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案情回顾：
陈某，女，于2015年2月6日取得中式烹调师三级/高级技能职业资格证书。
陈某于2015年6月28日在“58同城”网站上看到HSJ公司发布招聘厨房学徒的广告，该广告中并无明确性别要求，指定面试地点包括MHX酒楼处。陈某于2015年6月29日前往MHX酒楼应聘，填写了入职申请表，但MHX酒楼未对其进行面试（诉讼庭审时，MHX酒楼称当时因厨房学徒一职已经招满故没有安排陈某面试）。
陈某于2015年7月在“58同城”网站上再次看到HSJ公司发布同一岗位的招聘广告，遂申请广州公证处对“58同城”网站中HSJ公司发布的招聘广告的网页进行公证，该公证处于2015年8月18日作出（2015）粤广广州第1516XX号公证书。该公证书显示招聘主体为HSJ公司，招聘的职位为配菜/打荷（招8人），任职资格及其他条件载明“1、男性，18-25岁；2、身体健康，反应灵敏；3、踏实肯干，做事认真负责；4、服从领导管理，为人友好和善。（无需投递简历，请携带身份证原件到店内面试）……其他：……2、每周休息1天；3、每天工作8小时…….”。面试地址载明“1、MHX酒楼……2、HSJ滨江大公馆……”。广告中还包括了HSJ公司的公司介绍，载明“HSJ公司是荣获广州市著名商标称号的著名餐饮集团……”。
申请公证后，陈某前往MHX酒楼处面试，陈某就其与酒楼前台的交谈进行了录音录像。录用录像资料显示事发地点为MHX酒楼处（诉讼庭审时，MHX酒楼确认录像中的地点是其地址）；人物为陈某与该酒楼前台人员；交谈期间该酒楼前台人员多次陈述“厨房学徒不要女的”，“厨房里没有女工，都是男的”，“公司规定厨房不招女工，即便具备厨师证也不行”，“不招女工，你填了（表）也是没用”，“不是说有没有实力的问题，这是管理的问题，就是如果不招女生的话就是不招”等。
不久后，陈某向法院提起诉讼，请求：1、判决HSJ公司、MHX酒楼向其公开书面赔礼道歉；2、判决HSJ公司、MHX酒楼连带赔偿陈某因应聘产生的经济损失21元（包括交通费20元及电话费1元）；3、判决HSJ公司、MHX酒楼连带赔偿陈某精神损害抚慰金40800元。
【一审观点】
一审法院认为：MHX酒楼确认陈某于2015年6月29日前往应聘厨房学徒一职，但未安排陈某面试，对此MHX酒楼主张因当时厨房学徒已经招满，故没有安排陈某进行面试。但MHX酒楼在陈某应聘时安排陈某填写入职申请表，且在陈某应聘之后不足一月又继续在同一网站发布同一职位的招聘广告，并将招聘广告中的应聘条件中加以明确为“男性”，可见MHX酒楼主张其未安排陈某面试的理由并不成立。
根据《劳动法》第十二条、第十三条的规定，劳动者就业，不因民族、种族、性别、宗教信仰不同而受歧视。妇女享有与男子平等的就业权利。在录用职工时，除国家规定的不适合妇女的工种或者岗位外，不得以性别为由拒绝录用妇女或者提高对妇女的录用标准。可见，我国法律明确了就业歧视的种类包括对劳动者的民族、种族、性别、宗教信仰等的歧视，其中在性别歧视上又作出了进一步的规定，即除国家规定的不适合妇女的工种或者岗位外，用人单位在招聘其他工作或岗位时，不得基于性别对求职者作出任何区别、排斥或限制，不得基于性别损害求职者就业机会的均等，妨碍求职者就业权的实现，否则就构成就业歧视中的性别歧视。
参照国务院颁布的《女职工劳动保护特别规定》附录，女职工禁忌从事的劳动范围包括：
