告诉我们，每个人的心愿所散发出的气场都会吸引相关事物与之靠近。因此，Coco 身边从来没有缺过摩托车男，甚至想躲都躲不开。
为了躲开上一段恋情结束的创伤，Coco 退租了房子，出去玩儿了一圈，又找了新的工作。部门男多女少，见来了水葱似的 Coco，马上张罗晚上为迎接新人聚餐。下班走出写字楼，几辆车早已首尾相接在路边等着她。
“Coco，上我的车吧！”
Coco 羞涩地拉开最近那辆车的门，身旁“呼”一声闪过一辆摩托车。
“你们慢慢开，我先过去啦！”头盔里瓮声瓮气的话还没说完，摩托车已经射了出去，留给大家一个越来越小的背影。
正是晚高峰，几辆汽车很快就汇入了堵成渣渣的车流。载 Coco 的男同事跟她闲聊：“刚才那个骑摩托车的同事，看见了吧？还是人家的车给力啊，不会堵，估计现在已经到了吧。”
热热闹闹吃了饭唱了歌，Coco 与大家熟悉了不少，走出来告别时，大家都问她家在哪里，看看谁最方便载她。
“今天为迎接我安排这么好的聚会，已经太感谢了，我自己打的回去就好啦，很近的。” Coco 谢绝。
这样争论了一会儿，Coco 始终坚持自己回去，同事们只好放弃，与她告别，各自离开。夜晚的街道仿佛开阔了很多，几辆车倏忽便消失不见了。
Coco 这才走到一直在磨磨蹭蹭的摩托车男身边：“我家在 ×× 小区，很近，你可以送我吗？”
“上车吧。”
这场景如此熟悉，如此安然，后座上紧紧抱着他的 Coco已经分不清今夕何夕。
“到了。”摩托车男把车停下。她住得确实很近。
“哦。”她没动，脸依然贴在他背上。
他也并没催她下来：“要不，去环路兜兜风吧。”
“好啊。”
“呜—”又出发了。
车速越来越快，Coco 知道，他在炫耀车技，让这个刚刚认识的女孩体会速度与激情碰撞的快感。她也的确享受这样的瞬间—平常的生活太无聊了，所有能够凭栏迎风的时刻，都应该倍加珍惜。
尤其，此刻，是你与我在一起啊。
沿途有收摊回家的卖花少年骑着电动车，后座上有几枝玫瑰、向日葵，Coco 伸出手去，手指刚好碰到花瓣边缘。温润的触感一闪即逝，摩托车便超过了电动车。也有开着艳红色敞篷跑车的男女，音响开到最大，与他们玩起了彼此赶超的游戏。跑车上的姑娘把围巾一扯，露出深如沟壑的“事业线”；Coco 也不示弱，头盔摘下来，用拇指和食指吹出一声
刺啦啦的呼哨。一头长发倾泻而出，庆祝胜利似的御风摆荡，像昭彰着一面夜色的旗帜。
这一切都太完美，不像真的。大概他也这样想，所以必须让她知道这是真的。
他放慢车速，将车开近洒水车。
Coco 很快被淋了半身的水，可是她一点儿也不生气，反而笑得很开心。
哗哗哗。
哈哈哈。
兜了一大圈，他才把车停在大桥下。
“怎么了？”
他酷酷地说：“下车吧。”
两人下了车，互相看看半边湿透的对方，都忍不住笑。他接过她递过来的纸巾：“好在现在是夏天。”
“嘁，我知道你是故意的……这是哪儿？为什么在这里停下？”
“就是因为不知道是哪儿，所以停下了。”他诚实地说。
Coco 又笑。真开心啊。
他凑过来：“我想亲你。”
Coco 说：“我也想。”
于是，他们在一起了。跟之前的摩托车男友差不多，他带 Coco 去山里看过星星，去海边看过日出。他们渡过小河，闯过沙漠。一路都是鲜花与微笑，梦一样美好，没有一点儿惹人嫌的人间烟火气。
摩托车的车轮转啊转，转啊转，似乎可以永远这样转下去。
可历史总是不断重演，摩托车跑啊跑就跑远了，留下一个越来越小的背影，小成一个黑点，小到看不见了。
分手了，每天上班还要朝夕相对，真是糟透了。而更糟的是，摩托车男身边总是不断换女孩，他毫不避讳地载着她们出现在同事们面前，包括 Coco 面前。
气得牙根痒痒的当口，Coco 不是没想过再找个骑着更大摩托车的帅哥来接送她上下班，杀杀他的威风。对于她来说，这应该并不困难。可冷静下来想想，又是何必呢。
于是，只能像过去一样，退租房子，出去玩一圈，换工作。
总这么折腾，什么时候是个头儿啊？朋友们第N次劝她：
“只有追求极限刺激的男人才会玩儿摩托车，靠不住的。”
“有什么好啊，不遮风不挡雨又不安全。”
“是啊，虽说招摇过市的时候很拉风……不过也不是小姑娘啦，总不能为了这个就爱上一个男人吧。”
不同的是，Coco 第一次给出了解释：“其实，我并不是想要什么拉风不拉风的感觉啊。”
哦，那是为什么？
Coco 说，在她很小的时候，她的爸爸曾经拥有一辆摩托车——他是一个警察。爸爸骑着这辆摩托车载着小 Coco上学放学，同学们都觉得她威风极了，羡慕嫉妒她有那么威风的爸爸。所以她从小就觉得摩托车是非常了不起的东西，而骑摩托车的男人是最帅、最有男性魅力的。
后来呢？
“我七岁那年，爸爸出任务出了意外，去世了。”
七岁，刚刚萌生不久的记忆里，爸爸的面孔都是不大清晰的，但她记住了爸爸骑的那辆大摩托。她幼小的幸福、荣耀和关于父亲最快乐的记忆，都在摩托车后座上。
在那之后，朋友们不再规劝 Coco。
“我前两天去打球认识个哥们儿，骑一辆大摩托车，人挺帅的，要不我组个局，你们认识一下。”
“我前几天去修车，看见一家做摩托车的店，进去聊了几句。老板很年轻，单身，自己也玩儿摩托，有好多藏品，你肯定会喜欢……”
……
我们总以为自己爱上了一个人，又爱上了一个人，其实只是不断爱上一类人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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