（一）矿山井下作业；
（二）体力劳动强度分级标准中规定的第四级体力劳动强度的作业；
（三）每小时负重6次以上、每次负重超过20公斤的作业，或者间断负重、每次负重超过25公斤的作业。被告招聘的职位是厨房学徒，广告中注明每天工作时间为8小时，每周休息1天；庭审过程中，HSJ公司、MHX酒楼均陈述厨房学徒的工作内容为切菜、配菜、出菜、打荷等。从上述工作内容来看，陈某应聘的厨房学徒工作强度并未达到第四级体力劳动的强度，也不存在需要持续负重或负重强度过大的情形，故并不属于不适合女性从事的劳动范围。在现实生活中，女性在家庭生活里也完全可以胜任厨房烹调、料理等工作，女性从事厨房类工作，符合社会普遍成员的心理预期。因此HSJ公司、MHX酒楼不能在招聘厨房学徒时，对于应聘人员的性别加以区分、限制或排斥。
而HSJ公司在发布招聘广告中明确要求求职者性别为男性；MHX酒楼在陈某前往面试时未提供平等的面试机会；在陈某前往询问时，该酒楼前台人员表示厨房不招女工，即便有厨师证也不行。可见，HSJ公司、MHX酒楼无论在发布招聘广告中抑或是实际招聘过程中，均一直未对陈某的能力是否满足岗位要求进行审查，而是直接以陈某的性别为由多次拒绝陈某应聘，拒绝给予陈某平等的面试机会，已经构成了对女性应聘者的区别及排斥，侵犯了陈某的平等就业的权利，均已经构成了对陈某的性别歧视，属于共同侵权，应该对陈某的损失承担连带责任。
本案中，陈某主张因HSJ公司、MHX酒楼就业歧视的行为导致其心情低落、自信心受挫等，要求HSJ公司、MHX酒楼公开书面赔礼道歉并赔偿经济损失、精神损害抚慰金。但陈某陈述的心情低落、自信心受挫等属于主观性描述，即便真实存在陈某陈述的情形，也与陈某的自身承受能力有一定关联性，未能完全反映侵权结果和程度；陈某提交的交通费等票据亦不能证明与本案有关。综合考虑HSJ公司、MHX酒楼的过错程度及侵权行为造成的后果大小，酌定由HSJ公司、MHX酒楼连带赔偿陈某精神损失费2000元为宜。
据此，一审法院于2016年3月31日作出判决如下：一、HSJ公司、MHX酒楼在判决生效之日起7日内连带向陈某赔偿精神损害抚慰金2000元；二、驳回陈某的其他诉讼请求。
【二审观点】
二审法院认为：对于HSJ公司、MHX酒楼是否侵犯了陈某的就业平等权的问题。原审法院根据双方当事人的诉辩、提交的证据对本案事实进行了认定，并在此基础上依法作出原审判决，合法合理，且理由阐述充分，本院予以确认。
本院审理期间，虽然HSJ公司、MHX酒楼主张其不存在性别歧视行为，但是从HSJ公司发布仅限男性的招聘广告以及MHX酒楼前台工作人员告知陈某“厨房学徒不要女的”、“厨房里没有女工，都是男的”、“公司规定厨房不招女工，即便具备厨师证也不行”、“不招女工，你填了（表）也是没用”、“不是说有没有实力的问题，这是管理的问题，就是如果不招女生的话就是不招”等行为可以看出，HSJ公司、MHX酒楼在发布招聘广告以及招聘员工的过程中存在对女性应聘者进行区别、限制以及排斥的行为。而HSJ公司、MHX酒楼所招聘的岗位并非不适合妇女的工种以及岗位。根据《民法通则》第一百零五条之规定，妇女享有同男子平等的民事权利。又根据《就业促进法》第三条之规定，劳动者依法享有平等就业和自主择业的权利。劳动者就业，不因民族、种族、性别、宗教信仰等不同而受歧视。HSJ公司、MHX酒楼仅因招聘者性别而产生的区别、限制以及排斥的行为不具有合法以及合理性，损害了女性应聘者的就业平等权，应构成就业歧视中的性别歧视。
虽然HSJ公司、MHX酒楼针对陈某所提交的系列证据均提出了异议，但是陈某所提交的招聘广告网页公证书、录音录像以及证人证言等系列证据，相互印证，已经形成证据链，足以证明本案事实，故在HSJ公司、MHX酒楼未能提出相反证据予以反驳之情况下，原审法院采纳陈某所提交的证据，认定HSJ公司、MHX酒楼存在性别歧视行为，并无不当，本院予以维持。
关于HSJ公司、MHX酒楼应否承担相应的民事责任问题。就业平等权系指劳动者不论民族、种族、性别、宗教信仰等不同，而依法享有平等就业、自主择业而不受歧视的权利。就业平等权不仅属于劳动者的劳动权利范畴，亦属劳动者作为自然人的人格权范畴。根据《侵权责任法》第二条第一款、第十五条之规定，侵害民事权益，应当依照本法承担侵权责任。承担侵权责任的方式主要有：（一）停止侵害；（二）排除妨碍；（三）消除危险；（四）返还财产；（五）恢复原状；（六）赔偿损失；（七）赔礼道歉；（八）消除影响、恢复名誉。以上承担侵权责任的方式，可以单独适用，也可以合并适用。又根据《最高人民法院关于确定民事侵权精神损害赔偿责任若干问题的解释》第八条之规定，因侵权致人精神损害，但未造成严重后果，受害人请求赔偿精神损害的，一般不予支持，人民法院可以根据情形判令侵权人停止侵害、恢复名誉、消除影响、赔礼道歉。因侵权致人精神损害，造成严重后果的，人民法院除判令侵权人承担停止侵害、恢复名誉、消除影响、赔礼道歉等民事责任外，可以根据受害人一方的请求判令其赔偿相应的精神损害抚慰金。
HSJ公司、MHX酒楼在招聘过程中仅因招聘者性别而产生的区别、限制以及排斥的行为，损害了陈某的就业平等权，给陈某造成了一定的精神损害。HSJ公司、MHX酒楼应该认识到自身行为的不当，故本院根据上述法律规定依法判令HSJ公司、MHX酒楼向陈某作出书面赔礼道歉并赔偿相应的精神损害抚慰金。
关于精神损害抚慰金的数额问题。根据《最高人民法院关于确定民事侵权精神损害赔偿责任若干问题的解释》第十条之规定，精神损害的赔偿数额根据以下因素确定：（一）侵权人的过错程度，法律另有规定的除外；（二）侵害的手段、场合、行为方式等具体情节；（三）侵权行为所造成的后果；（四）侵权人的获利情况；（五）侵权人承担责任的经济能力；（六）受诉法院所在地平均生活水平。陈某上诉主张原审法院判决的精神损害赔偿金过低，并提交了相关的病历材料以及医疗发票等证据拟证明其所遭受的精神损害，但是HSJ公司、MHX酒楼对此不予确认。鉴于本院已经判令HSJ公司、MHX酒楼向陈某作出书面赔礼道歉，而且原审法院已经综合考量了上述法律规定的各项因素以及本案的具体情况，酌定由HSJ公司、MHX酒楼连带赔偿陈某精神损失费2000元，属于原审法院自由裁量权范围，无明显不当，本院予以维持。
最终，二审法院于2016年9月6日作出判决：
一、HSJ公司、MHX酒楼在判决生效之日起7日内连带向陈某赔偿精神损害抚慰金2000元。
二、HSJ公司、MHX酒楼于本判决生效之日起十日内向陈某作出书面赔礼道歉（致歉内容须由法院审定，HSJ公司、MHX酒楼如未在指定的期间内履行，法院将在广州地区公开发行的报纸刊登判决书主要内容，由此产生的费用将由HSJ公司、MHX酒楼承担）。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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